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高和寡——黄宾虹
文 / 祖继东
黄宾虹似乎是一位与众不同的书画家,他往往让一些同时代的艺术评论家感到不知所措,他似乎一度不愿与同期传统书画家为伍,这使他的画作命中注定在50年后才得到人们的认同。

尽管他在改革绘画观念极为刻板的二十世纪后半叶的书画界沉寂了许多年,可他雅儒的性格,极具独立的天性,使他一步步走到山水画创新的前台,在泥泞的沼泽地里走出一片亮丽清新的天地来。像许多历史时期开宗立派的大画家一样,他也是从传统之路启程跋涉,所以也更可信,更沉着,有着更为坚实的基础,并对传统和近现代的两个方面都具有深刻的认识,与众不同的是他更是一个自觉的变法者,一个对绘画历史和绘画未来有着清晰洞察力的人,这样的人往往走得遥远,走得辉煌。

特殊年代的他没有齐白石贫民翻身的心态,也没有像徐悲鸿那样忙于官事,更没有后学晚辈那么心浮气躁。在别人激情昂奋对新时期政权感动不已的时候,书香门第的典雅绅士情怀让他退居故里安心做文。但恰好是这种情怀构成了他独特的艺术品质,他中期的画作,其色彩构图,以及整个画幅流露的气质,每每让人想起传统大师。但他比较传统而言,的确蜕变得更为绚烂芬芳,青绿山水也更加明亮撩人。但我独爱85岁以后的“黑宾虹”,直到晚年,他的那些使令人双眼大睁,招来一片喝彩的作品,尽管多了一些暮气,但有着强烈逼人的效果。

他老年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动手积墨,不停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积墨,山水画黑到前无古人,浓墨,焦墨加了又加;淡墨,色墨染了又染,以浓墨破淡墨,以淡墨破浓墨,黑的层次分明,变化万千,黑的酣畅淋漓,痛快致极。我看宾翁晚期作品,不时会被焦黑山水的缝隙透出的强光逼得几欲掩目的感觉。是的,画家本人也被这光灼伤了,89岁得白内障,失明了,不得不做手术,就在91岁复得光明的时候,所画的几幅不多的山水画作更加焦黑亮丽灼人了,最终成为中国旧式传统山水和现代山水画的衔接点。完全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晚年的黄宾虹,我们也许还要在明清以来的传统山水中徘徊许多年。不管是李(可染)派山水,或是陆(俨少)派山水,其实都是追寻黄宾虹的影子。他是一位伟大的书法家,又是一位杰出的教育家,是编辑家、鉴赏家,“创造理论”的美术理论家,更是现代山水画的一代宗师。中国出了一个黄宾虹是艺术界的骄傲,就是把对一个书画家称颂的所有溢美之词都奉献给他都不为过,因为他同西方的任何一位大师比都毫不逊色!

自古往往称为大师者皆诗、书、画、印俱精,黄宾虹恰是从各个方面表明了他作为一个伟大长存的艺术家所具有的“全面”性质,就他的书法和绘画比较,而书法的风格个异,黄宾虹弟子林散之有“当代草圣”之誉,而黄宾虹之书粗头乱服,寻常书家难见其妙,只字片纸皆为至品,很具特色,独具内蕴。
他老年时曾非常自信地说,50年后我的画作才会被人欣赏。是的,一个书画家如果足够伟大,那么表现出的情形只能有两种,或干脆是现时代的执牛耳者,或是启迪者和推动者,而黄宾虹显然属于后者。

他的画曲高和寡,至今也没被人完全认同,他在美术和书法史上的地位和他作品的市场价值还远远没有到位。他死后的50年,一些公允的声音出现了,不出所料,他的书画价值开始上涨,一涨再涨,书画家的声誉蒸蒸日上。
如果前进50年,黄宾虹生长在缺少大师的当代,那该多好,如果当代搞艺术的人都沉浸于他的作品,在他无与伦比的创造面前感动不已,那该多好。

宾翁离世50年后的今天,作此文以纪念,愿他孤寂的灵魂和留世的书画瑰宝一路走好。
——2005年夏日写于老祖书屋

祖继东,辽宁人六零后,毕业于辽宁文学院,老祖艺术文化传媒企业创始人,爱好文学、艺术、创作、收藏与文学创作。
朗读、编辑制作: 苏苏,一个喜欢朗诵的淡然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