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远山的鼓声
吕凤君
草庙子村,这名字听起来就够拗口的,至于这名字的由来,那就更加众说纷纭、满满的乡土味道。其实,我很早就听说过这村庄的名字,那曾经是个很遥远的地方。
汽车出了吉林市,经过口前街里,又经过很长时间的奔波,我们才到了“林果小镇”北大湖境内。沿着新铺的柏油乡道往前走,道路两旁是络绎不绝的灰白色围墙和砖瓦到顶的房子,院内清洁宽敞,门前偶尔能看到卖山果的老人。
随着山路的舒缓,前边的山渐渐地高大起来。道路左边是一马平川庄稼,右边是起伏的山林,秋风掠过大地,忽然有阵阵鼓声传来,那鼓声抑扬顿挫、雄浑激荡,像惊雷在山野里滚动,又恰似万马奔腾在山谷。随着雷鸣般的鼓声,稻浪、花海、浩瀚的玉米林,还有乡道上那些打扮得花姿招展的村民都动起来了。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草庙子村部大院,一个由五十六面大鼓组成的方队正在艳阳下劲舞。
那些身着红装的女鼓手啊,顶着高天的云,带着田野里的风,步伐坚定豪迈,舞姿粗狂奔放,让我想起黄河边上那些豪情万丈的鼓队,想起那首悠扬嘹亮的信天游。
在这丰收的鼓乐声中,草庙子村民用最丰盛的果实迎八方来客:鼓裂了嘴巴的大榛果,色彩鲜艳的红苹果,那些黑果、树莓,还有那珍贵的人参、鹿茸。锣鼓刚刚歇息,唢呐声响起来了,为了庆祝这属于自己的节日,大人们穿上最好的衣服,浓装淡抹地扭起了秧歌,孩子们像快乐的小鱼儿在钻来钻去,八十岁的老大爷跑起了“旱船”,九十岁的奶奶打扮成拿棒槌的妖精,扶贫干部客串成小媳妇,城里来的“大官”成了追星的粉丝儿。
舞台就搭在村委会的门口,台上的大戏已经开始,台后几个汉子却淡定地坐在花坛上聊天,他们在聊剪枝、打药,聊旅游开发和万亩果园。最兴奋的是村里的老会计,他说自己拨弄了一辈子算盘珠子,做梦都没想到草庙子村会有今天。我问他为什么叫草庙子村?他说过去这地方穷啊,穷得叮当响啊!接着,他便介绍了不同版本的村名来历。
过去草庙子村因为太偏远,自然条件差,穷得连病都看不起,后来一个医生来到了这里,行医济贫坚持始终。医生死后村民垒土为墙,苫草为屋,为他建了个庙。还有一种说法,这草庙子是供奉关公的,是祈求关帝爷福佑一方、保百姓平安。当然,说得最多的是跟皇帝扯上了关系。
我问还能找到那庙么?老会计嘿嘿地笑了。

榛果加工是“林果小镇”的旅游观光的亮点。加工厂建在村旁的山坡上,院落很大,一面是堆满果实的晾晒场地,另一面是盖有大棚的加工车间。榛果采摘回来之后,要经过一定时间的晾晒,晾干之后经过机械脱皮、打磨抛光,还要人工挑出被虫子盗了的空果。干活的都是附近的村民,他们即是公司的员工,也是企业的主人。
出了榛果加工厂,汽车沿着乡道往山里驶去,道路两边都是果树,累累果实已缀满枝头。来到山顶,我又听到了阵阵鼓声。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山顶,这山背靠着大山,远方仍然是山的屏障。头上白云几朵,山下稻谷金黄。

在铺满木屑的祭祀场地,我闻到了木材和水果的特殊味道,场地中间放着一排木桌,上边摆满刚刚采摘的红果。场地旁立着两块石刻,一块记载着万亩榛园,另一块记载了草庙子的故事。
头戴神冠、腰挂铜铃的萨满正在祈福,白色的羊皮鼓像玉盘幽幽地发着光。随着萨满那扭动的舞姿,铃声伴着鼓声时而狂如暴雨,时而声如磐玉清脆而单纯,这声音随风飘荡,渐行渐远。
草庙子村真美,那悠远的铃声更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