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秋节
文/马庆香

晚上一夜夜班,早晨七点半下班。因是中秋节,我就顺路去镇菜市场买点东西好过节。路上接到二姐电话。她说她厂里中秋放一天假,趁空要和二姐夫掰玉米,要去母亲家会晚一点。我说我刚下夜班,回家要多少睡会儿觉,去母亲家也会晚的。我问她大姐不是也去母亲家。二姐说问过了,大姐说昨天去的。
我说二姐:“我还想你去做饭,我只管去吃呢?”
二姐说:“没事的,咱都晚点去,你先回家睡会儿觉,我会先去做饭的。”
我说二姐:“你可不要太晚了,要不母亲会等心急的。”
二姐说:“你放心吧,只管回家睡觉,到饭点叫你。”
我去买了点东西回家,老公做好了饭要我吃点。我说不饿先睡会儿觉,到中午一块吃吧。
我来到卧室,点开微信回复了一个个中秋快乐祝福,困困的睡下了。
我们这里有种忌讳,就是正常的走亲时间多不能超过中午十二点的。大约十一点少多点老公叫我起床。我睡眼惺忪蔫蔫的只好起床。说好了过节给母亲一点钱,所以去母亲家也就没带多少东西。
去母亲家骑电动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老公和儿子骑摩托车先去了。
我骑电动车来到我们村庄,拐进母亲住的东西小巷。路过北院同姓的一家大哥的大门口,见到他家大爷站在大门口,我便停下车。大爷虽是八十几岁了,看去没有一点驼背,还是很健康的模样。
大爷见到我便亲切的问到:“恁姐姐,你来了。去和你妈过十五啊?”
我也笑着说:“是啊!大爷。你家俺大姐二姐来了没有?”
大爷笑着说:“俺家你大姐,二姐都来过了。这不,一早来的,放下东西就走了,回家去都还干活呢!”
这时他家大嫂拿一空盆子走了出来。我便问:“大嫂,拿盆子干啥去呀?”
大嫂见我也笑脸说:“来了,三妹。”接着她便脸色难看哀声说:“这不是前院二嫂老了(去逝),大侄子把剩菜给端来了一盆,我现在给他送盆去。”
一听我心里一沉,眼有些湿。我知道她说的那个二嫂,就是母亲隔壁家的二嫂。前段时间来母亲家,母亲家多了一条狗。我还问母亲怎么多了一条狗。母亲说是东邻二嫂家的狗,因二嫂去住院看病去了,她家狗没人管,就跑到母亲家来了。母亲还说二嫂去院里也没查出啥病,但病情就不见好转。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去逝了,她年纪还不是很老啊!
我对大嫂不尽惋惜的说:“我听说二嫂病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去逝了。”大嫂不免惋惜的和我说了一些二嫂的事。
告别了大爷和大嫂我来到母亲家。二姐和二姐夫正在饭棚里忙着做饭。
我开玩笑的对二姐夫说:“看,又是俺二姐夫做饭,二姐夫辛苦了!”
二姐夫笑着说:“来了!你们不嫌我做的难吃就好。”
母亲见我来笑着接过东西问:“又上夜班了?”
我说:“是啊!这不又来晚了。”
母亲疼惜的说:“来的早晚都行,你看你二姐和你二姐夫在做饭了”
我又问二姐她家女儿来了没有。二姐说大女儿上班不放假,二女儿来的,她在家南边摘酸枣去了。
我走出大门去寻二外甥女。
母亲家南边就是庄稼地,在这个时候,地里长的高的农作物都收了。一块块地里多是砍倒的玉米秸。田间地头的杂草结满种子开始泛枯。一些地里的白杨树叶还没泛黄。但一眼望去,还是有些空旷萧瑟的景像了。
家的不远处,有几块地边长着一丛丛酸枣棵,二外甥女正在摘酸枣。我喊着二外甥女的名字,她答应着,我便走过去和她一起摘。
十八岁的二外甥女,那曾经瘦弱的小女孩已是婷婷玉立。我不尽暗自感慨:我们家里所有姊妹家最小的孩子都是大人了,我自己确实老了唉!
我和二外甥女说着我们小时候,在这个季节里都是和她母亲去山上,那里的酸枣棵多,酸枣长的大,年年都会去摘好多,那是可做零食吃的。二外甥女并没有很稀罕的样子。是啊,现在的孩子什么吃不到,偶尔摘这点酸枣只做是消遣吧了。就如我家儿子都不屑摘酸枣是消遣。他的一切消遣都在手机里面了。
摘了一会儿,二外甥女娇嫩的手被扎到好几次。酸枣棵旁边的我们叫它鬼疾针的杂草,它成熟的种子一头带着小刺儿,扎到二外甥女的衣服上好多。二外甥女怕刺,少摘一些就回家了。
二姐出来叫我吃饭,在院墙外问:“咱村里谁又老了?我看路上有些纸钱。”
我说:“你还不知道吗?是东邻家二嫂。”
二姐自是一沉,眼睛有些湿,硬噎的说:“什么时候?没听说她生病。”
我说:“前几次我来就听妈妈说起二嫂病了。你没见妈妈家多了条狗,那是二嫂家的。从二嫂住院这条狗没人管,它就自己跑来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二嫂这么快就去逝了。”
二姐哀声叹气的惋惜着。我们俩便在地边的石头上做下来。我又说起好像在今年五六月份时,在母亲大门口二嫂曾和母亲在那里做着喝茶聊天的事。我说那时没看出二嫂有什么不健康的表现。我还同她闲聊了一会儿。那时二嫂说起他家儿子让她住他家里,就别住这老房子了。她不愿意去,说不如老房子里踏实舒坦。她女儿也叫她去住几天,她去了。说那楼上也怪好,处处干净,可没处地去。到楼下玩,人生地不熟的。关键是晚上睡觉,住了几黑夜,愣没睡着觉。就求着她女儿又把她送回了家。
二嫂她还对我说:“俺这么大年纪了,还去哪里哪里的,哪里也不去了。哪里也不如俺这破家舒坦。”
我当时笑着对她说:“就这样,在哪里住惯了就觉哪里好。甭说你们去城里不习惯,俺一半回去趟城里,那里除了人多,车多,闹的荒。别的还真不知有什么好。每次去被闹的,回家就头疼,好像生场病。你看咱这儿多清静,空气也好,出门都是熟人,你看在大门口一坐就能喝茶聊天。”
二嫂还说:“自从俺家你二哥走了(两年前去逝了),我想开了,人不一定那天就走了。咱不这里去那里去的,给别人添麻烦,咱也不舒坦。我这破房子怪宽敞,吃的用的不缺,那俩孩子也经常来逛一趟。就这样挺好的。人啊,就那么回事。”
二嫂说着似是看破人生。
我同二姐说着这些。二姐说:“哎!这不就剩他姊妹俩了。”
我联想起二嫂家的女儿,那是我童年形影不离的伙伴。小时候我俩吃睡是常在一起的。只是后来各自上学,工作,成家,渐渐不联系了。回忆起这二哥和二嫂竟忆不起他们半点对我的孬,那亲切就如一家人。说着我就硬噎开始落泪。二姐看我难过,本来她要落泪的,可马上止住了。
她赶紧对我说:“看看别难过了,人有年纪就这样,都会走的。”
我有点破涕为笑的说:“哭就哭了,就咱俩人。憋着怪难受的。”
这时二外甥女喊我们吃饭,我俩擦了擦眼睛回家了。
回到屋里,他们已摆好了饭菜。原以为母亲会提到隔壁二嫂去逝的事,母亲竟只字未提。我知道母亲不是不伤心,必竟和二嫂近邻了这么多年,关系一直不错。她不对我们提起,其实也是看到自己的孩子很少凑一块,怎么能染上悲伤的气氛。我和二姐也没提起此事。
吃饭间我们聊着姊妹间的家庭,孩子。各家虽无大富大贵,可也都平平安安的干着自己的事。这是让大家都欣慰的。
我们吃完饭后大姐和她家二女儿来了。大姐本是不来了的。她家离的母亲家最远,只是知道我和二姐都来,我们三姐妹很少凑一块,又是过节,她还是骑电动车来了。她家二女儿上班也顺便来母亲家逛一趟。说起自从父亲去逝后这三四年来,大姐家二女儿每次回家都是要来她外婆家逛一趟,给她外婆买这买那。知道她外婆孤单,就跟她外婆做一会儿,聊聊天。
母亲常常说起:“这孩子太善良了。”
和大姐聊起她家大女儿没来过节是因疫情回不来了,不然这次要回来的。说起大姐家大女儿也是特善良的。记得在父亲去逝的那天她嘱咐我们三姐妹要常来看她外婆。说她外婆会很孤单,要我们来她外婆家不要说来三个都来,说不来好长时间都不来。要我们隔三差五的这个不来那个来。我们姊妹三个就是一直听丛大外甥女的话,少有空就来母亲家。大外甥女的家虽是离我们这里几百公里路,她还是会常常回家看看的。并且每次回家都要到她外婆这里,给买下好多生活用品。聊到二姐家大女儿上班没空来她外婆家,可也给买来毛衣。
我拿起毛衣看着对母亲说:“妈,恁看恁桂女没舍得给买,外孙女给买了。外孙女到比自家桂女强多了。”
母亲有些怪孩子乱花钱说:“以后别让这些孩子给买衣服了,你们看我一柜子,这里一堆那里一垛的,穿不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们还想我能活多久。”
我知道母亲该想到刚去逝的二嫂了。是啊!母亲已经八十岁了,身体已大不如以前硬朗。她面对着身边有比自己年大的大伯大娘,年小的婶子叔叔大多去逝了,嫂子哥哥辈分的渐渐也有去逝的了。曾经热闹的邻里渐渐人去房空,这该是怎样的孤独寂寞。母亲似也看破人生,她一直没提起隔壁家二嫂,她一直笑着看着她的孩子们,看着她的孩子开心的样子。
我们谁也没有打破这表面祥和的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