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麻烦”
“三麻烦”就是我。
“三麻烦”是我在三岁之后上学之前这个阶段,周围的婶子大伯们对我的称呼。我家里有姐妹五个,是村里的五朵金花,我排行老三,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最夹心的那个。在那个年代,每家的孩子都很多,五、六个孩子的不在少数,农村里的活计儿多,大人们也没有多少精力放在孩子身上,小孩子们基本上属于放养的状态,或者由大一点的哥哥姐姐领着小点的弟弟妹妹,也就慢慢长大了。
小时候我比较瘦小,皮肤晒的也比较黑,眼睛不大,但特别有神,头发又粗又硬,油黑油黑的,在头顶上扎个小辫,就能散成一朵喇叭花。稍大一些,便梳成两个高高的麻花辫,被我妈扎成两个抓角儿,再用丝带系成蝴蝶结,就变得很好看了。这时候,坐在我妈的自行车前梁上,遇到一些打招呼的婶子大娘,都会夸上一句,你家三闺女真好看,我便有些骄傲的仰起下巴,也不知道在神气什么?

我性格刁钻,又有些倔强,属于比较拧巴的那种孩子,遇事儿不是那么好哄的,哭起来也是没完,最有特点的是我哭的时候绝不挪窝儿。据我大姐说,有次我坐在井台上哭,我妈让大姐去把我拉回家去,结果怎么也拉不回去,气的她就自己回去吃饭了,任由我哭,我哭了一会儿后,可能也觉得无趣,于是就自己回去了。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最拧巴的一次是我坐在我家屋后临街的石墩上哭,没人搭理的状态下哭了半个小时,直到心里的拧巴气都撒完了,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哭了,就起身回家吃饭,这些都是我三四岁时候的事儿了。
我爸爸是大队的干部,那时候邮局会把村里面的报纸和信件统一先送到我家,然后大家再来我家取信或发信。送报的是个一脸阳光的小伙子,骑着一个电驴子,电驴子的后座上挎着一个印着邮政字样的绿色帆布袋子,里面有报也有信,每天就远远听到嘟的一声,他骑着电驴子,屁股后面上冒着一溜烟儿的就来了。
一一小伙子比较健谈,时间长了就跟我们家混的很熟,每次来送报纸的时候都会逗上我几句,我比较不吃逗,逗急眼了就开始撒混帐,小伙子每次必把我逗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目的似的,还给我起了一个浑名“三麻烦”,可能这个绰号形容我比较贴切吧,于是就叫开了,我的名字便成了“三麻烦”,直到我开始上学为止。(注:麻烦、混帐、不讲理是我们老家形容孩子不乖、难缠、不好哄,倒不是多坏的意思,)
“三麻烦”喜欢爬树,不管是小队场院里的杨树,还是我家房后的榆树,都留下过三麻烦在树杈子上的身影。我家院里有一个碗口粗的小椿树,我两只胳膊抱着树,双腿交叉盘在树上,一挺一窜的几下子便爬到了一人多高,然后看着树底下正在聊天儿的大人们一脸的炫耀。不过爬树也是需要代价的,腿和胳膊被树皮磨得生疼,但为了面子这个是不能说的。

“三麻烦”六岁那年,因为不听二姐的话,自作主张的在双庙跟一个小伙伴玩耍,自己回村的时候给走迷路了。那是一次迷幻般的走失,最后,凭着她过人的胆识,沉着、缜密的分析和冷静的判断,终于在关键时刻调整了方向,绕了个大圈,自己走了十几里路才回到家。这个过程比较复杂,后面会仔细给大家说说。
“三麻烦”有三个小闺蜜,都是住的很近的邻居,平时都是吃过饭后四个人相互找着,不是在你家就是在我家,或者跑到野地里去疯一疯。一般大的岁数,上学后在一个班级,下学后就一起玩儿,一起疯跑,那个时候放学后是没有作业的。有时候也吵架,然后再和好,用我妈的词形容就是“三天香,两天臭”。
春天里,“三麻烦”会和伙伴们一起去地里割草捉虫,回去喂猪喂鸡。基本上是一边走一边玩,但我会特别留心看地头、小沟里和田陇上的各种野草。因为我家有一本像词典一样的中草药手册,让我觉得神奇的是,那些我在田间地头儿经常见的野草很多都出现在中草药手册的插图上,我会对照着手册上的图谱,去分辨那些野草是什么药材,叫什么名字。就是从这本中草药典上,我认识了什么是车前草、龙葵、苍耳、地锦、茼麻、老鸹草等等。原来我们经常吸花蜜的狗嗦嗦就是地黄,麦地里拔不完的草是王不留行,家里串帘子用的草珠子是薏苡仁,车前草更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出现在房前屋后小路两边,以至于压根没人去注意它。
那本在我眼里是宝贝的药典,却在其它人那里得不到重视,由于保管不善,后来被虫子啃了,等我回老家再发现它时,已经破旧不堪了,于是就被我带回收藏起来了。
“三麻烦”的童年其实很快乐,无拘无束的。就像田地里面那种最常见的白粉蝶,在清早明媚的阳光里,飞过一片淡紫色的鸡蛋清花,嗅着沾着露水的青草味道,扑棱着淡黄色的翅膀,在田野里飞来飞去。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