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 娘【小小说】

                            黄学友/文

       娘死时秀已懂事，娘下葬那天，秀哭的昏天地暗，父亲拉她回家，她却把头拱在坟堆上，象是把娘从坟里唤醒，有人说，秀命真苦，小小年纪就没了娘。

       秀上小学二年级时，父亲又找了一个，于是秀有了后娘。

       后娘长相一般，让人说不出好也说不出孬，穿着朴素，眉目间透着和善。秀的父亲在一家工厂做工，厂里不景气，父亲就发不上工资，好在家中有地，后娘能干，把家里家外张罗的极是有条理。

       后娘的前夫是出租车司机，他们结婚后后娘还没来得及给他生下一男半女就出了车祸，丈夫死后，她很悲伤，是时间慢慢摸平了她内心的伤口，把她推进了秀父亲的怀抱。她对秀十分疼爱，可秀总是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目光里含有敌意。父亲把秀拉到她身边说，秀，叫娘。秀不叫，父亲要生气，后娘就说，孩子还小，不能怪她。

       一天晚上，秀在里屋灯下做作业，听见父亲和后娘在外间说话，父亲说，政策允许，咱再要个孩子吧。后娘说，咱们不是有秀好好长着吗？父亲说，再生个男娃。后娘说，秀很乖，也知学习，我要把她当亲闺女待，供她成材。再说国家也提倡计划生育......秀听了心窝里涌起了一股暖流，她想起了后娘的很多好处但已死去的亲娘在她心中的位置太重要，后娘一时无发挤进 去。

       后娘除了忙好家里，管好田里就把心血放在秀身上。她不让秀干杂活，让秀有更多时间学习。秀知努力，上完小学上初中，初中毕业后考进了离村遥远的县重点中学，报到前，后娘为她又是张罗学费，又是熬夜赶做新衣服，最后一直把她送到车站。秀进车后，从车窗望见后娘站在那里，眼里流露出了期盼的目光。秀知道她想听到自己喊她一声“娘”。

       秀在学校好长时间没有回家。她曾接到父亲一封信，知道父亲下了岗再没找到工作，平时家里寄给她的钱都是后娘农闲时帮人做活挣的，秀就觉的后娘很累很苦。

       一天，课后有同学告诉秀，校门外有人找她。天正下着雪，秀想不出找她的是谁，跑到校门外见是后娘。后娘斜肩背一布包，头上落满了雪花，嘴唇冻的发青，看到秀后十分惊喜。她说：“秀，天冷了，我来给你送件厚点的绵袄和一 些零花钱。”说完，摘下布包递给秀，又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叠碎票子。秀接过钱激动的一时不知说啥好。

       后娘走后，秀后悔没有扑上去喊声娘。

       秀在学校里常想起后娘那期盼的目光。她突然盼着放假，只要放假，她一定回家，也一定扑到后娘的怀里喊一声娘。

       终于盼到了假期，秀整理好包裹，带上特意到商店给后娘买的发夹，乘车回到了已离开一 年多的家，不知为什麽？走进院子她的心蹦蹦乱跳。进门后后娘神色黯然的躺在床上，脸色憔悴，两眼深陷，一副病重的样子。父亲坐在床沿上，正把两颗药丸放在后娘瘦骨如柴的手里。秀的心里猛一酸，扑在后娘身上，十分动情的喊了一声，娘！后娘黄纸般的脸上显出了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