家乡那些红枣树

布衣闲人

我的小时候是追逐着果树长大的，哪里有果树，哪里就有我们儿童团的身影，家乡的果树就是我们的顶级水果仓，保证新鲜，四季水果一路鲜，这鲜代表着从开花开始一直吃到成熟，这足够鲜吧？

春天杏花、桃花、梨花，竞相开放，山楂花，柿子花陆续开过去了，枣花才慢吞吞的开放，我与枣树解下了不了情。

枣树木质坚硬，生长缓慢，我不大喜欢枣树，原因就是枣树上有刺，不容易让人接近。我深刻了解和热爱枣树还是我四年级的冬天，那年应该是1983年左右。冬天学校取暖是买不起煤炭的，学校老师会带着学生到山上去拾柴，烧柴火炉来取暖。我们就拿了斧子和绳子，在老师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进山了，老师修剪一些槐树的枝丫，会爬树的同学到山楂树和柿子树上折干的树枝或在树下捡一些干枝。我的斧子在家磨的很锋利，为了炫耀一下自己的斧子，我就想砍一下最硬的枣树，鼓足干劲朝着一棵碗口粗的枣树跑去，跑到树下，抡起斧子就砍，树硬极了，我的劲头又小，又是第一次砍柴，准头自然有些偏差，砍了两斧子树上没砍多深。这时老师看到了，急忙喊着过来制止，还挨了一顿训斥。我当时真是不理解。老师就说：“这些枣树一棵都不能动，所有的果树都不能砍，这些果树是救命树！”老师见我们还是很迷惑，接着说道：“1958年到1960年，那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我们全国闹起来大饥荒，当时真是吃榆树皮，各种能吃的树叶，甚至有些吃红面土的，生活很艰难，还是有些人饿死了。就是这些果树，帮助咱村的人渡过了难关，比其他平原地方的人们日子好过些，果树对村民有救命之恩，我们要保护，坚决不能破坏！”我们这些不大的孩子，就这样上了一堂爱护果树的现场教育课，我们谨记教诲，牢记于心，对果树有了敬畏心，从此爱护果树，再也没有砍伐过一棵果树。我对枣树的感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

枣树每年发芽都比其他树木晚点，枣树叶细小，细小的树叶长得密实，阳光还是很少透过光来。密实的树叶间会开出淡黄色的小碎花，小叶小花，开的热烈，让人感到充实。枣花飘出来淡雅的甜甜花香，蜜蜂和蝴蝶飞舞其中，枣花蜜还是稀有的上等蜂蜜之一。

一颗颗米粒大的小枣一串串挂在枝叶间，翠绿的叶子上闪着油亮的光，这时的小枣没什么滋味，略微的苦涩，也许是枣仁的缘故吧。

旱枣涝栗子，年景旱的年份，枣树结的特别多，这也是不好的年景枣树对农村人帮助最大的原因。农历七月枣开始有甜味，八月的枣开始成熟，红红的枣，又脆又甜，那些粗粗的红枣树，会有收成很多的枣，把枣晒到房顶，也有的用线穿起来，一串串挂在房檐下，这些枣是可以换成钱的，卖掉可以贴补家用。

甜甜的枣做米饭时放些，米饭香甜可口，浓浓的枣香味。长枣还有一个用处就是新人结婚，红枣和栗子穿成串，放到房门口上边，寓意早生贵子。枣和花生、栗子、糖果，撒到院子里，小孩子一阵哄抢，然后快乐的享用。红红的枣，增加了不少的喜庆色彩。

那些粗粗的枣树里还有一棵结圆形的枣的枣树，是圆铃枣，据说有神奇的药用价值，老人保护有加，小孩子不让随便摘随便吃，圆枣一般说是做药引的，补血益气益中，老人还喜欢把枣炒一下，泡泡茶，泡水，泡茵陈，这是农村老人的最佳饮品，只有贵客和重要节日里才能喝到，这些枣在那个时代，就是老人的宝贝。

小孩子是没有办法轻易得到，希望总是有的，霜降时节，我们会重新到那排粗粗的枣树下，仔细寻找树上，找落下的枣，幸运时会有不错的收获，藏在树叶里的枣熟透了，红红枣高高的挂在树上，有些在树梢，长枣也有挂在树上，暗红色的枣，在阳光下还闪着亮光，发现一颗红枣就像发现一个新大陆一样激动。红枣仿佛在向孩子招手，又像是在挑战我们。树梢的枣大人们都没法收下来，主要是太高太麻烦吧？这些高高的枣足以让孩子们兴奋的玩耍一大段时间，山上多的是小石块，每个人打几次，开谁的最准，收获最大，我们排成队伍，依次有序进行，力气小的，负责捡打下来的枣，挂在树上的枣一定会尽数打下来。每打下一个来，都是一阵欢呼，一阵掌声，还有羡慕崇拜者的赞叹，满满的成就感。

有时候刚击中树上的枣，小伙伴早已迫不及待的冲到树下捡红枣，又是一阵惊呼，因为石头和枣一起落下来，幸好石头落下时小伙伴会机灵的躲过。也许是英雄人物就是这时候培养出来的，有胆量，有勇有谋智勇双全。树上的红枣，就像敌人，一个都不能漏网，全部捉拿俘虏，然后均分到各个小伙伴手里，吃一个甜甜的，略微有点酸，美味可口最美的果子，最多也都是吃掉两个，其他是舍不得多吃的。我们儿童团凯旋下山，摆的姿势都是奇袭白虎团的英武姿势，停下时也是杨子荣的帅气动作。回家然后就是炫耀红红的枣，描述着枣子的香甜味道，分享给父母和哥哥姐姐吃。

快乐和痛苦会结伴而行的，当然作业如果没做，安排的劳动要是没干，长时间没见到我们的影子，没有提前请假告诉家长，回家一定会有一顿训斥，两两相抵，快乐总大于暂短的不快，扮个鬼脸溜到一边，干自己应该干的事情。

家乡的红枣树，困难时救济着乡亲们，平时带来了幸福和欢乐，那些红枣树默默的奉献着，黑乎乎粗粗的树干笔直的站在那里，刚劲挺拔，像极了农村人的品质和性格。只讲奉献，从不索取，乐善好施，虚怀若谷，有着豪爽和耿直，最朴实的山村人家的品质。

家乡的那些红枣树，鉴证着村庄变化，记录着每一个故事，也有我童年的快乐，童年的梦。风吹来的时候，树叶沙沙的响，像是低声诉说着过去和现在的故事，诉说着我们的成长，枣树倔强的屹立在那里，我总是在睡梦里笑醒，家乡的那些红枣树花香如故，我的耳边响起来《红枣树》的歌声，那优美的歌声总是让我想起家乡的那些枣树，那苍老婉转有点怀旧又有点柔美的旋律让我欢喜不已，那些童年的往事，还有红枣树古老的那些故事，在歌声里回放……

现在那些红枣树孤零零的，寂寞的静静的站在那里，苍老了不少，显得更加深沉古朴，红枣树仿佛诉说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每年到了红枣下来的季节，我都会想起家乡的红枣树还有家乡的红枣，家乡的红枣是那么的香甜，新买的红枣总不及家乡的红枣甜，总是差了那么一丝丝的味道，家乡红枣的味道已深深烙印在心底，烙印在记忆的深处……

家乡的红枣树，家乡的小溪，老屋、炊烟、老石碾……家乡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都时常伴我入梦，又笑醒在梦中的家乡里，甜甜的红枣味道，时常从心底飘出来，总是那么美，那么甜，回家看到那些红枣树，总是最靓的风景，最美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