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宁志序
锁青缙
邑之有志也,不只永邑之有志,而无志也则惟永。余读他处郡邑志,于前代犹称明备,而永志以数人数事了之,且间有附会失实者。查前此故无志,仅一修于万历戊子而止。或者俗传永为憨人国,朴野相沿,故编辑简率如彼耶。余故曰:“邑之有志而无志也,然此前人缺略耳。癸酉而后,寇祸之惨,境中片纸都灰,何有于志?昔唐衢睹古迹辄哭,意若想见其人不得者。今并前所谓缺略者无之,不更可为痛哭流涕乎!余忧杞宋无征久矣。辛卯春,楚中来竭邑父母元夫程公,既惓惓以修志下问,不忍嘉奇言行泯泯无传,甚盛心哉。时苦无稿本,余转谋之孝廉赵君克培,拔贡程君止水,大索数日,偶得之郭坞头李登强家。其亦文献有灵,适符公好德之诚耶。公于是嘱余诠次散逸,而总其成于枢部右堂张君玉调,余不觉跃然喜曰“永志兴矣”!旧志之故实不得不因,而删繁订讹循名既实,必以创为因,则因无蹈袭之误。六十余年之阙典不得不创,而言言衷之耆硕,事事按之碑记,必以因为创,则创非传疑之书。况玉调君具良史才,出其手眼,邑人士将进而观钜典之懋成,余何庸言。以至民即于嚣而无所于坊也,士滥于庠而无所于底也,淫祀渐恀而无所于制也,健讼超越而无所于惮也,在当事一挽旋间耳,余亦何容言。然有不能已于言者,以今日所为志,在民社丘墟之后,非复寻常纂述之事也。不见六十五里之舆图,今并十二里乎!不见四万二千余之田赋,今仅裁一千余乎!不见一万九千余之户口,今遗一千七百余乎!虽我侯慈诚,所被期月奏可,然附近之荒稍辟,而西北山村了无人烟者,不知凡几。日中之市粗集,而流寓贸易多于土著者,十居其九。生聚教训,此岂可以十年计!而且军兴未己,供亿日繁。官斯者,时时窘无米之炊;生斯者,件件剜医疮之肉。识者于此,有远虑焉。夫志以士心得名,抚今追昔,有志者能不恻然感,毅然思为之所耶。余年将耆 ,此身一日不朽,此志一日不释。安得仁人君子,渐渍培植于患寡患贫之永,犹得见有人有士之旧焉。故不禁和泪赘诸末。
注:张君玉调:张鼎延字玉调。
(摘自民国六年县志458页)

永宁志序译文
马五三
县有县志,不只永宁。可是,县没有县志,就只有永宁。我读到别处郡县县志,在上个朝代明代时就可谓是简明而完备。可是永宁县志仅仅记载了几个人,几件事就了结了,并且其中还夹杂有牵强附会不够真实的内容。看到以上情形,所以就说永宁县没有县志。只有一本编写于明代万历戊子年(公元1588年)的县志。有民俗传说永宁是憨人住的地方,(民风)质朴粗野沿袭,所以连编写县志也这样简略而草率。所以我认为:永宁有县志也等于没有县志,这种现状是前人的做法有缺失罢了。癸酉年(公元1633年)以后,地方上贼寇祸害惨重,境内连一片纸都化为灰烬,哪还有什么县志,古时的唐衢看到古迹动不动就哭,意思是见物而见不到人,现在,连有缺失的县志也见不到,这不是更令人痛哭流涕的事吗?我担忧如同杞宋一样小的永宁没有文字存在已经很久了。
辛卯年(公元1651年)春天,来自楚地的新的县官程元夫,一到任就以拳拳之心与我谈到县志,他不忍心嘉言奇行不得流传。这心胸多么盛大呀。当时苦于没有稿本,我找到了赵克培,程止水,寻找了几天,偶然间在郭坞头村李登强家找到了一本,这好像是文献有灵性一样,恰好要交给好德之人。于是,县令嘱托我编写,注释散逸的材料(即编写县志)。在枢部右堂张玉调领导下完成了这本县志,我不由自主地说:“永宁县志完成了”。旧县志里那些真实的,就沿袭下来,并且删除了繁琐的内容,修订了不真实的地方,又重新编写。这就不会犯原来的错误。而近六十年的史实,不得不新写,其中所记的一言一行,都忠实于从年老人那里得来的材料,或每一件事,都按照碑刻上的内容,运用沿袭法去创新,如此,新县志的内容就不会像传说那样存有疑虑了。再说,张玉调是有良史之才的人,由他总编审订,永宁的人士将看到巨典的完成。我还有什么话可说。以至于老百姓争吵无法阻止,一些读书人好高骛远,社会上过度的祭祀活动无所节制,善于告状且放肆的人无所害怕的种种情况,在县志成书之后短时间内就会被改变。我还有何话可说?

然而又不能不说的是,因为所编的县志,是在人民遭受祸乱之后,记载的也不是寻常的事,原先六十五个里(乡)的地图看不到了,新县志里合并为十二个里(乡),原先记载的四万二千余两的田赋,新县志中仅记载了一千余两,原先的一万九千余户人,新县志中仅剩下了一千七百余户人。我们如果在全县走一遍,满一个月就可以了。然而,荒野之处刚刚开辟,西部及北部山区荒无人烟之地,不知道还有多少。县城的小市场大体形成,可散布在各村落间的小商人,多于集市商人,占十分之九。对于民众的教化,难道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吗?况且战乱方兴未艾,人民的负担越来越重,在这时期做官的,还时常填不饱肚子,生在这时的老百姓,过的都是剜肉补疮的光景,智能人士对此有深远的考虑,才把永志定名为《永宁县志》抚今追昔,有志之人能不怀悲凉之感吗?他们会毅然地为地方上做些事情。然而我将步入老年,然此身一日不死,这种志向一日也不会消散。如能得到君子仁人,加以慢慢培养,在人口又少又贫穷的永(宁),怎么才能展现人口众多、田地广阔的旧貌?我禁不住落下了泪水。
注:原文写于清顺治十年 (即公元1654年)
此内容节选自马生彩著《在礼百年》一书。

作者简介:马五三,男,生于1950年,洛宁县城郊乡在礼村人。1970年参加工作,洛宁一高中任教,中教高级教师。2010年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