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不泯的诗心
——忆念谢剑飞诗友
蔡宗周

(谢剑飞)
今年8月11日上午,我接到谢剑飞友的微信,可发微信的是他的太太杨春兰,心中一闪念,感到很不安。果然是噩耗传来:“老蔡,您好!我是谢剑飞的太太。万分悲痛地告知您,剑飞已于2020年7月21日因病去逝了。因疫情原因,没有举行追悼会,只是家人送他平静上路。感谢您多年来对他的关照,多多保重!平安健康!”读着微信,我呆呆地坐在书桌前,很久很久,鼻子发酸,眼前不禁浮现出剑飞友一幅幅亲切友爱的画面:温文尔雅的面容,黑色眼镜框后一双总是微笑的脸,不急不徐的谈吐,朗诵台上铿锵的语言……待我稍稍缓过神来,将这不幸消息转告“六君子”群的朋友,人人反映像我一样:这么年轻,平常身体很好,创作精力那么旺盛,还远未到古稀之年,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将李福民、李伟辉、陈国壮、伍庆禄,连同我对剑飞的悼念,对他一家的问候,转发给了剑飞的太太。
我与剑飞相识四十多年。一是铁路的情缘。当年,我在广州铁路局机关工作,他父亲也在铁路局机关,都住在广州东山铁路家属区,两条钢轨连接着我们的友谊;二是文学的纽带,我们都喜爱文学创作,喜爱诗歌,在许多文学活动的场合会见面,谈铁路,谈文学,渐渐就熟络了。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剑飞在广东旅游出版社《旅潮》杂志当编辑,我就会到他们编辑部坐坐。那是十年动乱之后,中国文学创作逐渐冲决禁区,日益走向繁荣的岁月,各种文学思潮的碰撞、文学流派的出现、文学社团的崛起,令众多年轻文学爱好者应接不暇。我们谈文学,谈刊物,谈作品,谈新人,总有说不完的话题。由于他们刊物很少发表诗作,我们谈诗,也只因心中有一颗诗心而已。我的早期散文作品,如《桂湖赏桂》《柏林深深访诗心》《卦山纪游》等篇章,就是经剑飞之手编发在《旅潮》上的。有时,《旅潮》急要散文诗做卷首语,剑飞就会挂电话给我,我会放下手中活计,先去完成,以表支持。比如,《旅潮》1986年第8期的卷首篇《东方的龙》就是这样刊出的。我们的友谊,是编者与作者的友谊,也是诗人朋友间的友谊。虽然联系并不频繁,却心中总有着位置。后来。《旅潮》杂志停办了,再后来剑飞也离开广东旅游出版社下海了,在商海沉沉浮浮,一晃几十年,期间见他出版过《零的突破》《广东企业家列传》等几部有关企业的报告文学集,偶尔相遇,也会聊起老时光、老朋友。
我总认为,人在年轻时一旦爱过诗,心中播下过诗的种子,注定这一颗诗心就一生难以泯灭。诗心,是对真善美的追求,对高尚的崇敬,对人格的铸造,也是心灵的抚慰,灵魂的安顿。就像一颗千年封存的莲子,禁锢中心不死,梦还在,一旦有适当的温度、湿度、土壤,仍会发芽生长,重见天日。我见过许多朋友,从诗歌创作起步,有的走向了仕途,有的走向了商界,有的走向了科研,有的走向了实业,可老了老了,又拾回年轻时的爱好,皈依了诗歌。那一颗深埋于心中的诗心永不泯灭。剑飞就是这样,经过一番因生计的商海拼搏,退休后又重新回归文学。2015年春日的一天,退休后的剑飞挂电话给我,约我喝茶。朋友久别后的相见,是一件乐事,在茶楼里我们聊起当年往事,很是投机。闲聊中,我知道他这些年在商海拚搏的不易,有过辉煌与挫折。他说:俱往矣!随后掏出一叠近期写的诗稿交给我,让我帮着看看,提点意见。我回家后认真地读了这些作品,视野开阔,立意高远,只是杂文式的议论多了些,感情、诗意、诗味、诗趣少了些,他对我的直言不讳频频点头,接受了。那年8月下旬一个周末,他邀请我与他家人一块到他在英德北江边的公寓住一住、玩一玩,还说不能推迟。那天由他驾车,一路说说笑笑,十分快活。他太太小杨喜爱文学,是军区军人的孩子,我当过兵,与军区的许多作家熟悉,聊着聊着,多了共同语言,少了几许生分。说实话,近几十年来,我在朋友家下榻过夜仅有过两次:一次是与妻旅游途经沈阳,老朋友、《鸭绿江》杂志执行主编田永元,执意邀请我们夫妇在他家住了一晚,再一次就是剑飞带我到他的英德公寓待了两天一夜。记得那天傍晚,我与剑飞伴着夕阳,沿碧澄的北江江畔在湿地公园漫步,夜里还去泳池馆游泳,直至很晚才兴尽而归;第二天,剑飞又驾车带我参观了英德温泉度假村、英德积庆里和英红九号茶场。一路上,他既当司机,又做向导,照应周全,令我感动,可见他对朋友的真诚和友善。我抽空在北江边他的寓所再一次读他新作,这次感觉大不一样,似有新风拂面,少了概念,多了形象;少了理性,多了诗性;少了散文式的铺排,多了诗的节奏和凝炼,诗风有了明显的改变和提高,令我很是惊喜与高兴。

剑飞友,上世纪八十年代就踏入广东文坛,重归诗坛后,近年来比较活跃,融入了广州诗人群中,参加了许多诗人社团组织与活动,还是广东朗诵协会常务理事、文学创作委员会会副主任,朋友们都喜欢与他接近。近年来,他的诗越写越多,越写越好,在各种平台相继推出。我担任《侨星》杂志副主编,曾编发过他一组写域外的诗《美国四味》,不论是写旧金山这座城,还是写在哈佛像前肃立;也不论写曼哈顿的自由塔,还是写域外的秋色,都能展开想象的翅膀,写得空灵飘逸,韵味浓郁,诗意盎然,受到读者的好评。剑飞2016年12月出版了诗集《苍白的纸》,展现了他辛勤耕耘后的收获,诗艺更是上了一个台阶。他在这本诗集扉页亮出了他的诗观:“诗歌有一双灵动而轻盈的翅膀,可以寄托和释放灵魂。思考与创新,古代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始终都在探索。无需哗众取宠,也不必离经叛道,诗都会在那里。生长和凋谢是一种必然,光芒四射不是归宿。一切都随风而来,随风而去,足迹只是尘埃。坐在诗的殿堂,所有的灯光只欣赏那个舞台。”很明显,他对诗歌的理解更深刻了,他的诗艺也日臻成熟了。看到剑飞心中的一颗诗心,又一次复活萌芽、摇曳多姿、尽情绽放,并散发出阵阵馨香,作为朋友,我感到格外的高兴。
今年初,广东侨界作家联合会为了激发广大会员的创作热情,提高会员的创作水平,在数百名会员中分别成立小说、诗词、散文、报告文学、评论、儿童文学几个创作委员会,让我负责诗词委员会的工作,为会员们服务。我考虑自己年龄大、事务多,向张文峰会长建议,请谢剑飞和石文娟协助,任副主任。会长同意了,剑飞友接受了我的委托,默默地做着建群、登记等诸多琐碎工作,他总是满口答应,从不推托,并及时反馈。现在想一想,也许那时他已在病中,已在看病吃药,可不忘为大家服务。至今,我为自己的疏忽,给他添了累,心里不安,感到欠意和内疚,可我真不知道他已有病缠身啊,还以为他年富力强呢,剑飞友的为人,从这一件一件小事上,略见一斑。
剑飞诗友走了,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家人,告别了朋友,带着一颗诚挚温暖的诗心走了。人间少了一位诗人,天堂多了一颗诗星。相信,天上的文曲星一定会欢迎他,接纳他,加入云上诗会的合唱,那一定是为人间而歌!为真善美而唱!
(写于2020年8月30日)

作者简介
蔡宗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世界华文诗人笔会秘书长,原《中国铁路文艺》《华夏诗报》副总编,现《侨星》杂志副主编。

———————————————————
广东省侨界作家联合会(原名广东省归国华侨作家联谊会)于1983年10月20日成立,是我国最早成立的侨界作家群众团体。我省著名老作家陈残云、秦牧、杜埃、郑达、于逢等等是该会早期的中堅力量。先后与泰囯、印尼、新加坡、马来西亚、日本及香港(地区)华文作家(学者)进行过互访或文学交流。不定期开展华侨题材电影、电视剧本和华侨题材短篇小说征文,产生了较大的影响。30多年来,作联会员共出版著作1000多部(种)。国内外发行的《侨星》杂志出版了120多期。目前作联共有会员三百余人。成立了小說、诗詞、散文、報告文學、儿童文学、文学評論等专业委員會;并成立了书画院和艺朮团。
————————————————————
(转自 广东省侨界作家联合会 总第08期 主编:张文峰 主编助理、执行编辑:郭錦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