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壶
作者:蓝野静

早就想去写一点夜壶的文字。知道夜壶是什么东西的文雅,高尚的人们,肯定有会笑话我说,或者甚至会责骂我说:简直是无聊透顶之极,没叉叉写事得,把夜壶拿来写。这样的话,就像那时我们乡下老家有句责骂,有些极为调皮捣蛋的孩子的那句话:简直没叉叉搞事得,啷个不把你老汉,你爷爷的夜壶拿来搞哟!我去写夜壶,也许就像那时被我们乡下老家人们这样责骂的,有些极为调皮捣蛋的孩子那样。尽管如此,可我还是“执迷不悟”要去写夜壶,去写丑陋不堪,臭气熏天的夜壶,用同夜壶一样丑陋不堪,臭气熏天的文字。夜壶,的确丑陋不堪,臭气熏天。但别看它丑陋不堪,臭气熏天……在我心底有时想来,还是有点意思。
夜壶是个什么东西呢?同我以前曾经提到过的,我们乡下老家一些东西,比如洋火(火柴),风博(风车),对窝(石臼)擂子,粪斗,犁头等……80后的人也许知道的就比较少了,至于90后,00后的也许知道的就更少了。在我们乡下老家60后的人肯定是比较熟悉的,至于上一代我们乡下老家的人们肯定就更熟悉了。
下面我就凭借我的记忆印象,来肤浅地,乱说一下夜壶。
夜壶,是我们乡下老家人们的土话俗称,顺着这两个字的字面意思去理解,去讲,就是晚上起夜用的壶,再说具体明白粗俗一点就是晚上起夜屙尿用的尿壶。以前,这里我说的以前(据说,后来也有女人用的夜壶,只是听说,我从没看见过。),它是专门按照男人生理结构屙尿的特征,专门为男人定做的,也就是说,以前那些夜壶全是男人晚上起夜屙尿专用的,从它的结构造型讲完全不适应女人。女人用的是罐,口子比夜壶的口子要大很多,老家人土话俗称为尿罐,或粪罐。当然,尿罐并非是女人屙尿专用的,有时有的男人也可以跟着去用。这也许对女人来说不公平,没有办法,呵呵,要怪,这就只能怪男人女人天生的生理结构特征区别不同了!夜壶,尿罐,这些东西,在我们乡下老家那时是很普遍的,有些时候有的人还提着夜壶,尿罐淋粪。至于城市里的人们那时用不用这些东西,我就不知道了,因为小时我从没在城市里生活过,那时我猜想:肯定是不会用的,城市的人们高雅,文明。长大之后,对城市里的人们的生活有了一些了解,或者看了一些反映城市人生活的影视资料里之后,才知道,在城里一般人家家里都配套得有厕所,没有的他们一般都用的是痰盂那种高档尿盆,或尿罐。
我的老家在那时的川东,具体地说在渝东一带的乡下。为了起夜屙尿方便,夜壶,尿罐,是很多家庭,和很多客栈,旅店常备的。在乡下,因为乡下人家的茅厮(茅厕)一般都是跟猪圈屋在一起的,都是在猪圈的下面,这样的茅厮(茅厕),人和猪都可以一起共用,可以积蓄人和猪的粪便来做肥料(那时在我们乡下老家经常有“喂猪不赚钱,肥了一块田”的说法),很多都距离睡觉的房圈屋(卧室)比较远,起夜屙尿不方便。有的猪圈屋和茅厮(茅厕)还单独在整个所有住房之外较远距离,起夜屙尿就更不方便啦,特别是下雨天,或者寒冷的冬天,寒冷冬天里的刮风,下雨,下雪的……时候。如果在房圈屋(卧室)用粪桶,占地面积比较大,对于天宽地窄房圈屋(卧室),绊天磕地不说,还臭气熏天,虽然起夜屙尿方便了,但绊天磕地的,就不方便。相对来说,夜壶,尿罐,也就成为了人们起夜方便的最佳的选择。
那时我经常听到我们乡下老家上了很大年纪的老一辈人讲他们挑担担住旅店客栈的事情,他们解放前挑担担有时住旅店,在睡觉时,店里的老板或丘二,主提前就要给他们打招呼警告:楼上的客,楼下的客,听我给你办交涉,要屙屎,有草纸,莫要撕老子的篾席子。要屙尿,有夜壶,莫要在床上画地图。要放屁,有罐罐,莫要在床上放闷烟。……后来,我在我们重庆方言电视剧《傻儿师长》里也看到那样的情节,听到有这样的话。我还在我们乡下老家,经常听到用夜壶来骂那些吹口哨的人,当然我也经常这样骂过,因为听不惯。每当听到听不惯的人在吹口哨,就会说:风吹夜壶(这里的夜壶,暗示指人的头)响,隔壁有强盗。强盗抓把灰,我的舅子儿在吹吹吹(吹吹,老家的土话指的就是口哨)……还听见瞧不起那些腰不到台,高高在上人的时候爱说:你(日妈)是哪把夜壶!就是现在,很多人都还爱这样说。可见,夜壶那时在乡下老家真的是很普遍。
由于我孤陋寡闻,见识很少,看见过的夜壶也很少。在我的记忆里,那时老家的那些夜壶,都比较土气,比较简单。我看见过的夜壶,都是泥土材质烧制做的,瓦窑罐那种。有的表面加了一层釉,有的没有加,就是个土瓦窑罐那种夜壶。它们的形状,造型,也几乎千篇一律,都差不多:——
从一个肥胖的胖汉肚子那般,更或肥胖的大肚
汉子那般的,大圆瓦窑罐坛最上面的旁边,斜翘出去是一个直径长短(大小)不等……有的10厘米左右,有的8厘米左右,有的5厘米左右的圆形进尿的口子。口子下面是壶颈,口子和壶颈一体。壶颈也是长短不等……有的大约7厘米,有的大约5厘米,有的大约3厘米,还有的几乎没有壶颈。它们也是和那个肥胖的胖汉子肚子那般,更或肥胖的肚子那般,大圆瓦窑罐坛一体的。它们歪斜着坐在地上,真有点像个肥胖的胖汉子,或者肥胖汉子的肚子歪斜地坐在地上。肚子的正面还有一个专门设计的,耳朵样的提手,与壶颈处相连,是专为提起来屙尿方便用的。由于它们歪斜着坐在地上,反面看上去有点拱肩缩背,有时老家人爱把它称呼为“驼背子”,又由于夜壶一般放在床脚下面,所以老家人还专为为它设计了一个谜语:床脚的驼背子,打一农村乡下生活物品。谜底就是夜壶。
其实,夜壶这个东西其它地方也有,据说在古代更有,更盛行,不过,这些只是我后来才知道的。还据说古代有的又叫它虎子,溺器。虎子,在宫廷,有权有势的人家用爱这样称呼,这样称呼就比夜壶要“杠杠”,厉害得多。有的说它们是装尿的,有的说是装水的……造型各异,跟我看见过的,我们乡下老家那些夜壶有很大的不同。还有人专门作为文物来收集。关于说到虎子是用来装尿,或装水……有时我想,夜壶那样的壶,除了屙尿装尿,也可以用来装其它,比如,水呀,酒呀,油之类,并不一定只能用来装尿。也许大家都习惯用它来装尿,就俗成固定了,就不爱,不好意思,用它来装其它东西了!俗成固定了用来装尿,再用即使没有装过尿的夜壶来装水,装酒,装油……莫说吃喝,就是想起来就像尿一样臭熏熏的。
……在我记忆里,印象最深刻的夜壶,是我小的时候在公公家里看到的那个夜壶。那个夜壶跟我们乡下老家其它那些夜壶完全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记忆印象深刻:主要是我在里面屙过尿。更重要的是它是我公公的,我公公对我特别好。那个夜壶很多时候就坐放在他睡觉的床脚下面那个地方。小时我经常到公公家里去,经常和他睡在一起,晚上起夜的时候,经常就提着那个夜壶“泉水”叮咚,叮咚般的屙尿。如今夜壶在生活里也许早已完全被生活淘汰,而公公和他用过的那个夜壶一起,是完全彻底地被生活淘汰。公公用过的那个夜壶和公公一起,早已经走了50好几年啰。现在我都还爱经常想起他,和他用过的夜壶呢!想起那时自己在夜壶里“泉水”叮咚,叮咚般的屙尿……想起来,就是一种幸福,一种幸福那样的“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