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浅最忆同学情(三)
还忆邓州城
文/李俊科
早餐时,金秀来电话说坐在公交车上正往这里赶,让我等着。我猜想他来的原因,昨晚我喝多了,是来看看我现在咋样?还是送我上车去邓州?对于同学来说既是一种人之常情,也是一种礼节,我答应在此店等他。见面之后,我才明白,他是和我一块去邓州的。他说,昨晚分手的时候,你问谁能一块去邓州。他们都因为忙,离不开,我只好答应了。他说的这些,我真的一点也记忆不起来。金秀真忙,还要为我昨晚的迷糊话兑现,给我保驾护航,我还能说什么。
书记杨松豪发来了位置,嘱咐我如果到的早,就在他家附近的三贤路下车。由于南阳街道的改造,原来有长途班车的地方,车辆都改道了,我们不清楚,等了近一个钟头,就是没有班车的影子。经过学生的指点,我们到了双石碑才坐上了车,一看手机,已经将近上午十点。
好在邓州距离南阳不是很远,大约六十多公里,一个钟头左右就能到。杨松豪书记又给我发来位置,地点在北环路与卫生路交叉口的丹江鱼柴鸡馆,下车即到。
我对过去的邓县不陌生,现在改为邓州,邓州对我就陌生多了。邓州历史悠久、文化灿烂,七千年前就有古人在邓州生活,夏代仲康建都于邓,即为邓国。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在邓县师范学习,虽说学校在高集,距离县城三四十里,但是有班车相通,星期天想去了,就是车辆再少,只要几个学生约会后,县城就在眼前了。我们也经常结伴骑自行车去,来去都很方便。为欣赏平原的壮阔,我认识了湍河、刁河;为看古迹,我专门去小矮人的店里买香烟,还逛了“离天一丈八”的福胜寺塔。没有见过大都市我们,还步行丈量过南北大街。那时候焦枝铁路刚刚修好,长长的列车自北而南穿城驶过,那种阵势,那种场景,对于我们山区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来说够震撼了。看见了火车,犹如上世纪六十年代农村老太太看到拖拉机一样,兴奋无比。为此,我们回家的时候,还特意拐到邓县火车站,坐火车经南阳再转道西峡,专门感受一下坐火车的刺激。回去后,还作为向村民炫耀的资本。毕业后,我曾经带学生来师范面试过一次,还是师范的政治杨老师接待的。那时候,师范已经搬迁到了县城,学校也变得十分陌生了。后来,邓县改名邓州后,城区的花洲书院,十林的席家大院等许多景点都是新建的,我没有到邓州,也就再没有机会认识新的邓州了。选择邓州,就是想趁机游览一下这里的美景,重新加深一下印象。

来邓县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因为杨松豪书记马上要去重庆看孙子,时间定在第二天。他退休后与我们一样,孩子在哪里工作,我们就跟随到哪里。群建立之后,他始终都在重庆。这次回来时间不长,学生一开学,我们也就开学了。他回来后,与邓州的同学相聚,发在群里的照片,我看了很是羡慕。他已经买好了去重庆的火车票,今天正好是个相聚的机会,我必须赶到。错过机会,又得一年。
邓州的老同学最多,多达十七位。有几位已经离开了人世,有的身在外地,真正在邓州的不是太多。松豪比我们年龄都大,但眉清目秀,印堂宽广。由于生活的原因,满头黑发的他清瘦的脸上皮多肉少,他微微一笑,脸颊上显现出的大多是皱纹,觉得他更老成稳重了。在邓县师范时,他是班里唯一的党员,坚持原则,办事公道,是大家的主心骨。教室里只要他在,我们那种焦躁不安的心态,马上就荡然无存了。他言语不多,说话幽默,语速均匀,语调不高,每一句话都会引出欢乐的笑声,我们都以老大哥的身份来称呼他。
听说我们到了酒店的楼下,同学们立即下楼来迎接。声音洪亮,热情活泼的一个同学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自我介绍,原来是六班的学弟滕道科。他说,咱俩最后一字是相同的,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他这么一说,我有点尴尬。同学两年,虽然是邻班,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也难怪,那时的我,默默无声,没有特殊的地方。只因生活特殊,天天起小灶,燃煤油炉子,邻班同学才知道我。
在与杨松豪握手的时候,我泪眼了。他比我记忆中的面孔苍老多了,现在的他只是比那时胖了一些,脸上多了光亮,声音响亮一些。但是,嗓音变了,黑发被白发所代替,眼帘下明显地多了两个眼袋,真的成了我们的老书记了。他紧握住我的手,力气也明显大不如前。我们彼此寒暄着,只是热情没有变。

落座后,我看看与38年前不一样的老同学,都变了模样,都失去了原来的容颜,留下了苍老的标记。有的保留的是老声音,有的还原的是老面孔。变化最大的要数程书奇了,我在记忆中,找不到他的影子。只记得他与程传金是同乡,都是夏集的,老实厚道,不爱说话,不爱出风头,与我交往不是太多,仅如此而已。但是出现在眼前的他,令我刮目相看。估计他在学校与我一样性格外向,让生活给历练得总想着关心他人,招待好客人,生怕有不周到的地方,怠慢了客人,总劝我和爱人用茶,喝好,吃好。
王文湘比上学那会儿富态多了,也很会说话,那个腼腆精瘦的小伙子只属于回忆。他从教办室主任的位置上退下来,工作让他的身材略显丰满。年龄一大,“三高”也出现了,由于他经常锻炼,戒了烟酒,每天坚持行走万步,现在的身体还是可以的。由于昨天的原因,今天的聚会,我是准备滴酒不沾的。但是,在他面前我做不到了。他拿出超人的口才,三两句话就让我败下阵来,我不得不重新端起了酒杯。
杨万刚来的稍晚些。他身着一身蓝色唐装,一看他的装束就知道是艺人,只是脑后没有发髻罢了。他比上学那时机智多了:活泼,聪慧,灵秀。那个瘦瘦的个子,具有男孩子的流里流气的杨万刚没有了。从微信上知道他喜爱书法,笔锋张弛有度,笔法行云流水,而且具有很高的造诣。我与他前天聊天的时候,说请墨宝一幅,今天他果然带来了,一亮相就得到了大家的喝彩。程书奇与杨松豪帮着把条幅挂在酒店的墙壁上,大家观赏、赞叹,我们合影留念。席间与大家调侃着,欢笑着,气氛非常热烈。回来后,我作诗一首表示感谢:“龙入海江任尔行,卷翻弯绕一挥成。墨痴开启夕阳乐,起伏淡浓总是情”。
杨邓国在同学之间,个子是最高的。现在还是如此,只是消瘦了一些。他身着公安蓝短袖工装,俨然如厂区的老保安,与当初相比,还是那样忠厚老实,只是动作有点笨拙了。他的变化主要在头顶上,浓密的黑发已经稀疏了,里面夹杂有些许的白发,明显地分布在头顶的下面。额头堆满幸福纹,一笑,脸颊上形成一对大括号,辛苦和劳累都写在里面。听同学介绍,他家庭经济不是太宽裕,为了减轻压力,退休后自己开上了三轮车搞运输,还办了一个小门市。席间,为了调节气氛,他不时地与杨万刚、刘荣彬开着玩笑,以此引来了欢乐。

刘荣彬坐在杨邓国的右边,与朱心悦挨着。刘荣彬比那时胖多了,但还是爱说爱笑。上学时他坐在我的身后,与万刚同桌,他俩不知道谁影响了谁,反正除了欢乐,从来都没有见过忧愁。读书时,他总爱背靠窗台,脸朝教室,高一声低一声的,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观察谁的表情。荣彬的父亲当时在邓县供销社工作,周末就回家了。每逢星期天,他总要带一些同学去县城里玩,有时候我也跟着去。下午回来时,他就留下来,住在他父亲的宿舍里。听同学说,有时候忘记带钥匙了,还翻墙过去。后来出事了,我才知道他用感情俘虏了我的女老乡,让我嫉妒了好长时间。
毕业后再次见到他时,是在我们县城土门车站。他与朱心悦一块,抱着刚刚满月的孩子,是从蛇尾下来回邓县的。消瘦的朱心悦,怀里抱着小包裹,包裹里的孩子很小,与她高挑个子很不成比例,我真担心那小孩咋能长大。他俩与我说话时,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现在,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他们的孩子在北京工作,他们退休了跟着孩子,疫情的时候回来了,一直在家里没有走。朱心悦身穿墨绿色碎叶花旗袍,站在大家面前,显得丰姿冶丽,光彩照人。我作为娘家人,也感到骄傲。
张清坤到来的比较晚,但还在我估计的时间范围内。他家住淅川厚坡,距离邓州较近,原打算在邓州于老同学聚会后直接去厚坡,欣赏一下陶岔的风景和南水北调中线渠首的雄姿。不想,南阳的热情让我提前陶醉了,今天如果再被热情所包围,行动就比较困难了。在来邓州的途中,经赵金秀的提议,我就请他到邓州一聚,他爽快答应了。厚坡到邓州大约四十公里,开车也得五十多分钟时间,如果稍稍准备一下,估计比我们要晚到半个小时左右。上学的时候,我们的性格有些相似,也谈得比较来,游玩的时候,喜欢与夏光银、李刚在一起。我们还在学校西面的松林里徜徉、照相。淅川是楚国古地,厚重的历史文化滋养了他,让他聪慧机敏,随和的语言,舒缓的语速,足见他的老成沉稳。他在班里也属于活跃人物,每天夜里总能讲一些奇文或笑话,启迪我们的灵感,启发我们的思考。今天相见,他的相貌与上学时候相比,变化不大,还是那样满面红光,还是那样精神焕发,只是那头乌黑的秀发不多了,显得有点谢顶,但是我还能一下子认出来。他刚刚落座,就让邓国打开瓶子,把带来的蜂蜜倒进茶杯和分酒器里,让大家分享他的科技成果。当浅琥珀色的甘美浆汁缓缓流入玻璃器皿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花香立刻充满了房间,真的沁人心脾。万刚还特意端起杯子,对准鼻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发出了赞誉之声。这时,我想起了杨万里赞美蜜蜂的古诗:蜂儿不食人间仓,玉露为酒花为粮。作蜜不忙采蜜忙,蜜成又带百花香。
清坤退休后,也没有闲着,成立了养蜂协会,养蜂、讲座,忙的不亦乐乎。这次来,还特意给老同学都带了一瓶蜂蜜,一表心情,我们都谢谢他了。养蜂让他心态年轻,蜂蜜让他晚年幸福。我们从中尝到了他工作的艰苦,也尝到了他生活的乐趣。回来后,我也写了几句聊表心情:“酿蜜采花谁最忙,九重学弟属张郎。夕阳创业发余热,原汁琼浆表寸肠”。清坤回了一首予以答谢:“家居三山丹湖旁,分明四季百花香;琼浆玉露忘迟归,甜蜜分享精神粮”。

同学聚会在不情愿中结束了,大家依依不舍。万刚认为我没有喝好,提议原班人马晚上再聚。我在王文湘的劝阻下虽然喝的不多,但肠胃已经承受不了了,如果再继续,恐怕会上演南阳的一幕;我的书发放了之后,余下的数字已经不足以到淅川了;杨松豪明天还要去南阳坐火车去重庆,不能耽误他的行程;金秀晚上必须回去,明天要接送外孙。鉴于种种情况,我建议,晚上就不再聚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大家表示赞同。下楼之后,我一一与大家握别。松豪想让邓国开车送我,因邓国也喝酒了,不能开车,就找来了一辆三轮车,嘱咐司机送到的地方,并付了车费。我很感动,打开车门,不停地与大家挥手告别,场面有点很特别。我的鼻子酸酸的,泪水模糊了双眼,38年的老同学情分,都在这潸潸的热泪里。

李俊科,网名了了、巴族十三客,河南西峡八迭人,退休后客居洛阳。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委会会员,中华精短文学学会联盟会员,洛阳市作协会员,洛阳诗词学会会员,出版有《恩情重于山》、《赵洼,曾经的地方》、《后凹,远逝的记忆》、《山村细雨》等文学作品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