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目录
引言
第一篇 四 季 2
第二篇 冏 事 7
第三篇 匮 乏 12
第四篇 渴 望 17
第五篇 乡 情 23
第六篇 伴 侣 27
第七篇 法 则 31
第八篇 笃 信 35
第九篇 苦 学 40
第十篇 明 亮 45
第十一篇 通 畅 49
第十二篇 出 山 53
第十三篇 乡 味 58
第十四篇 村 官 63
第十五篇 丰 足 68
第十六篇 税 收 73
第十七篇 交 换 78
第十八篇 机 械 82
第十九篇 信 息 87
第二十篇 玩 伴 92
第二十一篇 山 水 98
第二十二篇 房 屋 104
第二十三篇 流 逝 109
第二十四篇 离 析 113
第二十五篇 差 距 118
第二十六篇 进 退 123
第二十七篇 水 田 127
第二十八篇 父 亲 133
第二十九篇 消 逝 141
第 三十 篇 坚 守 146
第三十一篇 情 结 151
引言
城市快速发展,乡村迅速凋落。上世纪末叶,在农村长大的一代人,现大多已进入城市,他们是城乡混合的一代,是二元融合的一代。他们离开故土,并未断绝与故土的联系,却再也不会回到故土。乡土是他们挥之不去的情结,却又是再也不会重返的生活。本书从不同侧面片断式反映了上世纪末川北农村的生活场景,仅为纪念那段时光。
第四篇 渴 望
当时物质十分匮乏,文化娱乐也稀同甘露,让人无比渴望。
商店里是没有玩具出售的,估计曾出售过,但长久无人购买,只能黯然退场。
应该是天性使然,男孩子从小就对兵器十分感兴趣。我根据书上画的样式用宽竹片制成了弓,用高粱杆和细竹尖制成了箭,装入竹筒,再加上竹刀,一身武士打扮上山打猎,无奈杀伤力差,从未收获猎物。
当时若能找到古代弓箭的制作方法,我肯定要如法炮制。
有一次我捡到一颗大铁钉,突发奇想,用长绳系其一端,捏住一小截绳子使铁钉绕绳迅速旋转,然后借旋力向前掷出,铁钉就成了暗器,又准又狠。
若干年后,我到藏区见到藏民以牛皮绳系小铁锤制作的打狗锤,我拿起来就用,旁观者都惊叹我竟有如此天赋,我笑而不语。
小学时的课余时间,主要靠自制器材娱乐。一曰“打烟牌”。将香烟盒折成三角形叫“烟牌”, 将“烟牌”弯成曲面并整齐垒成一叠,用力往地上一摔,曲面朝上就算“赢”了。尔后根据“烟牌”所代表的烟的总价确定先后顺序,依次用手扇风让其曲面朝上“赢烟牌”。
手掌大、紧贴地、扇动快者,往往就是“赢家”。也有例外情况。一同学家贫,穿着他哥哥的衣服,衣袖长而宽大,一巴掌扇下去,衣袖带的风抵数个巴掌。我们针对他专门修改了规则。
一曰“弹杏仁”。参与者拿出数量相同的杏仁,撒在地上,画一条基准线,然后用自己磨得最圆、最光滑的杏仁做“弹子”,以手指的弹力将“弹子”从基准线弹向目标,弹中一颗而余者不动,被中者就可收入囊中,类似台球。
这是我很擅长的。据说杏仁可以卖钱,我收获颇丰,但从来没有卖过,只是沉迷于如何弹中。
一曰“跳梭梭”。将废电池盖和算盘珠串成串珠状,“梭梭”就做成了。置之于地,向前单腿跳时,用脚将“梭梭”踢至预定位置,根据精准度来确定输赢。虽然是废物式的简单娱乐器材,我们却玩得不亦乐乎。
娱乐器材的缺失尚可简易自制,但文化生活的缺口就无法弥补了。
那时谁家有红白喜事、村社有什么集体活动,都会放一场电影。消息是提前几天就会发布的,口口相传,速度极快。
放电影的当天下午,我一放学就冲出教室飞奔回家。匆忙扒几口饭后与伙伴们向目的地进发,早到可能有凳子坐,晚了只能骑在后面的树上。
当时的电影是投影到用竹竿撑起的白布上,所以若去的更晚,就只能在布的另一边,反着看了。
散场后,从干稻草堆或干麦杆堆里扯出几把干草,点燃就成火把,举在头顶,照亮回家的路。
印象最深的还是在乡上的电影院看电影,每逢赶场的日子,都有播放。电影尾声接近学校的午饭时间,我们会端着饭走向电影院入口处。门外是两道石墙,如碉堡般坚固,门口永远是一中年男子以一夫当关、唯钱能开之势把守着。
虽然快结束,但不会无缘无故让我们进去的。要么是掏出皱巴巴的几毛零钱交给他,要么是遇见谁家父亲给他发支烟、说句好话,最好的情况是趁他上厕所之机迅速冲入。
但他却非常敬业,特别是在中午放学期间,知道我们要来,早就做好了准备,以鹰样的目光盯着我们,基本不给我们机会,好像里面的电影完全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我想我以后若能在电影院干收票的工作也不错,自己可以免费看,还可以做顺水人情,我会把小朋友们全放进去的。
电影主要靠免费,书主要靠借。当时有很多连环画,图画漂亮、内容精美,很适合阅读。
最吸引人的,还是武侠小说,内容一般是一个英俊呆傻的年轻人,历经磨难,但突然掉入洞中发现“武林秘籍”或是遇到高人传授,迅即练就盖世武功,然后“美女相伴走江湖、行侠仗义遍天下”。
这契合了人们想以较少的付出获取巨额回报的心理,我也不例外。我们山区山洞多,当地称“蛮洞子”。我和伙伴们去了不少山洞,四处仔细敲打,都没发现“武林秘籍”。我想,可能是这些洞容易进入,“秘籍”早被人拿走。
在我上学路上有一悬崖,距地十几米处有个黑乎乎的洞口,我一直怀疑那里面有“武林秘籍”。但确实太高而无进入可能,每次路过我都要往洞口看一看,希望有奇迹出现。
借书得按别人规定的时间归还,这促使我在上课时看书、在被窝里看书、边走路边看书,也练就了我一目十行的本领。
书越贵,越难借,比如四大名著。有一次经打听得知有位老人有《三国演义》,于是筹划着如何去借来看看。正欲前行,传来了他去世的消息,更坏的消息是,他把那本书当陪葬品了。
对文化娱乐如此渴望的原因,就是父母的钱主要用来维持生存和家庭运转。从初中毕业前,家里从未拿钱给我买书,更不用说学习辅导资料了。经济问题没解决之前,文化娱乐只能是奢望。

第五篇 乡 情
物质虽然匮乏,但当时乡村邻里之间都有着较为质朴的乡情。
在耕地、插秧、收麦、打谷等农忙时节,或者有修房、红白事等活动,都要请人帮忙集体完成。
那时的人都非常热心,只要受人邀请,几乎没有不答应的。
当然,请人帮忙时要好吃好喝招待,伙食越好,干劲越足。听老人们讲,原来给地主家帮忙时,为了让大伙积极干活,地主就把肉包子蒸好,背一趟东西吃一个,这应该是可信的。
虽然村民们家里都不丰裕,平时各家都很节俭,但都热情好客。
这一特点我受益颇丰,也记忆最早,时间应该是在两岁左右,因为遇到难走的小路我还得爬行。我听到旁边邻居家在请人吃饭,我想肯定有好吃的,于是就寻声而去、连走带爬到了邻居家。果然,有一大桌丰盛的食物在等着我,而我也得到热情的招待――小孩都是贵客。父母找来时我已饱餐完毕,完成了人生最早的记忆。此法我后来屡试不爽。
行善也是村民们普存的观念。
当时照明都用煤油灯,其灯光成球形散射,为了看清上面的东西,得把灯置于眼睛下方,下方的东西,要高举灯才能看清。
四川的冬天是寒冷而潮湿的,家家户户都会把干柴、干麦杆、干稻草堆在屋里以备烧菜做饭用,放在外面则会变潮。
为了看清东西而把油灯举上放下时,很容易忽略了易燃物的存在,火灾由此发生,几乎每个冬天都会有房子着火。
火灾发生后,受灾者就会挨家挨户寻求救济,人们也非常慷慨,通常冬天还未结束,受灾者家里的新房就已盖好,款项大部来源于救济,且善心不会乱用。
只要我提着油灯,父母会提醒我小心不要把房子点着了,但我却并不在意,我想根据别人家的经验,旧房烧了后很快就有新房了。可能是因为我个子矮,我没能把屋烧着。
村民们也很信任陌生人。那时有很多走村串户的手工艺人,“补箩子”的就是其中之一。
箩子是当时家家户户都有的工具,用来过滤面粉、豆渣,由于孔细、容易坏,一般人补不了,需要专业人士。这些人可能来自上百公里之外,途中吃住自然有人免费提供。
他们四处借宿并不担心被谋财害命,而提供者也不担心他们半夜携物而离。我家就接待过几个“补箩子”的,吃饭时我还不停问他们一路的见闻。
那时人与人之间有如此纯朴的感情,与中国几千年强调道德修养有很大关系,也是因果报应的传统观念使然,促使人们心存善念、多做好事。
同时,也是当时客观条件使然。大家都较贫穷,需要互帮互助共渡难关,家无余财所以不怕客人留宿。
后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出现了留宿人员偷东西的情况,手工艺人越来越难找到落宿之处。
都说人心不古,其实并非如此,只不过是原来让人心起贪念、愿意铤而走险的东西较少而已。人性经不起考验。

第六篇 伴 侣
《乡村爱情故事》是一部不错的电视剧,但我认为其内容太高于生活。
在我印象中,乡村里单身男女在一起的机会很少,因为很容易产生流言蜚语。男女双方在结婚之前并不是主角,而是媒婆和父母。
乡村里做媒婆的不少,并且是必不可少,她们通常以能说会道、见利忘义著称,西门庆与潘金莲事件中的王婆就是教课书式的范本,当然也有不少媒婆促成佳缘无数。
媒婆们小蜜蜂式忙碌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将双方的优点无限放大、缺点随意抹杀,根据双方父母所提条件的最大公约数拟成合同,待货到付款后就溜之大吉,还完全没有售后服务。
在整个过程中,当事男女双方不过是会说话的皮囊而已,里面装的是媒婆的谎言、父母的意愿和双方的物质条件。
村里有一黝黑壮硕女子,被媒婆描述为屁股大好生养、身体健康、干农活的好手,双方见面时,男方父母因家里劳动力少而十分中意,而英俊的男青年因内向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视为同意,婚事就这样确定下来。
父亲第一次由媒人带着与母亲见面,第二次订亲,第三次就成亲了,前后不到半年时间,标准的闪婚。
有一对老夫妇,老汉是我曾祖父家的长工,一直未成家。老婆婆年轻时,正在出嫁的路上,被我曾祖父带人从几十里外的地方抢了过来。她是文盲,几乎不出远门,不知道家住哪里,从此再也没回去过。
当婚姻中两个当事人的权益被忽视,被强大的客观力量捆绑在一起时,两个人是没有爱情可言(当然也有极少数特殊情况),他们的关系是伴侣式夫妻。
这是中国几千年来婚姻的主流,从称呼中可见一斑,我们称另一半高雅的有相公、内人、贱内等,通俗的有堂客、老伴、孩儿他爸等,更粗俗的有老不死的、老东西等等。
在双方家庭、物质条件以及传统道德的强大压力下,这种伴侣关系还是比较稳固的,乡村里离婚的非常少。
但这样的婚姻,婚后生活可想而知,绝大部分家庭都需要长时间的磨合,有的甚至要一辈子,磨合的方式就是打、吵。
打骂的动静一般都很大,双方也希望把动静搞大,他们都觉得自己有理,需要吸引旁人注意从而帮自己指责另一个没道理的家伙。
乡村里夫妻吵架打架,是较为平常的娱乐节目。
旁观者开始会在隐蔽处观察、倾听,待事态可能失控时,就有热心者出来劝和,各打五十大板之后风消云散。不过不久之后,当事者与旁观者就会完成角色互换。
为什么乡村伴侣式的夫妻居多?因为当时乡村还未摆脱封建社会的影响,家庭通过“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实现等级区分,等级越高,其利益越得到重视,话言权越大,而子女的一切情感、尊严、权利都可以忽视、牺牲。
在这种情况下,夫妇双方缺少发自内心的爱,只是迫不得已结合在一起的伴侣。西方往往称对方为“爱人”,乡村则称对方为“老伴”。幸好中国人的忍耐性极好,直到现在,我父母还在相互忍让。
未完待续

值班编辑:

免贵姓卢,芳名笑笑,豫州福地,河南驻马店人。《中国诗歌网会员》《中国作家网会员》《文学艺术大家网会员》《山城文学》特约编辑,月印无心佛教文化平台特约编委!“比投”中国文学艺术名家榜前十名 ,《山城文学》首届全国征文大赛第三名。爱好文学,弘扬国学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