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提要:欧阳给我介绍面前这个男人,高高的个子,模样挺帅。他对我笑,这人好熟悉的感觉,在哪里见过他,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头又开始痛了……。

在欧阳和国涛面前,表面上我表现出来的状态是已翻篇,但心里却不愿他再靠近。孩子很乖,吃过半碗米粉,就会睡大半夜。饿了,张着嘴啪啪的嗒嘴,见他如此,就给他喂奶,吃饱,又呼呼睡去。国涛没怎么睡着,听到孩子要奶吃的呓语,从沙发上起身。我摆手让他睡,不需要,他又缩回沙发里,换了一个方向,枕着手臂看着我们。
对他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他自己明显有感觉,又不敢探知我的真实想法。其实,想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他还没把握。他很了解我的固执,一时半会儿不敢冒这样的险。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啦,明明说原谅他,心里的抗拒却越来越明显。天亮后,他起身穿好衣服下去给我弄早点,我点头,眼皮也没抬一下。心烦嘀咕,他哪会做什么饭,也许只是觉得尴尬,出去待着。国涛头脑灵活,主意多,但对我这种冷处理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等,是唯一的方法,我也认为自己对他太过较真。没有办法,其他事我可以选择原谅,唯独超出我原则底线的事,绝不能后退。若要搁以前,早叫他滚蛋。孩子,主要是为了孩子,不愿他生活在单亲家庭,缺乏父母任何一方的爱。压抑着情绪,我的眼里只有儿子。
自从有了天天,我的睡觉姿势完全变了,两只手臂一直裸露在外面,就连梦中也是摸着他。前段时间听说,一个父亲在睡梦里压死自己的孩子,真让我担心。也曾担心过,儿子的口鼻会不会不小心让被子盖住,害他没办法呼吸,又或是他睡觉,不小心翻滚到地上摔了等等。记得才开始那几天,我焦虑得连觉也不敢睡,一直看着他。害怕自己睡着又不会说话,如果发生意外怎么办。会不会还没长大,就被我不小心弄没了。诸如此类的奇思妙想很多,大部分是对自己没信心。天天六个月,我就足足担心了半年,不怎么会抱儿子,手的姿势很僵硬,到了后来手腕痛到没法再抱。这几天让老板媳妇背上背着,要喂米粉和奶的时候解下来放在我怀里。我举着双手使不了半点力气,还疼得紧咬牙关。阿华问我怎么了,我知道再没办法掩盖的时候,对他说了实情。
“怎么那么傻,明明很痛不能抱孩子也不说出来,你和他有那么陌生吗?要他这个爸爸做什么?”
“没事,疼几天就好了。”为自己的固执找借口。
“让我看看你,伤哪儿了?”
“没有,我不知道,就手腕不能用力,一用力疼得厉害。”伸出手,挽起袖口。他轻轻的捧着像卖跌打损伤药的郎中,关节一个个活动。
“哎哟,不行,疼。”他一活动我的手腕,就疼得豆大的汗珠冒出来。
“不好,让桂花抱着孩子我们去一趟乡公所,让医生看看是不是骨头或是韧带损伤。时间长了不治疗,你的手就废了,赶快跟我走。”他抱过天天递给老板媳妇。我们一边往乡公所去,他一边给国涛打电话,语气很生气。
“我说你这个男人是怎么当的,小慈的手腕已经疼得没办法活动了你也不管?看她疼的满头大汗,肯定很长时间了。哎,我就纳闷你是怎么做到这样冷血的?她是你老婆,是你儿子的妈,怎么可以这样漠不关心?”阿华在电话里说了一大通,我插话,这个不关他的事。
“什么,这不关他的事?他是男人吗?老婆都这样了,他不心不疼吗?我还心疼呢。”他还是这般默默关心我。
“这会没事的,也没大碍。”我为自己没及时说给他听辩解。
“没事?我真是佩服你宁小慈,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往大的地方说没有儿子之前,你可没有那么勇敢,看来,你和儿子一起长大了。往小的地方说是顽固不化,死脑筋。疼的是自己吧,你不说有谁知道?连你身边的人也不清楚。所以,你这罪受得不值。”他的话有些刺耳,我不喜欢他这样。
“值不值我自己知道,不想告诉谁就不告诉。你走吧,我自己去医院看。”挣扎着要甩开他。
“看看,这牛脾气,说也说不得。好了,不说行了吧,我的姑奶奶,我就是嘴欠。”阿华啪啪打自己的嘴。
“滚你的,我就是你奶奶。”骂他,他还开心的笑。
到了乡公所挂了骨科的号,医生一碰我的手腕关节,疼得钻心,诊断结果手腕腱鞘发炎。医生说了一大堆专业术语我一句也没听懂,只一句话听得真切:“......若不及时治疗,便有可能发展成永久性活动不便。”
“那怎么行?她还年轻,孩子还小怎么可以再也不活动了?医生该怎么治疗,我们配合。”他比我还急。那个黝黑的中年医生又接着说:“症状较轻,可采用制动、理疗或局部封闭保守治疗,如果非手术治疗症状改善不明显或反复发作时可采用手术治疗。”
“什么,还要手术治疗,这么严重?”他感到意外,没料到这样严重。
“用理疗或局部封闭治疗,大多有效。看你们是做理疗还是冷冻针封闭治疗?决定了我好约县城的医生给你做,我们这里没有冷冻针。”医生看着我也看着他。
“小慈,你看做哪种?要不等国涛来了问,看他了解冷冻有没有副作用?”他征求我的意见。
“不用,自己的事自己决定。请问医生理疗要做多少个疗程?冷冻针又是什么?”
“封闭针呢,是用百分之一普鲁卡因二至三毫升加入强的松龙十二点五毫克,一般封闭一两次就好了。两次封闭间隔时间三至六天左右,另外一定要注意休息腕关节,孩子这几天就别抱。而物理治疗时间会比较长......。”
“医生,我做封闭针治疗吧,这样是不是快一些?”
“是比物理治疗快,但有些胀痛,看你是不是受得了?”
“没事,剖腹产的痛我都可以忍,这个应该没有那么痛吧。”
“当然。”
“好吧,就预约封闭针。”阿华交了费,医生说最好明天先洗个澡10点之后再来,因为后面几天不便洗漱。另外,又给我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他认真的用笔记下来。
1.在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等家务劳动时,要注意手指、手腕的正确姿势,不要过度弯曲或后伸;提拿物品不要过重;手指、手腕用力不要过大。2.连续工作时间不宜过长,工作结束后要搓搓手指和手腕,再用热水泡手。3.洗衣服时最好用温水,下雪后扫雪也要戴上棉手套,防止手部受寒。4.手腕关节做360度的旋转;或将手掌用力握拳再放松,来回多做几次或将手指反压或手掌反压几下,都可以有效缓解手部的酸痛。5.感觉身体关节疲劳时可以泡热水澡,舒解一下紧绷的肌肉,或是在酸痛的部位进行热敷。医生都是慢性子,我听得着急,他还继续慢条斯理的说。
“记住了吧,回去好好休息。小伙子,夫人明天开始就不能乱动手啦,孩子让那位抱着吧,要不然她的手就废了,自己看着办。”他是吓唬我吗?什么夫人?我哪是他夫人。
“呵哦哦,好的,谢谢你医生,我们明天来,谢谢。”他一个劲的道谢,拉着我出来,桂花抱着天天跟在后面。
“这下听明白了吧,明天要做些什么都写在这里,记得回去看。蒋国涛死哪去了,还没回来。”他看了手机,出了乡公所国涛还没见人影。
“不用等,回去吧。”往回走,根本不想见他。
回到客栈,国涛在那里急得跺脚。见我们回来,过来拉住我,问哪里病了。我甩他的手,又把自己弄得龇牙咧嘴的疼。
“怎么了,碰到你痛的地方了吗,疼得这么厉害也不说,我就那么不招你待见?”他急得语无伦次。
“说什么话,还不快扶她坐下。”阿华为他解围,我没理他,自顾着坐下。
“桂花,你过来坐,之后半个月麻烦你多帮衬,这手不能动。”招呼老板媳妇坐,其实平时她已经帮我不少忙。阿华拉着国涛进了厨房,我交代老板媳妇一些孩子的问题。白天还好,就是晚上我要给他喂奶,没办法抱,可怎么办?
“不是有大兄弟吗?你老公人挺好,夜里就让他照顾你。再说了,这是为了儿子,他应该伺候你。”桂花不明白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已经如履薄冰,天天在桂花怀里咿咿呀呀和我们说话。想到这几天不能抱他,心里阵阵难过。
“对了,桂花,帮我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打个电话给卓玛,让她这几天过来陪我。哎呀不行,她有那对宝贝照顾。算了,再看吧。”突然想到了卓玛的老公也经常不在家,孩子们没人照顾,罢了,我自己来吧。
“老婆,你上楼我们说会话。”国涛从厨房出来,眼睛红红的压低声音,像在恳求我。我没有理会他,看着天天啧啧逗他笑。
“老婆,你听我说,不管你以后原不原谅我,这段时间就让我照顾你吧。过了这段时间你再怎么不理不睬我都接受,是我犯贱。但,现在你的手成这样了,算我求你,你不把我不当人看,怎么折磨都可以,就是别再伤害自己了,我心疼。”国涛可怜巴巴的,他明白我以这种方式报复他。
“哎呀,我们这些阿猫阿狗的就别挂在心上了。儿子是我的,和你没关系。桂花,我们上去休息吧。”喊桂花和我一起上楼,不要见他的苦样。
上了楼,让她开门,却不料是国涛抱着天天跟来。我侧着脸,他上前开了房门。一只手抱着儿子,腾出另一只手拉我,我躲开。坐在沙发上,他也坐下来,抱着儿子,儿子“爸爸,爸爸”的喊。桂花看着他问:“天天,怎么不叫妈妈?”
“他会的,你教他。”国涛在一旁说,桂花识趣的下去了。
“把他放在沙发上,你出去吧。”让他放下儿子出去。
“老婆,若你真的还不原谅,我无话可说,但这段时间就让我陪儿子吧,你需要人照顾。我该死,只要你的手好了,任你怎么处置。甚至你要我当不成男人也可以,我发誓。”
“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赌咒发誓,我这个人就这个臭德行,一旦凉了心,你烧成灰也没用。眼不见心不烦,还是离我远点。要不是为了天天,我早和你提离婚了。”冷笑着,不领他的情。
“离婚?老婆,求你别那么做,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和我离婚。这一辈子不能离开你和儿子......。”
“好了,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在这里婆婆妈妈的。只要不说话,这段时间可以不让你走。等我手好了,就请离开,我现在饿了。”
“哦,好。我去给你看饭做好没有,那要不然我给你煮饺子吧,我会煮。”他满是忧伤满是欣喜的说话。
“不必了,我要吃饭。”
“好,你等等,我这就下去,儿子坐这里吧,厨房有油烟。”他屁颠屁颠的下楼,既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简单的封闭针,牵动了几个人的心,我已经感到了自己的麻木。仿佛这个世界与我有仇,没有哪一天是顺利的,所谓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致上就是为我这种的人写的。年轻时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随口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到了而立之年却发现命运天注定。
一早,桂花来抱孩子,国涛对我说:“趁这个机会给天天断奶吧。”斜睨着他满眼全是怨恨,在我眼里他是在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力。他看着我杀气毕露的眼神,低下头不再说话,寒气足以让他死上千百回。到了乡公所,医生刚刚上班。穿着白大褂的藏族医生脸更黑了,眸子漆黑如潭。国涛扶我,我不耐烦的甩开,却让阿华扶我进去。
冷冻封闭针施针时有多难受,没人描述得出来。我立马后悔了,宁愿手腕断掉也不想再次承受第二只手的注射。可阿花说了一句让我铁了心的话:“我不信宁小慈这点痛也不能忍受,在我心里可是比谁都坚强的女人。”是的,我比谁都坚强!死神在我面前擦身而过也未曾怕过,这点痛算得了什么?完事后,医生褒奖我一番,说像我这种娇滴滴的女子很少有这么冷静和坚强的。他见多了手术途中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嚎叫,死活不要再做的,就没见过我这样隐忍不哭的病人。我回答,是吗?也许吧,身体的疼痛和心痛,没有可比性。手腕没了知觉,木木的像假肢。绷带缠在胸前,像个摔断手的人,心里讨厌自己为什么老出状况。
医生开了药,嘱咐我术后须知,我一句没听进去,他俩直点头。回到家,他们把我像老佛爷似的抬上楼,这样的享受让人憋屈。我似乎得了抑郁症,什么事也激不起兴趣,谁也不想见,除了儿子。
这几天阿华有事没事在我面前谈到起国涛,面对挑剔的经销商和一级代理,毫不让步,做事有魄力。我知道这是他的职业本能,做一个营销专员,不具备超强的心里素质没法控制诸多局面。只淡淡的说这些算什么,他的脸皮够厚。他笑着说:“是不是比我还厚?我若是遇到特殊情况,估计得歇菜,他却面不改色,我真佩服他的能力。”
“哎,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没见你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他就会那几招,你就觉得了不起啦。”我冷着脸回答。
“你比他还厉害,什么时候让我领教一下。”他向我竖起大拇指。
“没兴趣听你拍马屁,你走吧,别在我面前晃。”对他下了逐客令,真的没有一丝笑容。
“对了,我明天搬回藏房,你给我搬一下东西。”命令他。
“搬回去做什么,你的手还没有,要人照顾。这段时间就留这边吧,多一个人也好。小慈,你就不能和他好好谈谈,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特别是孩子。”他耐心的劝我,我的心就像坠入阿鼻地狱,做困兽之斗。
“你甭劝我,不关你的事,小心我连你也不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慈,你这是怎么了,我发现这段时间你的情绪不对。你看着我,看着我。”他板着我的肩膀,让我看着他说话。
“我能有什么,你走吧,我谁也不想看到。去,去,我要休息了。”情绪开始烦躁,面前说话的这个人就像耳边嗡嗡直叫的苍蝇,心烦想赶走他。
“好好,你不要激动,我走,我把孩子抱走,你休息吧。”
“我的孩子为什么要给你,你为什么要抱走我的孩子。”紧紧的护着儿子,不让他抱走,眼里全是警惕。
“不抱走,不抱。那你饿没有,我给你煮饺子去,你最喜欢老板的饺子。”他像在哄小孩子。
“饺子,饺子,我要吃饺子。”
“你不记得老板的饺子了?我去你煮,你等会儿。”他下楼去了,留下我和儿子在房间里。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脑子出了问题,只知道越来越不愿见到我讨厌的人。像我这样有着倔强和独立个性的人来说,这些都是可以自己调整的,只是需要时间让自己心理上得到抒怀。我想只有爸爸过来照顾孩子,才可以放心。此刻,才体会到手足有缺陷的人,对自己可见的东西,没办法拿到手是怎样一种滋味。自尊心极强,不愿意多说一句话麻烦别人,尤其是这种情况下。突然想到以前看到过有人用脚写字,当然也可以打电话。我的筋骨还算灵敏,脚趾也灵活,打通他的电话,没有说话,爸爸已明白了我的意思,答应我明天就来。知女莫若父,我的父亲才是我真正的知己。
饺子端上来,还比较烫,阿华说等冷一点喂我,这手不方便反而成了小孩了!真讨厌这种时候。
“我让桂花给儿子喂米粉,他也饿了,你等等我抱下去。”说完抱着儿子下去了,不说喂他还好,一提起我的胸前已经硬化成了石头,没喂他,只等着回奶吧。可怜的孩子,可怜的我。情绪又开始烦躁,竟然怨恨全世界,眼前最喜欢的花也用手肘撞掉,地板上全是碎玻璃的残渣和水,那朵可怜兮兮的花儿倒在我的战场上。阿华叮叮咚咚地跑上来,进门看到这样的场景,以为是我不小心碰倒,让我别动,他收拾。我的嘴角竟挂着一丝冷笑,我怎么了,何时变得如此残忍?好可怕的宁小慈,这是我吗?平日里连一片树叶也不忍心践踏的我,此刻却被心里的怪兽将善良扭曲。
“是我故意打碎的。”看着忙着整理的阿华。
“故意?为什么故意?不喜欢了吗?不喜欢可以换为什么要故意?”他不能理解我的行为。
“不为什么,我就是故意的。”一脸的不屑。
“你那么喜欢花,怎么就不喜欢了,心情不好吗?没事,我再去给你找个更漂亮的瓶子。”他顺着我的心情说话,也许他已觉察到我的问题。
“不要,统统不要。”我使劲坐在沙发上,不小心扭到腰。
“哎,妈的。”我竟骂了一句粗话。
“你,你......。”他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现在的我和曾经的我判若两人。
“我,怎么了,干嘛大惊小怪的。稀罕!”不以为然,骂人后心里挺爽的,在不停的刷新自己的记录,若以前,听到有人骂娘,一定眼神飞去掐死他。
“好吧,只要你觉得心里舒坦。不过,这可是你最不屑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我,除了爸爸清楚就是他了。
“是吗?不记得了,懒得想,头疼。”为什么头疼,是在逃避,其实我想的是失忆。
现在的我让阿华心疼,他想不通我这次怎么就拐不过弯来。和他在一起和他分开,都没这样。自从嫁给国涛,一点点的转变,让他害怕,害怕到终有一天认不出我。他,看着我,默默的看着,我傻呆呆的看着他,眼神里空洞苍白。
“小慈,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来,穿上衣服。”他给我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我不喜欢厚厚的衣服,行动不便,撅着嘴一直抗拒。
“听话,外面冷,会感冒。”穿好衣服、鞋子还带了厚厚的毛线帽,他把我当孩子宠,听话是爸爸说的。
下楼后桂花迎面过来,阿华叮嘱桂花看一会孩子,卓玛一会就到,国涛回来就说他带我出去走走。我抱着手不太好走,他在我前面帮我挡住过往的人,以免弄疼我。街道上人不多,这样也可以轻松点。今天的我出了门,却想着回家。他将我带到老板的门市前面,大声喊老板。老板的儿子好久没有看到我,姐姐,姐姐的叫我。老板下来,笑容可鞠的邀请我们进去坐。阿华扶了我一把,让我坐下。

“宁姑娘的手好些了吗?是不是不方便,媳妇每天回来就说姑娘不易。”老板叫我宁姑娘已经习惯,说了几次也改不了,索性就这麽称呼。
“她还好,就是天气冷,不方便出门。这不,我怕把她憋坏了,带出来溜溜。”阿华像在说他的宠物狗。
“你在说我?”我蹲在他面前,真的像一只狗狗似的。
“哎哎,小慈,你做什么?还不起来,小心你的手。”他窘迫的抱起我的肩膀,我那可怜楚楚的样子又一次让他痴迷。
“好了老板,我带她去庙里,麻烦你给她包些馄饨。”他半抱半推的将我带出来,我傻傻的盯着他看,觉得我们就像才相识那会儿。
“阿华,你怎么有胡子了?我记得你没有胡子的。”想伸手摸摸,可不能动。
“哦,我忘了,一会回去就刮了。”他敷衍我。
“年纪轻轻的留胡子不好看,一定要剃了。还有你这发型也不对,怎么不像你,我记得你很帅的。”脑海里是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不对,像但是又不像。”我自己糊涂了,将他的样子和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混为一个人。
“说的什么,像又不像,我是阿华,连我也不认识了?小姑娘。”
“咯咯,什么,什么小姑娘,我比你大一两岁,小屁孩。”对了,他就是小屁孩。
“好呀,还叫我小屁孩。”我们说说笑笑来到桑披岭寺,这里比以前更加雄伟壮观。
“哎呀,我的相机没带来,怎么拍照?不管,你用手机给我多拍几张建筑,要好好拍,注意角度。”这回真的回到几年前的日子,他按照我的思路不停地变换角度拍寺庙建筑,继续配合我的剧情。
“小慈,我们进庙里为你和家人点几柱香吧。”他提议。
“你可是党员,也信这个?”我绝不含糊,记得还很清楚。
“呵呵,你还记得我是党员?点平安香没什么的,我们去吧。”他扶着我进了主殿。

正殿供奉的是宗喀巴佛像,我歪着脑袋往上看佛像面容慈眉善目,栩栩如生。他像在对我说什么?我缓缓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勉强可以抱拳,心里默默祈祷善良的神明可以保佑我家人平安。就这麽跪着,跪了有十来分钟。阿华来旁边喊我,我才突然醒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带我回家。”我喜欢到处拍摄,可是一贯不进庙里,说不上信或不信,许是心存敬畏吧。太多的人求神拜佛只是自己的私欲,又有几个人为了别人而求。所以,时常说神仙太忙,没时间看顾小人物的红尘俗事,好与不好,自己凑合着过吧,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我们走吧,回家。”他扶我,我躲开。为免尴尬,他假意甩甩手。下山的阶梯挺多,我走得很急很快。
“慢点,你手不方便,慢慢走,不急。”他不放心,走在我左右。
“没事,我要回家,我想天天。”我看着脚下一大坡阶梯,心里急。
“好好,知道你想他,但你要慢点走,小心。”我的疯狂行为一定又给他添了白发。下到中间一段阶梯就是一扇门廊,门廊旁边是一排原木刨开的长凳子,是供朝拜的人休息。一个绛红衣服的中年喇嘛朝我们走来,他和阿华打招呼。交谈用的汉语和藏语,我听懂汉语部分。喇嘛的意思就是问他是陪朋友来参观的,他却说来给家人祈福。喇嘛又看了看我,说我很漂亮,做他的老婆很好,阿华笑着说,我是他的好朋友,不是老婆。我不是他老婆吗?那么天天从哪里来的?难道他和我分开了?怎么一点也想不起关于孩子这一段,寒暄直到喇嘛稽首离开。

“走吧,有时间再来。”他很虔诚的给中年喇嘛行了回礼,我也跟着弯了弯腰。
回家的路上,阿华问我要不要去厂里看看。我问他厂子已经开起来了吗?他用力地点点头,眼里有泪珠的回答:“忘记所有的事吗。”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只记得以前的事。
“忘了就忘了吧,也许你的意识只想忘记某个人。”
“我想忘了谁?”问他,他没有回答,只是带我走。
来到一个面积不小的厂子门口,‘宁小果食品加工厂’。我问阿华:“怎么你的厂起我的名字,我要申请维权。”
“是你自己起的名字,再说了,这就是你的厂。”他指着我大笑。
“是吗?不记得了。哎,看来要好好想想都忘了些什么。”究竟忘记了什么,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带她来这里干什么,伤还没好,天气又冷......。”一个面容很熟悉的男人冲阿华嚷,阿华一直朝他摆手。
“哦,小慈,这个是蒋国涛,你还记得吗?”他给我介绍面前这个男人,高高的个子,模样挺帅。那人对我笑,有种熟悉的感觉,我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头又开始痛了。
“好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你只要记住他叫蒋国涛就好。”阿华走过来,站在旁边温柔的说。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男人,怎么觉得他俩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蒋国涛这个名字好熟悉,我一遍又一遍默念这个名字,心开始痛。阿华说他要下车间看看,让我在办公室坐一坐,我点头让他去办事,不必担心我。
“小慈,脸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了?”那个叫蒋国涛的男人扶了我一把,很关心的样子。他离我很近,他身上的味道也熟悉。“这个人我一定认识,可能是忘记了。可是我为什么会失忆?”我百思不得其解。
“蒋国涛,你是他的朋友吗,他不告诉我是怎么失忆的,你知不知道我的情况,给我说说好不好?我们是不是认识,总觉得你应该认识我。”我喊住蒋国涛想问我的情况怎么一回事。见他满眼泪花闪闪,眼神全是忏悔。怎么是忏悔呢?我们是朋友,怎么脑子里会用忏悔这词语形容眼前这个帅气的男人。
“对,我认识你们很久了,至于是怎么记不起来我,也许是你压根不想记得我。”他怅然,我有些不忍。毕竟还是我们的朋友,我连人家叫什么名字也忘记了,真没礼貌。
“这个,对不起啊,我生病忘记了很多事,下次一定记得你的名字。”我很认真的对他说。
“好吧,我们以后经常见面你就会记得我了。”我和他会经常见面,为什么呀?他是厂里的管理销售的人员,阿华请来的。如果我来上班,工作时间也常会遇到,那样我就不会忘记他的名字了,他说的有道理。
“对的,我以后会想起你的,再见。”我蹦哒蹦哒的往前走,四处寻找阿华在哪里。
“呃,小慈,你找什么?给我说说,我帮你找。”蒋国涛很殷勤,主动说帮我找。
“你不忙吗?还是我自己好吧,我找阿华,我想回家。”其实我对这里很陌生,不想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尽管我们以前可能很熟。
“好,我帮你找,你等等。”
“欧阳先生请到办公室,有一位叫宁小慈的女士在找你,听到请迅速到达办公区域。”他拿起手边的对讲机开始喊。原来他用这个喊话,真科学。挺奏效,阿华一会儿就来了。
“我们回去吧,我累了,想天天了。”
“噢,那回去吧。”我明显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尴尬。
“欧阳,开车回去吧,天冷了。”蒋国涛让我们开车回去,我想尽快回家,巴巴的望着阿华。
“嗯,好吧,那我们走了。”走之前还给蒋国涛做了再见。可能是天气冷的缘故,他的脸色相当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