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老屋的土坑(原创)
文/丁继坤
回到家乡的老屋,看见那老态龙钟、简陋而朴素的房子,屋里久违的土炕,倍感十分亲切。因为那里曾经有我的童年、青年,有我对父母亲深情的思念,对过去农村生活的记忆。特别是那默默无闻的土炕,把我带到童年那遥远的悠悠往事之中。过去的农家院落里,家家户户晚上睡觉都住的是土炕,祖祖辈辈都是在土炕上传宗接代,繁衍生息,我们就是在土炕上生、土炕上长的那一代人。土炕上有全家人聚集热闹的生活场景,有父亲望子成龙的淳淳教晦,有母亲辛勤劳作的纺线车、针线笸箩……它不仅是庄稼人茶余饭后休养生息的歇息地,更是承载着乡亲们喜怒哀乐、坎坷一生的精神寄托。过去流传的“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娃娃热炕头。”说的就是家乡老屋的土炕,是当年农家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那时每到秋季这段农活不忙的时节,因为那时种庄稼几乎不施用化肥,生产队里动员家家户户打旧炕,换新炕,为的是用旧炕的尘土给秋田田里的谷子、糜子的农作物施土肥,可以增加粮食产量。于是农村人就更新换代,将旧炕打破,重盘修新炕,避免冬季烧炕时发生火灾。旧炕打破后,就需盘新炕。过去在农村盘炕是一项比较复杂的技术活,没有一定的真本事是盘不好的。记得我们村有一位会盘炕的马师傅,是远近闻名的盘炕把式,他不但对土炕盘的好,而且人缘更好。经他盘的土炕不但出烟顺畅,容易烧热,而且还省柴火。
所以那时候请他盘炕的人络绎不绝,忙碌时还得排队挂号。盘炕前首先要准备好必用的泥基子,抹泥基子是苦力活,需要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才能完成。于是我们挑选了一个清朗的好天气,从土场子拉来黄土,把黄土和铡碎的麦草用水合成麦草泥,用赤脚来回踩匀,然后用铁锨把合好的泥巴翻倒在泥基子的模具里。泥基子稍干后用砖块将四角砸实,晒两天后搬起立端,待全部干透后才能使用。盘炕前我们约好马师傅,一大早母亲便把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拿出来,做成好饭,专门招待马师傅,我们也能跟着沾点光。盘炕时我们边给马师傅铲泥供料,边看马师傅盘炕。只见马师傅先在炕靠烟囱的一角,垒砌一个型似罐式的炕墙(当地土话叫狗窝子)这是盘炕最关键的技术活,起到烧炕时能不能烧热,烟道顺畅不顺畅的作用。垒好后让我们把准备好的干土,用铁锨在炕底填到40公分左右,然后将打好的胡基按照泥基子的大小栽成腿柱,相互之间留十几公分的空间和烧炕的烟道。腿柱栽好后,两个人就把泥基子放到腿柱上,放完后用泥把炕面抹平,洒点白灰,炕就盘好了。这时候马师傅放下手里的工具,伸了伸困乏的腿、腰,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脸上显出了轻松的微笑。不觉得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的肚子“咕、咕、咕”地提起了意见,这时母亲也把饭做好了,劳动过后我觉得那顿饭吃起来香味十足。土炕盘好后,还不能直接使用。
等到炕面干了以后,需要铺上麦草先用纹火慢慢烧烤,三天过后再用大火烧热,待炕面的湿水出尽后才能铺席、铺毡,这样就可以上炕睡觉了。如果炕里的水没出完,以后睡觉时经常会有潮湿的感觉,感到非常不舒服。冬季来临,冷风刺骨。特别是每到寒冬腊月的数九寒天,在农家烧炕取暖是每天早晚必不可少的。我们把收秋时拉回来的玉米杆点燃到炕道里,有时遇到风不顺时,柴烟就会倒回来,经常把人熏的眼流雨水喘不过气来。我们不是用嘴吹火,就是用扫帚去扇火。有时柴火烧的少了,炕就烧不热;烧的过多,经常就会把炕席、炕毡烧破;更有甚者,烧炕引起大火也时有发生。每天早晨,母亲总是早早起来,把炕火点旺,很快就驱散了夜晚的寒气,外面虽然寒风狂吼,但在屋里却暖意融融。热炕成为农家人取暖的最佳地方。这时不论是来自远方的客人,还是邻居朋友,只要你一进门,主人就会热情地招呼你往热炕上坐,谝闲传,拉家常。记得那时我一放学回到家里,进屋放下书包,第一件事就是脱鞋上炕,暖手暖脚,顿觉浑身上下暖烘烘的。记忆中每到晚上掌灯时分,全家人围坐在热炕上,听故事,说花花,其乐融融,根本感觉不到一点寒冷,分享着全家人围坐热炕头的美好时光,充满了浓浓的亲情、友情和乡情……有时我们这些不知疲倦、活泼好动的孩子们,在土炕上活蹦乱跳地疯玩,一不小心就会把泥基子跳塌,惹得大人一顿责骂。
夜深了,劳累一天的人们,回到家里睡在热炕上的被窝里,赶走疲劳,慢慢进入了甜密的梦乡。如今,随着城镇化建设的发展,农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在农村睡土炕的人已寥寥无几,大家对土炕的印象也越来越淡漠了。因为木床不接地气,但我总感觉睡在木板床上没有睡在土炕上踏实,享受不到舒服感,好像生活中总缺少点什么,老屋土炕只能深深地留在记忆的心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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