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岁 月 如 歌
文‖史新柱(河南洛阳)
诵‖玉华 (河北张家口)
白露时令。
凌晨三点,我被屋外隐隐的雷声惊醒,开门,但见天空不时有耀眼的闪电划破黎明前的黑暗,有凌乱的秋雨噼噼啪啪的砸向干渴的土地。白露之后,天气逐渐转凉,日甚一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我是一个貌似强大的旅人,我有一颗敏感的心,熬过酷暑盛夏之后,我在捕捉和感知着渐次寒凉的季节变化。
故乡,容得下我的灵魂,容不下我的肉身。异乡,容得下我的肉身,安放不了我的灵魂。哪位文学大咖的这句话,真实的写出了我此时的心境。
和妻子之间的感情,我也不知道啥时候过成了亲情,那是一种须臾不愿分离的感觉。大凡五十岁以后的男人,已到知天命之年,不奢望大富大贵,不迷恋浮世繁华,更不会异想天开的渴慕双刃剑一样的,伤人也伤己的婚外恋。夫妻亲情,自是爱情月积年深的演变,彼此更加包容,更加融洽,许多时候是不需要言语的,一个手势,一个眼神,便知对方的喜乐愁苦,所思所想。这种亲情,就是爱情演化的结果。
是的,以上这段文字,也是我和妻子之间的真实写照。我们很普通,我只想说,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我们相距多远,我们都彼此牵挂,就像彼此的影子,就像一个人,为此,我非常感谢我的妻子!

佛家有轮回论,相对于父母和子女及夫妻之间,无非是这几种说词,报恩的,抱怨的,还债的,讨债的。
忽然想起一桩夫妻间的趣事,不由笑出了声。
我们街上有王姓和史姓两个人是连襟。
“史仙儿莫走,给你说个事……”头皮青白,个头矮小干瘦,腰身佝偻,穿着大裆裤,光脊梁的王能对他的连襟招呼。
王能嘴里叫的连襟史仙平,人高马大,仪表堂堂,一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啥事兄弟?”他问。
“还没吃饭吧?”
“没呢。”
“那正好,给你做了好饭,我刚才在南岭黑豆地拉了一泡狗屎,够你吃一顿了,快去吧,别让野狗抢去了……”王能扮个鬼脸儿,转身身便跑。
“你这混账东西!”仙平气的脸都绿了,他扭头便走。其时,街上正是吃早饭时候,一街两行扎堆儿吃饭的人都起哄了。
连襟两人,因为王能这个恶作剧,数年不来往了。
王能虽然是个不识字的睁眼瞎,一个十足的大老粗,但他有两点在我们街上出了名的响亮,干活往死里挣命。怕老婆怕的要死。
老婆恩威并施,也未能将王能调教的多么八面玲珑,师傅不高,徒弟弯弯腰。

一日,王能老婆和他的老母亲在街上起了争执,婆媳大战引来许多看热闹的人。
王能的老婆头发像个喜鹊窝,大襟上衣的扣子颠三倒四的错乱扣着,她一条裤腿高高挽起,一手叉腰,凶神恶煞的样子像个母夜叉。
”你个老不死的。”她骂一句,一手凌空一挥。
”那么多死了的咋轮不到你?”她的一只脚狠狠的往地上一跺。她就像舞台上的一个小丑,肆意妄为的凌虐着白发苍苍的婆婆。那婆婆刚开始还辩驳两句,后来索性不再言语,因为,儿媳凌空挥舞的手就要劈到婆婆的脸上了,她那跺着地的大脚丫子就要跺到婆婆的身边来了。
“妈,回去吧,丢死人了,我找媳妇时,可不敢找个像妈妈一样的人!”王能十二岁的儿子对妈妈吼。
王能像只哑口无言的土鳖,缩着脖子,蹲卧在街边的墙角。強粱的妻子就是他的克星。
“支书来了,让他帮你把婆婆绑了替你出出气!”一个人看不下去了,急中生智的喊到。
王能的老婆立马停止了刻薄恶毒的谩骂,躬身低头的快步回家了。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有次王能逞能惹恼了老婆。正在擀面的她抡起擀面杖就往王能身上打。跑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婆掂着擀面杖追到了门外,一位长者正好路过。
“还问,真烦人,你做宽面也行窄面也可,至于撵到街上问吗?做宽面吃,回去吧。”王能边向老婆眨眼睛边打圆场,骑虎难下的老婆。她的脸羞的像块儿大红布,尴尬的回去了。
那年的秋雨断断续续连绵了一个月。街上的土路变成了泥浆路,家乡南北沟底勉强可以通行车辆的两座小土坝,被强劲的秋雨同时冲断。一些残破不堪的土坯房,在似乎无尽的雨水里轰然倒塌。
就在那个雨丝飘零的多事之秋,那个午后,王能和他的老婆爆发了他们夫妻有史以来最大的战争。
沥沥洒洒的秋雨中,两夫妻一个在房上一个在房下,他们在给漏雨的厨房房顶盖塑料布。
王能在湿滑的房顶上,笨手笨脚的抖不展偌大的雨布,妻子在地上不停的骂骂咧咧。”死王能,一只呆鸟,猪一样的蠢笨,还要老娘上房吗?”
“娘的,你上来!”土鳖一样的王能忽然发了邪性,冲地上的女人恶狠狠的骂道。
女人扒着小木梯,三下两下爬上了两米高的小厨房。“长出息了死王能,老娘打死你!“女人揭起一片瓦。
“你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臭女人!”王能抬腿一脚。
“妈呀……”咕咚一声,女人滚下了房坡。
像泥猪一样的王能老婆,就像炸了窝的毒蜂,她嚎叫着骂着,跌跌撞撞跑回屋里,顺手掂了一柄三刺的桑木衩跑了出来。王能的老娘一把抱住了儿媳妇。
王能的老婆气疯了,她一掌将婆婆推倒在地,就势骑在婆婆的身上便打。“你这老逼养的鳖儿,他要谋害老娘,再娶一房……”
王能跳下房顶,使出薅草的手劲,一把揪住老婆的头发猛一扯,他的女人再次跌翻在泥水里,他骑在老婆的身上,随手抓起一只老婆掉在泥水里的布鞋,照着身下的老婆劈头盖脸的打将下来。
“不要你这臭婆娘了,你把我的名声败坏的一干二净,平时骂我老娘我也就忍了,今天竟然打她,你纯粹找死!”啪,啪,啪,布鞋拍打女人的声响,在秋雨里格外的扬眉吐气。
“死王能,老娘不和你过了,我们离婚!”女人钢口不倒,在王能的身下徒劳的挣扎着。
“好,离婚!”啪,啪啪,啪啪啪……”王能悍性大发,将他的老婆往死里打。
王能不计后果的往死里整老婆,吓坏了他的老娘和看热闹的人。一场大戏,终于在众人的拉扯下宣告结束。
一战成名,土鳖成了能征善战的晓勇悍将。王能赢了,他的老婆被他打服了。
我们每个人都在流逝的时光里悄无声息的变化着,在长大,在成熟,在变老,在变好。无疑,王能和他的老婆属于后者,他们都老了。
多年以后的一天晚上,回家的媳妇笑的合不上嘴。
“咋了老婆,这么开心?”我问她。
“我的妈呀,可咋着,真是人老三不才,老不中用了,裤子咋就掉了!”王能的老婆一声惊呼,赶紧去拉没有皮带,没有挽好裤腰结,忽然掉在脚脖上的大裆裤。
妻子学着老太太的样子,笑的合不拢嘴。
时光荏苒,岁月不居。一辈子修理地球的王能已在十年前故去。
庄稼人一辈子土里刨食,到头来,土地张开一条小缝隙,然后无情的合上,一个劳苦了一生的汉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没了……
八十多岁的王能老婆,与数十年前那个张飞样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她很慈祥,很善良。
“柱子回来了,今年去了哪里?”她问我。
“奶奶你还好吗……”我感动于她对我嘘寒问暖的亲切。
春天见到奶奶时,她坐上了轮椅,我感慨万千。
六月份我回家收麦子,奶奶已经告别了这个走到人生尽头的尘世……
打闹了一辈子的王能两公婆,不知道他们是否诅咒过那个错点了鸳鸯谱的乔太守。
好女不嫁二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早被现代人唾弃的俗语,很少有人提及了。
以前提倡的从一而终的婚姻痛苦吗?现在离婚再婚如同游戏,潇洒自由的人们幸福吗?说不清楚。
网上不断爆出血腥的,不忍目睹的,杀夫的,杀妻的,肢解的,砍头的图片和字眼,委实令人痛心!
真是应了数百年前一位悲情女诗人的这首八至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抱恩的,报怨的,还债的,讨债的。能说出这种说词的,真是高人。
静下心,我仿佛听到了流逝的岁月像流水一样奔腾不息的喧哗声。我能听到它时而激越澎湃,时而平缓委婉,时而苍凉呜咽,时而欢快鸣唱的声音。
岁月如歌,我们应该好自为之,好好把握。
…………
2020年9月8号22点,一稿于山东淄博,9月10号23点定稿。
说明:原创首发在《家在山河间》,都市头条京津沪头条应作者要求再次发布推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