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 道
一个人的午饭,望了望外边的大太阳,决定还是不出去买菜了,厨房柜子里翻找了一番,猎物总会落到猎人手里,半袋干面片,午饭就它了。卤子都不想做,大夏天的厨房,谁都不愿意多呆一会儿,干脆清汤洒上些蒜苔丁,放上香油一点,顿觉凑活的午饭也很像样了,可怎么也吃不出七年前病房里那碗面片的味道。
七年前的正月十二,尽管年已过了十几天,人们都还沉浸在过年的气氛里,正月十二又有老鼠嗑瓜子的习俗,这天不仅要吃饺子,晚上还要嗑瓜子,晚饭吃完饺子,看着电视,磕着瓜子,春晚节目的余兴还在慢慢欣赏,肚子感觉有些不舒服,老公说我是吃了饺子还贪吃零食,嘟囔着说我吃的东西对不起身材,又突然剧痛,他才放弃了唠叨,去倒了一杯热水,让我喝点可能好些,可我那还能喝下热水,肚子里的那种痛就像刀割一样,头上也冒出了虚汗,老公见状赶紧去楼下开车,顺便把对门妯娌叫来,一块搀扶着我上车去往医院,车上一路呕吐,好在医院很近,挂了急诊,医生看过摸了摸肚子痛的准确位置,开了做B超的单子,然后去往B超室做检查,探头在肚子上扫过,做B超的大夫说看着是胆结石,问我以前发现过没有,我说没有,打印出来纸制的结果,我们拿上又去找医生看,医生告诉是胆结石引起的胆囊炎,一般这种突然发作痛的,都是急性的,如果保守的治疗化石,不过是建议做微创手术,摘除胆囊,说是不摘除会扩散到整个胆囊,还不如干脆摘掉,已留后患,建议去石家庄的医院去做。
熬过一夜,第二天的上午我们来到了省二院肝胆外科,住进了病房,虽然是微创手术,术前的准备还是挺多,先要空腹一个星期,输消炎药还有营养,消炎药还好,那个乳色的营养液,像是牛奶,不好输进去,又在胸前扎了一个留置针,因为不能太快,所以一大袋白天晚上的输,但又不能超过24个小时,过了24个小时就过期了。
空腹7天,虽然输着营养液,每次老公他们吃饭,闻着香味,馋的我恨不得抢过来,放到自己嘴里,以致后来,他们不再在病房里当着我的面吃饭,而是躲到外边去吃,饭菜食物似乎已经在我记忆里消失。
就这样熬过七天,等到了手术的这天,正常的交待准备,老公在同意书上签了字,我微微看到他手的颤抖,后被推进了手术室,躺在手术台上,闭上眼睛,仿佛这样看不到,就会减轻自己害怕的心理,麻醉过后没一会儿,我便睡去,全然不知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的3点多,姐姐坐在我的身旁,问我疼吗,这个时间麻醉的药效早已失去,当然会疼些,姐姐扶着我的手,也跟无奈地说了声“唉,还能不疼吗,受罪吧,谁也替不了”,老公也赶紧走到床边,泛红的眼圈里亦没有什么可以再隐藏,只是问疼的能受得了不。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医生说可以吃东西了,不过暂时只能吃流食,我的味觉顿觉灵敏, 空腹七天,加上术后一天观察,我与饭菜隔绝已经八天了,姐姐说出去买,问想吃什么,我说看着买吧,对于现在的我,似乎什么食物都能满足,不一会儿,姐姐带着饭盒回来了,我闻到一股清香,从未闻到过的味道,姐姐打开盒盖,青菜面叶汤,我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天呀,人间还有如此美味,或许这是我记事至今半辈子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吧,我不知道自己是多快吃完的,也完全没在意同屋病友看我吃时的形象,一碗面片汤片刻吃光,两只眼睛还在盯着空空的饭盒,似乎还能再找到一口,满足我没吃够的欲望,一碗面片留下的香气弥漫着整个病房,也让我从此又过上了一日三餐的正常生活。三天后,术后恢复很好,出院回到日夜思念的家。
味道,离开一日三餐的食物,才知道这是多么好的味道,也才明白,随着时间和地点的不同,味道也不相同,当年八国联军进北京,慈禧仓惶西行,路上吃到一个窝头饼子,竟然比原来宫里的山珍海味还要好吃,不也是这个道理吗?窝头好吃吗?不是,是时间、地点不同了,一个窝头的味道就发生了变化。
人生的味道呀,当你得到的时候,不会珍惜,而失去的时候,再碰到,又成了绝美的味道,即便空白的时光,也会变成重逢的美好,而今,已步入中年的我,没感到自己是这个年龄,我把青春期的所有爱好都找了回来,久别重逢的青春味道再次被我咀嚼,那便是我现在生活的美味佳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