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角枫礼赞
作者:别清河
朗诵:沈虹
每年秋风渐劲,霜染层林的时候,在祖国北方的内蒙古,在科尔沁大草原的边缘,就会有一片树林唱
起高亢的歌,她们用血液染红的树叶,抵御着大漠阵阵风沙,呵护着美丽的大草原。
这就是秋天的科尔沁五角枫树林。她们在沙漠与草原之间,已骄傲地生长了几百年,几百年来,她和她的孩子们成为了沙漠与草原之间的一道屏障,成为了祖国北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更成为了许多人心中的精神丰碑。
这片已有几百年历史的五角枫树林,虽历经沧桑,但生生不息,代代相传,如今已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枫树林。她们比北京香山的枫树红的不但要早一个月左右,更是红的要更为妖媚与骄傲,让许多人不远千里专程赶来要一睹她的风采,聆听她在冽冽北风中那悠远而又催人奋进的歌声。此时此刻,我正虔诚地俯身在她们的身边,一阵阵远古的呼唤正撞击着我的心灵,金戈铁马,旌旗飘飘,豪情与力量油然而生。
如果说,北京香山的枫树像是小家碧玉,婀娜多姿,让人多生怜悯,那么这里的五角枫就像是一位位冲锋陷阵的战士!他们千姿百态,如鸟、如兽、如螳螂捕蝉、如天鹅展翅飞翔、如猛虎下山,又如金雕冲入苍天,都保持着向漫天风沙决战的态势,让人不禁凭生出万丈豪情与不屈的斗志。这些五角枫树,或群聚或独处,有的像金字塔,有的像火红的遮阳伞,有的虽已裸露出根部,但其身体却仍然气宇轩昂,高昂着头颅,用依然洪亮的声音,用红色的树叶对着风沙发出决战的呐喊!风沙在这些或已苍老,或正年轻的五角枫面前胆怯了,不敢再靠近她们,而她们身后是绿茵茵的大草原,大草原上成群的牛羊正悠闲地谈情说爱。
据传说,这片生长在科尔沁沙地上的五角枫树林与历史上一位美丽的公主还有些关系。
多年以前, 科尔沁右翼中旗曾经是清代科尔沁十旗会盟地,军事、政治地位特殊,清廷公主曾下嫁到此。故有人猜想,在皇宫长大的公主嫁到科尔沁后,面对茫茫草原,朔风烈马,难免怀念故园,可能哪位好心的奴仆,在这里撒下了京城树的种子,于是枫树便在 科尔沁草原落地生根了。但因两地气候、土质有差别,从而导致物种变异,因而草原上的枫树与京城的枫树不同,五角枫因此成了思念家乡情感的寄托。
这个传说的历史真实性,我暂时还无从考证。但是,在我所能看到的各种枫树中,这种五角枫却是在世界其他地方从未有过。这种分布在科尔沁草原代钦塔拉的五角枫树与其他地方的枫树截然不同,树冠多呈馒头状,枝丫紧密,枫叶厚实饱满。更令人称绝的是,只有用这种红角枫树杆制成的马头琴才能弹奏出那种荡气回肠,余音袅袅,令人心旷神怡的草原之歌。似乎,五角枫树的灵魂仍然活在马头琴中,活在科尔沁草原的天空与大地之间。
我是在中秋节前,独自一人驱车数百公里来到这片五角枫树林的。我之所以要悄悄的来,不告诉当地的朋友们,除了怕给朋友和当地政府部门添麻烦,更是为了与五角枫树有一次心灵的对话。
此时,夕阳西下,火红的枫叶与天共色,不知是枫叶把天空渲染的五彩斑斓,还是落日的余辉让五角枫叶惊艳夺目。
风吹过,枫叶哗哗作响,竟如同我所敬重的一位位亲人,老师和朋友在倾诉心声。
他们走来了!他们是我三姨高淑英,姨夫柴绍基,是我采访过的一位位献身祖国国防建设,边疆建设的英雄,是我三十多年前学习散文诗写作的启蒙老师许淇…………
我不知道传说中的那位下嫁到内蒙古草原的公主是否真有其人,但我三姨高淑英却真实地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追随着我的姨父从北京来到了戈壁沙滩。那时,我三姨在国务院直属的一个部门工作,工作之余饰演了北京版《白毛女》中的喜儿,赢得了许多人的掌声,也为她进入更重要的部门,担负更重要的工作铺平了道路。就在这时,组织上选调我姨父参加国防科工委20基地,也就是后来公开的酒泉基地建设,同时,组织上也希望我三姨能同行。于是,他们一起离开了北京,来到了代号为兰州市27支局的一个地方,一干就是四十年。很长时间,我们这些亲属都以为是在兰州市附近的一个地方,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以《科技日报》社军事政法记者的身份,受组织上指派乘坐空军飞机进入这个代号为兰州市27支局的地方才知道,我三姨,姨父和20基地的许多工作人员,实际工作的地点是在内蒙古戈壁沙滩的深处,就在这片五角枫树林西北方向。那次,是分别多年以后,我第一次见到三姨,几乎有些不敢相认了!原本白皙的皮肤已被风沙吹成了古铜色,嗓音也有了些沙哑,可她的手却非常有力量,话语中的底气也更足了:“三姨在戈壁沙滩的大舞台上,按照祖国指派的角色,演出的很成功”!
如同五角枫树在抵御风沙的同时,也使自身变得更加英俊挺拔一样,我的三姨,姨父,我的散文诗写作启蒙老师许淇,这些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知识分子,在建设祖国北疆的同时,也使自己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中走向了更加优秀与杰出。
许淇老师祖籍上海,在南方长大。大学毕业后,来到内蒙古支援边疆。特殊的经历,使许淇的散文既有南方的青山绿水,也有北方的苍莽粗犷;既有南方的小巧玲珑,也有北方的大气磅礴,终于成为一代散文大家,为后人尊崇。许淇老师曾说, 我在内蒙古这半辈子最大的收获是精神的高扬,灵魂的丰饶,一个完美的人生!
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渐渐的消失了,一轮明月从五角枫树林中缓缓地升,我和三姨高淑英,老师许淇,还有许许多多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献身边疆知识分子的心灵对话还在继续。正如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一样,这些已经去世的人却依然活着,像五角枫一样活着。他们不朽的灵魂也一定会像五角枫木制成的马头琴一样,会弹奏出悠远的歌声……
我赞美五角枫,
赞美像五角枫一样的人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