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满洲里街)往事
编者按;公举是我20多年的朋友,为人厚道,不善言语,文笔细腻。他是《中国街拍》编辑,我们合作推出过多篇文章,正如哈尔滨市作家协会作协主席(原)李方元老师的雅评: 哈尔滨是火车拉来的,作者虽非作家,但这篇回忆写得朴素自然真诚全然少年口气,不失天簌,似与他搞摄影抓取物像也有一定关系……

童年的记忆//作者/易公举 朗诵/段爱国
年代/60~70年代
故事/童年的记忆
地域/哈尔滨/南岗/道里
早晨,刺眼的阳光并没灼热感,尾冬细雨带来一丝凉意。
三月的哈尔滨如娃娃脸瞬息万变,刚刚阳光撒地转眼细雨蒙蒙,真是呀寒冷催人归。
下了大巴车,在苏军纪念碑旁(满洲里街口)遥望博物馆广场四周,目光还是落在脚下通往北秀转盘的方向。

满洲里街是正东西的一条街,全长1.05公里,东起博物馆转盘口,西穿北秀转盘西至铁路街(安发桥跨铁路)。过了北秀到了铁路加油站既到家了。这里变故极大,黄楼还在,我家“老俄式洋房”却已没了踪迹。
楞楞的站着,眼前景象磁盘索引,检索寻找零碎的回忆。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央人民政府铁道部成立牡丹江铁路管理局,父亲由铁道部人事局派往该局任人事处处长,六十年初又被派往哈尔滨铁路局哈尔滨机务段任政委(书记),全家举迁来哈尔滨南岗区松花江街,住在俄式老房子,一栋老宅一个锅炉房专供两住户,总面积大约两百多平方,另一户是哈局车辆处郝处长家。房子家具都是公家配给的,有电话,上下水,卫生间,室内地窖,还有大凉亭子。

院子老大啦,夏天,母亲在四周边的木板杖子下边种向日葵和牵牛花,靠院子东侧的过道两边种的凤尾草。院子中间西侧种有苞米,茄子,青椒柿子等疏菜,园落万紫千红的很是漂亮。
记得盛夏与小伙伴钻到玉米地里玩,吃苞米瓠子,吃茄子,院边吃黑星星,满嘴黑糊糊。到了吃饭点,母亲喊也不回家,躲到苞米地里藏猫儿。秋天挖地环吃蚂蚱腿,童年,真是天真烂漫。

哈工大到火车站最近的路就是松花江街由南至北一路下坡,绕北秀转盘就到哈尔滨火车站月牙街。
那时,经由松花江街去铁路货场或道外的马车,人力货车特别多。人力车,马车放大坡(也叫放大招,溜板车)往往空车或少货的都放大坡,放大坡成为松花江街独特一景。
夏天,放大坡的车老板儿特别多,来来往往嗷嗷的吆喝声不断,急驶嘶鸣的马蹄声,板闸放车声,车老板儿脚板儿拖板刮地哗啦啦!由远及近瞬间驶过一溜白烟。敢放大坡的车老板儿都是胆大心细的高手。
一位车老板说;放大坡放的好的从教化一路能放到景阳街(教化到八区桥洞子一路下坡)。放坡前,在教化松花江街口处,如果是空车拖板撤出插在尾第二个横梁上翘起压衡,有货的板车将载的货物偏移后方,拉车人坐在板车前方两手各扶一侧把手,以轮轴为平衡,点点脚试平衡,双脚时不时弹跳起调整着前进方向,自由惯力滑行,速度可达20/30公里。

铁路职工教化幼儿园坐落在教化广场旁(工大正门对面),我幼儿时就寄宿在这里,周日才能回家。
有一次,小朋友午睡,我偷偷从后门溜出幼儿园,美达达跑回家,在院子里玩了一会,渴了,从门旁小盒里摸出门钥匙进屋一顿喝水。锁门出来,在院边向日葵下撒了一大泡尿,一溜烟回了幼儿园。
满头大汗被老师逮住罚站在门旁,面壁思过。
还有一次,周六傍晚,有家长陆续开始接小朋友回家。鬼使神差,我领完苹果,去小班找妹妹(小我2岁)帮她穿完衣服,拿个水果,跟老师回句“我妈妈来了”径直走出园门。走过哈尔滨无线广播电台,妹妹喊“哥我累了,走不动了”,我背她走了几步,哄她说,拐弯就到啦,这时,妈妈呼哧带喘赶了上来,妹妹扑在妈妈怀里哭了起来,我屁股挨一顿巴掌。到家,妈妈给园长回了电话,告知安好。
周一,早饭后。园长来我班叫我到办公室,“小子能带了”,一顿教训,训斥后从办工作桌里拿出几个江米条给我,让我吃完后再回班里。
时光一晃到了上学时候,从家去哈铁职工子弟第四小学学校过了北秀转盘就到,上学没几天,我玩单杠腿挫坏了,在家养病两三个月,妹妹也没去幼儿园,父母上班时,我们在家窗台当舞台,妹妹窗帘一拉开始演出,无忧无虑,好不热闹。
1966年下半年,父亲三天两头就不回家啦,回来也是灰土上脸唉声叹气。
1967年冬季,腊月月二十八晚上,不知哪来的一帮人带着红胳膊箍的到我家,告诉母亲明天给你们搬家,呆着,不要上班。这时,我才发现父亲已经多日没回家了。
腊月二十九早上,一帮人开着卡车,啥话不说往车上搬东西,屋里搬空了。把我和妈妈妹妹塞进驾驶副坐上,我抱个大钟,妈妈抱着妹妹。卡车拉着我们一溜烟跑到地包,齐啦咔嚓卸车。
低矮房屋进门落地半尺,黑乎乎的墙,母亲坐在箱子上默默不语。
大年三十,看到母亲眼睛红肿一宿没睡。她安顿完我俩,出去不多时买回来一包杂瓣糖。
年三十,兄妹俩就是这样过的……

机务段三号门通往地包,门前的地正街直通抚顺街,走出不远左侧一个食杂小铺,旁有个小胡同里处就是地节街30号,我新搬的家就在这里,小平房住四户人家,原是俄国人羁押日本人的监狱,后期改造成机务段职工住宅。
春节一过,不多日,家里来了两个人说是哈尔滨机务段革命委会的人,让母亲明天开始到批斗现场陪斗。第二天,母亲抱着妹妹领我到了批斗现场,机务段火车头库里人山人海,呼喊的口号一浪一浪,人潮涌动,不知啥时我和母亲分了手。
人缝中我看到父亲在台上头发凌乱,弯腰低头,脖子上挂个大牌子,母亲在台下边一侧站着,妹妹抱着妈妈大腿,惊恐万状堆碎在哪。
那些日子,天天如此,从早到晚,没完没了。
只有在中午吃饭时,我们一家人能聚在一起,父母对坐在长条饭桌前默默吃饭无语,父亲身旁有一个革委会的人看管。兄妹俩坐母亲两边。

天天去批斗会,机车大库我跑熟了,母亲不再担心。机车大库地上里外到处都是油泥,有时玩的实在太累了我就坐在档大门石桩一屁股油乎乎,等天黑批斗会结束母亲才能领我回家。
一天,我实在太困了,进进出出的人特别多,我怕踩到,躲在机车库的大门门后靠墙坐在地上,用草叶帮蚂蚁搬家,玩着玩着眯着睡着了,母亲找到我时满天星星啦。
批斗会还在继续,游行又开始了。 连续累日长时间的批斗会,母亲精神失常,革委会的人不再揪母亲去陪斗。

转眼四年后,我从道里铁路第二小学又转回到南岗铁路第四小学。那时,学工学农,我又来到机务段学工劳动。我被分配到架修车间,师傅们大多数30左右岁,嬉笑骂人,干活利索,师傅们让我们干活都是简单的清理废油换油包,重活不让我们干,和师傅混熟了除了闹还是逗。那时,机务段自己生产汽水,热天,打一壶往死里喝。下班后跟师傅泡澡堂子,真是舒服。

在一起时间长了,发现师傅们工作服里内不穿裤衩子,因外套油透啦,穿啥都没用,干脆索性不穿罢了。
一个月半斤粮票,就是我的补助。
到下学期,我轮换到木工组。教我的师傅姓曹,老工人近退休一本正,跟他学习,我领悟到了工人本色及做人。
嘀,嘀的汽车喇叭声,唤醒我! 嗨~往事如烟。
多年后,我听说,非法强行搬进我家造反派头目临退休前一天,走路时,楼上掉下一花盆给砸瘫痪了。

✍ 写诗的人


🎤 读诗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