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河南.商丘

官　　托

章副局长今年四十出头，在这个位子上他已干了十多年了。那年，他任副局长时，在县直各局委领导班子中是最年轻的一个。真是春风得意啊！

章副局长原是局办公室主任，局里各项工作都要靠他去上通下达贯彻落实；方方面面的关系也靠他去协调。他工作积极，责任心强，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当时的局长申公正对他很欣赏，认为他年富力强，有才干，既有组织能力，又有协调能力，政治素质和业务水平都很理想。领导交办的事不仅能办成，而且办得很好。那年，县直机关调整领导班子，充实年轻干部，申局长极力推荐，经过民主测评和组织考察，章主任顺理成章地被提拔为副局长。新的局领导班子成员分工，让他抓局办公室和人事工作，掌管着人权财权，一时章副局长成了局里的大红人，实权派。他担任副局长后，工作干得更多，任务完成得更好。而且，他待人接物热情周到，为人和善可亲，平易近人，有求必应。章副局长在群众中的威信日渐提高。人们都说申局长有这么一个得力助手，各项工作省心多了。同时，呼声最高的接任申局长班的人选非他莫属。因为申局长已快到退居二线的年龄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申局长突然得了脑血栓，虽经医生积极抢救，保住了性命，但已留下了后遗症，不能再坚持上班了。

局里干部职工眼巴巴盼着章副局长去掉那个“副”字，可是从县委大院又派来了一个新局长。后来，又换了几任局长，他仍然是个副局长。

这时，有人对章副局长评头品足，说他心眼太实了，光知道埋头干工作，不知道拉拉关系。局办公室李主任是他的挚友，给他开玩笑地说，你没听社会舆论么，年龄是个宝，文凭不可少，后台最重要。你等到四十七、八，再干白搭！章副局长很原则地说，我一个副局长，上为局长负责，下为干部职工服务，从未越级找过县领导。况且，县领导像走马灯似地换了一茬又一茬，恐怕现在的领导连认识我也未必。谈话中间，章副局长有感而发，讲了他两次碰钉子的难堪之事。有一次局长因公出差不在家，局长安排让他去找主管领导汇报工作，县领导听说他是个副局长，便说让局长亲自来汇报。并进一步强调，他一个副县长管那么多局委，如果副局长都来找他，怎么忙得过来，他说只听一把手的，请回吧！弄得章副局长非常尴尬。还有一次，县里通知局长去开会，因局长家里有急事让章副局长去顶替。县领导点局长的名时，他慌忙站起来想说明情况，县领导不由分说，训斥道：通知谁开会谁来，不准顶替。弄得章副局长灰溜溜地离开了会场。提起这两件事，章副局长伤心地几乎流出了眼泪。

一天，章副局长的一个在市里工作的老同学来找他，此人曾在机关一个经济实体里当经理，赚过不少钱，路子宽，门路广，能说会道，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常大喷”。章副局长把老同学领到家里，备上酒菜，热情款待。半斤酒下肚，“常大喷”雾天盖地的大吹大擂起来：“老兄，你太死心眼了。你没听人家说么，闷头苦干，前途暗淡；光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步步高升。老兄，你只要肯出血，舍得花钱，我保你局长当定。”

章副局长对社会上流传的这些舆论也听得不少，但他从来不信，只当耳旁风，并不效仿。今天，这话出自老同学之口，就有点半信半疑了，进一步追问道：“老同学，你真的有办法？”“常大喷”看章副局长已经动了心，便夸下海口说：“我和市委书记、组织部长是好朋友，前几天还在一起吃饭呢！我在他们跟前说句话，让他们给你县领导打个招呼，你就等着当局长吧！”“常大喷”察颜观色，看了章副局长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刚才说了，你得舍得花点钱！”

一向诚实的章副局长被他老同学“喷”得有点飘飘然，昏昏然，一种欲望油然而生。他心想，和他一个时期当副局长的一个个都提拔重用了，有的当上了局长，有的当上了副县长，还有的当上了县长或县委书记，唯独他原地踏步十几年，真是太窝囊了。只要老同学能给他办成事，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挽回这个面子。想到这一步，章副局长慷慨地说：“老同学，你说得多少钱吧！”

“常大喷”闭目掐指算了算，不加掩饰地说：“老兄，你没听人家说么，一万元挂个号，两万元划个道，三万元戴顶乌纱帽。”说着，他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章副局长实在想挽回这个面子，既然局里干部职工认为原来老局长病退时，就应该由他接任局长，可是十多年来自己却仍然是个副局长，实在是太丢人了。他对老同学的话，心领神会，咬咬牙，出点血，让老同学活动活动。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章副局长心想，现在正是换届的时候，县直机关很快就要调整领导班子，这次甭再死心眼了，争一争，搏一搏，兴许能把那个“副”字去掉。章副局长真的豁出去了，酒足饭饱后，把多年积蓄的三万元悄悄交给了老同学。

两个月过去了，现任局长被提拔重用调走了，组织上又派去了一位新局长，他仍是个副局长。这时，章副局长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驱车直奔市里找到了老同学“常大喷”，劈头盖脸地说：“你吹得不轻，你打的保票，事没办成，钱总得退给我吧！”“常大喷”叫苦不迭地说：“钱，我都送出去了，恐怕人家嫌少吧！”章副局长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暗暗思忖：钱真的给领导了，还是让“常大喷”独吞了，怎么能说清楚呢？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作者简介:

刘培杰，笔名寒冰。永城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丶党组副书记。现为永城市老年诗词研究会会长，并当选为河南老年诗词研究会副会长。还担任永城市老干部大学常务副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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