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分话秋色
文/李保江
今日秋分,心里咯噔了一下,九十天的秋竟然过了一半。把白天和夜晚平分的,有两个节气,一个是春分,一个是秋分。春分一分,随后,白天越来越长;秋分一分,从此以后,夜越来越长。所以就有了平分秋色,
秋分,也分开了浅秋的闷燥与深秋的寒凉,它不仅让两种温度在同一天相遇、过渡,而且还留下了两种不同意境的美。一半给了明月,照亮千里。一半给了秋色,蟹肥菊黄。

清风划过发梢,染出那么多颜色;有银杏黄,玉米黄,稻谷黄,枫叶红,石榴红,高粱红,孔雀蓝,宝石蓝,水波蓝,苹果绿,茶叶绿,葡萄紫,玫瑰紫,象牙白,珍珠白,云朵白,草木青,寒烟翠,胭脂嫩,到处都是七彩色,到处都是秋香色。
秋天有那么多的颜色:初秋的叶子是墨绿色,深秋为黄褐色,有诗意的人就像是看着光景一寸寸地在树叶上行走,于是层林浸染,留下一片橙红橘绿。秋色于浪漫的人,不单单是某一种颜色,而是时节之变换,是错落有致之时光。满眼秋色的诗人,自成一种诗意。这来自诗人的敏锐、善体察,哪怕纤毫变化,也可一一毕现。但诗人秋色,不仅仅只在天地人间的色彩本身,也在诗词里。碧云天下的秋色,诗人说是烟翠的。“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一轮满月平分了秋色。一半续那满腹的乡愁,一半千里共婵娟。

那翠里有湛蓝的天空,镶嵌着朵朵白云,风一吹,散了。但这翠又不十分清明,因为落叶苍黄,远远望着,就像一缕带着寒意的青烟,所以叫寒烟翠。
诗人秋色,就像一幅画。它由单色组成,却能调和出一种浩渺的秋色。胭脂色是诗人秋色的可爱。
树上,石榴红了。“五月榴花照眼明,枝叶间见子初成。”水里,螃蟹上湖了。此时蟹黄最美,落日的橘黄色最馋人。烫热一壶黄酒,“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

可有趣的是一夜的秋雨把天空洗得清亮,早醒的人们趴在窗口发现,朝阳好像偷来了女人的胭脂,给鱼肚白的天际抹上羞涩的腮红。所以也叫胭脂嫩色。
山里秋色,我们常常想到满山满坡的红叶,但在画家眼中,秋色是枫丹松绿,是“青石色”的,江南画家以青绿色的颜料施以重彩,毫无秋之萧萧。尤其是画中的山,仿佛剥离了所有的秋色,唯剩下一青绿,茫茫寰宇,给人以梦幻般的宁静与清丽。北方人很难理解,但在江南,秋山大多是这样的颜色,“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

宋徽宗的秋天是雨后的一抹天青色,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汝窑天青。只有秋天“雨过天晴云破处”,那种纯净蓝才看得清楚,这样的秋色叫天水青。
老子说:“目迷五色。”迷不是一个很好的词,繁华缤纷的色彩会迷惑人的眼睛。
可是诗人的脑子特别灵光,他们读懂了老子的言外之意。他们看到了秋色的缤纷,也看到了秋色的平淡:看到了繁华,也看到了收敛;看到了热忱,也看到了静美。他们眼中的秋色,不只是色,而是装着秋色的叶子、花朵、山林、月亮,诗人爱秋色,更爱围绕在身边的山山水水,构筑生活的一花一叶。

今日秋分,据说,住在赤道的人们,一年只有两天中午低头,看不见自己的影子。这是没有阴影的一天。在北半球的我们,阳光依然。不害怕秋叶由绿变黄,不担忧秋声渐低渐远,且明媚且柔情。赏风赏月赏秋香,事事明媚且秋安。《春秋繁露》记载:“阴阳相半,昼夜均而寒暑平。”此时节,不寒也不冷,不暖也不热,是秋天最宜人的日子。也是秋色最柔情的日子。“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纵然落幕,却柔情归去。所以诗人说:“秋天是另一种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