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鬼记
文/赵立策
夜,静得如一泓秋水,只有墙角蛐蛐儿偶尔的鸣叫。如水的月光静静地倾泻在院子里的石板上,我的眼睛又快要睁不开了。迷迷糊糊地,感觉被人推了一下,我立刻惊跳起来,爷爷正“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那支烟管足足有三尺多长。只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抖掉烟灰,放好烟管,对我说:“该走了。”我立刻来了精神,揉了揉眼睛,,跟着爷爷就出了门。
走出院门,外面的天空变得更加宽阔。正值农历十五,皎洁的月光给村里的房子都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有时能看见天空中几颗或明或暗的星星。一阵微风过去,树叶婆娑作响,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不一会儿,一切又归于平静。
爷爷背着他那支乌黑发亮的老式猎枪,穿着一件银灰色的外衣,头发花白,银须飘动。别看他已经七十多岁了,走起路来却头不低,腰不弯,我要一路小跑才勉强能跟上他。
我们顺着一条小溪前行。两岸是高大茂盛的桤木树、麻柳树和青杠树,一丛丛芦苇在微风中摇曳着身躯。溪水“哗啦哗啦”地流着,但不是很深,有些地方可以踩过去,遇到有小路穿过的地方,溪水里就会有一排排石头蹬子供人们来往。
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哇——吃——哇——吃——”的叫声,这声音太熟悉了,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浑身上下好像起了鸡皮疙瘩,双腿也不由得颤抖起来。尽管吹来一阵凉风,汗水还是浸透了衣服。我紧紧抓住了爷爷的衣角:“爷爷,我——”爷爷爱抚地摸着我的头说:“别怕,有我呢!”
爷爷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他的枪口下,不知有多少野猪、黑熊、金钱豹毙命。年轻的时候,他跟着马帮一起贩过盐,那些拦路抢劫的土匪,只要一听说他在马帮队里,由于忌惮他精准的枪法,只好躲在暗处让马帮通过。
我们来到了一个叫大归坎的地方。这大归坎就是我们这里的大坟林,里面主要埋葬着一些死于非命的年轻人,诸如被水淹死、被车撞死、难产而死的人都埋在这里。不要说是夜晚,就是大白天,这里也是冷气森森、寒气逼人,由于极少有人来。大归坎的野兽众多,经常在林中旁若无人地窜来窜去。“哇——”、“呜——”、“哈哈哈哈——”······一些不知名儿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吓得我直打哆嗦。
这时,爷爷找了一个可以隐身的大石头,让我躲在了后面,他把猎枪架在了石头的凹处。从这里看过去,前面是一片比较开阔的乱石河滩,茂密的芦苇在微风中扑啦啦地响。不知什么时候,天空中飘来了几朵乌云 ,那些树荫下黑乎乎的,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的心又一次紧张起来。
“哇吃——哇吃——”那个令人恐怖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好像已经来到了我们的面前,我紧紧地倚在爷爷的怀里。爷爷抱着我。透过石缝望去,在距我们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有两个黑影正慢慢地向我们靠近,长长的耳朵,胸前好像抱着什么东西,还发出绿幽幽的光。我不由得大叫了一声:“鬼——”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呯——呯——”两声枪响,只听见“啊——”的一声凄厉惨叫,一切都平静下来。只过了不到两分钟,就听见远处村子里的狗都一齐叫了起来。
第二天早晨,我还在睡梦中时,爷爷就来叫醒了我:“快起来,我们捡兔子去!”
“捡兔子?”我有些疑惑不解地望着爷爷。
“难道你忘了昨天晚上的事?”爷爷提醒我。
“好啊!”我立刻穿上衣服,跟着爷爷向大归坎方向赶去。
大归坎,就是一座大墓地 ,里面埋葬着许多死去的人。墓地树林茂密,杂草丛生,是我们这里经常闹鬼的地方。白天都很少有人进去,就更别说夜晚了。想起昨夜的事,心里还真的有些后怕。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们来到昨夜藏身的大石头前面。爷爷仔细地搜寻着乱石丛,不放过一点儿蛛丝马迹。忽然,他双手一拍:“有了!”我一看,原来是一滩快要凝固的血迹。
我们顺着血迹一路搜索,发现一只灰色的大兔子躺在了一棵麻柳树下。爷爷提起兔子的耳朵,把它交给了我。我正要往回走 ,爷爷说:“别急,还有呢!”果然,在前面不远的一丛芦苇边,一只白色的大兔子也躺在了那里。
在我们回家的路上,我好奇地问爷爷:“昨晚,我们打的不是鬼吗?怎么变成兔子了呢?”爷爷笑着说:“傻小子,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啊?”“昨晚我们不是亲耳听见鬼的叫声吗?”我还是不明白。
爷爷说:“所谓的鬼叫声,其实就是兔子的叫声。当它们嘴里衔着骨头呼唤同伴的时候,就是我们听见的声音。而那忽明忽暗的鬼火,就是骨头上散发出来的磷光。”
原来,爷爷一直不信村子里盛传大归坎有鬼的谣言,难怪昨晚他那么沉着镇静。
从此以后,村子里再也没有人相信大归坎有鬼了。

作者简介:
赵立策,笔名“青苹果”。四川省诗歌学会会员,四川省广元市作家协会会员。任职于四川省剑阁县龙江小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