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轮明月
文/萧军
今夜,中秋时节的寒夜,庚子年八月十三,我真的看见了一轮明月。
其实,这轮明月打我记事起就倍感亲切。我生活的山乡僻远闭塞、贫穷荒凉,小时候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电,只有昏暗的煤油灯照亮黑夜。童年的记忆中,除了灿烂的太阳,就数皎洁的月亮最亲切。常常在一个人等待妈妈收工的夜晚,坐在门墩上呆呆地凝望着一轮明月。
直到若干年后,听宋祖英唱《望月》,才觉得每个字符、每段曲调、每句旋律都像从心脏里流出来的滚烫的热血。“望着月亮的时候,我常常想起你,望着你的时候就想起月亮。世界上最美最美的是月亮,比月亮更美更美的是你……”没想到十几年前,真的看见一本封面主色调为淡蓝的素雅的个人作品集《一轮明月》。

仔细拜读,知道作者是一位计生系统的文学朝圣者,他的名字叫胡涛,也叫胡云山。那时,小城洛南出个人作品集的不是很多,高质量作品集更少。我是从一个村干部手里借阅的,毕竟自己天生就是个爱书的“窃贼”,大有据为己有的强烈愿望,没想到偏偏碰上了一个“死心眼”,隔三差五的要我归还,说他自己还没有看完。极不心甘情愿地把书还了回去,心里总觉得有些空缺,就像晴朗的天空少了一轮明月。
山不转水转。那年夏天,一次极其偶然的报团出游,让我和仰慕的胡云山先生有了超乎想象的亲密接触。在出陕西、走甘肃、上青海的旅行中,他始终保持着大哥的沉稳与儒雅,从未听见他高声说话,也从未听见他叫苦叫累。
其实,在同行的几人中,除过正阳大哥,就数他年长。每天行程结束,当疲惫的我们或者闲谈聊天,或者洗洗睡了的时候,他常常还坐在床边,或者拿出一本名家的作品细细品读,或者展开笔记本写写画画,记录一天的行程和感受,直到天边滑过一轮明月。

后来回到洛南,在盘山道上常常看见一个奇怪的人,背着一个硕大的黑皮包,把一个大大的笔记本摊开在左手掌,左手拿着签字笔慢慢的走着,时而若有所思,时而挥笔疾书,这个人就是胡云山。
有一天,他从山上下来,我从底下往上走,就看见他背后是一轮硕大的明月。我不由大喊一声——这不是一轮明月吗?听到这话,云山笑了,我也笑了,周围熟悉他的人也会心地笑了。
2018年5月12日是我难忘的一天。由《禹平文学》承办的“绿色五月·走进云蒙”诗歌现场创作大赛在商洛名山、秦岭仙山、中华孝山云蒙山下举行,50多位文友应邀到会。云山大哥作为卫计局书记,也以非常亲民的姿态莅临现场并讲话。认识他的人很多,而且大家纷纷半认真半开玩笑地用他的作品名称来和他打招呼:“别皮干!”“要不给你黄牌警告!“再不来我就不成携你了!”
他一边习惯地举起双手和朋友们打招呼,一边憨厚而朴实的笑着。当时看着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他,怎么会想到仅仅两年多后,他竟然要和我们永远告别?这种痛惜这种悲切,不亚于晴朗的天空中缺了一轮明月。

大约两个月前,又一次和他相遇在盘山路上。云山兄很认真地说,又出了一本小册子,想送给我看看,说我算是一个真正正的文学爱好者。第二天早晨,他拿着书来到彩虹桥头的亭子里,打我的电话。把书递到我手里,就说还有事,匆匆忙忙的走了。
记得他还很清楚地说,“章子盖了,但没有签字,不过这回都没有签,兄弟你别见怪。”人生的好多遗憾就是这样不经意间铸就的——没有云山兄亲笔签名的作品集,多么像晴朗的天空少了那皎洁的一轮明月。
30多天前,正阳哥打电话,充满惊讶地问我,“你知道吗?云山住院了,现在还在昏迷着。”我这才知道这位可敬可亲可爱的兄长积劳成疾,猝不及防进入重症监护室。
小医院束手无策,省城医院无力回天。经过艰苦的救治,他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告别了这个日月恒升的世界,告别了他为之痴迷并付出生命的文学事业,告别了那么多喜欢他尊敬他佩服他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

一轮明月在,曾照云山归。大山深处,一个叫梁头塬的小山村是他的出生地,也是他的归葬地。多希望像诗歌里写的那样,“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可惜,归来的不是一个情系故土的赤子,却是一颗痴爱文学的忠魂。
太阳在,月亮在,星星也在;高山在,大河在,小鸟也在。只是我们可敬可爱可亲的云山兄,带着他依然憨厚朴实的笑容,突然就那么说不在就不在了。
没有了一轮明月,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一向健步如飞的精气神突然间不知去了何处。没精打采走在昏暗寒冷的秋夜里,突然觉得没了一轮明月,这暗淡的萧瑟的天空是一个多么寂寥的舞台。没有人能替代月亮的位置,不管是星星,还是云彩。
不想信,不敢信,也不愿信,我翘首企盼的那轮明月,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你可知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好多人盼你归来。
一轮明月呀,你可知道,我们在等待……



作者简介:萧军,家居陕西洛南,自称云蒙山人。教坛耕耘33年,绝不凑合;自发教研23年,成果丰硕;兼职文史13年,普遍认可。本职之外喜欢追光逐影、舞文弄墨,愿结识更多求真、尚善、向美的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