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提要:小毛头长得好小,头只有我的洋娃娃那么大;脸儿圆圆红红的,像只大苹果。他睡得甜,眼睛闭得紧紧的,看不到缝。眉毛浅淡如新月,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吮吸。他被小被子包住扎紧,一动也不动。这个皱巴巴闭着眼睛安静的睡去的小不点,就是刚才还在肚子里翻腾的小猎豹?

回到学校我才叫如鱼得水,和孩子们相处很欢愉。卓玛告诉我,校长同意我给一年级的孩子代语文课,直到新分配的老师报到。很幸运,难熬的日子有孩子们做伴。
每天回家除了吃饭就是批改作业,备课,时间充实而有意义。肚子一天天吹气球似的长大,国涛和阿华厂子那边也干起了头,回家越来越晚,爸爸做好饭一热再热。心疼他们的辛苦,知道这会儿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只有我的身体一切正常才是对他们的支持。有时候,国涛回家早一点就会陪我吃饭散步。让他休息不用陪,他笑着说自己的老婆孩子不陪还是男人吗?深知他的身体相当疲惫,散一会步,就推说累了要回去,他明白我的良苦用心陪我慢慢往回走。他问学校和孩子们的学习如何,新老师什么时候来,我简单回了几句。他知道无法劝我放弃,提醒自己多注意身子。平淡而忙碌的日子相互关心,相互扶持也是夫妻间的相处之道。
阿华时不时来我家,和国涛因许多工作上的事商量。有时候我批完作业,也和他们聊聊。他看我的身子越来越笨重,很担心是否可以继续给孩子们上课。我回答没事,面对可爱的孩子们,总比面对家里的四堵墙好。他们每学一个字,一段话,我都满满的欢喜,最关键的是我看着孩子真是无比的开心。他点头说,只要不嫌累,那就做吧,国涛笑我是劳碌命,闲不下来。我点头回答颇有同感,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低年级的生活老师告诉我,我们班插进一个离学校100余公里的孩子,还是女孩子。她想上学,想识字。大雪山的深处,那里的孩子几乎都没有学上,除了会打猎,砍柴,不认识字。听说有这样的孩子,我就生出心疼,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晚上我告诉国涛和爸爸,让他们找些婷婷的衣物和学习用品,明天带那孩子回家吃饭。爸爸和国涛知道我的用心,为了孩子他们愿意。谁不是父母生养的孩子,谁也不愿意生长在苦寒之地。所以,生长环境好的人应该多帮助条件艰苦地区的孩子,他们也有学习的权利。我记得家里小区的物管也设有捐募箱,为高原山区的孩子做些善事,这样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天,给孩子们上辅导课。年级主任领着一个瘦小的,脸庞黝黑,却有一双聪慧大眼的藏族小女孩进来。主任告诉我这个孩子叫格桑,已经10岁。看着她露出笑脸,伸手说:“欢迎你,洛桑,我是宁老师。”她怯怯地看着我,眼神很好奇,也伸手拉着我的手。主任点头说他那边还有事,让我继续,他留下孩子离开教室。
“孩子,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我用普通话对她说,她点点头。
“那好,你可不可以告诉同学们你叫什么名字?”我认真的看着小女孩。
“我叫格桑拉姆,我的家在定波乡,我们那里有许多牛羊。”小女孩大方的介绍自己。
“好,同学们欢迎格桑同学。”全班的孩子响起热烈的掌声,我指了指第三排,达瓦的旁边,让格桑坐下。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来了新同学是不是很高兴呢。以后可要多多帮助她,大家一起进步,好不好?”拍拍手,提醒孩子们注意力集中在我这里。
“好。”孩子们大声回答,教室里一片欢声。
下课后,叫格桑到我办公室来,问她家里的情况。格桑家在定波乡麻拉村,是村里最穷困的一家。家里有老奶奶和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的妈妈。早些年爸爸出去打工,就再也没有回来。一家三口只有格桑是家里的全劳动力,小小年纪承担起家庭全部的责任。值得庆幸的是县里试点两个乡建成寄宿制学校,格桑是麻拉村推荐的特困家庭我问了格桑愿不愿意上学,她笃定的点头。
“那好,你认真听老师说。现在住在学校,有生活老师安排你的生活起居。不过呢,老师家里有一个小姐姐,她有些衣物和学习用品,送给你好吗?”格桑看着我,眼神告诉我她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又一次说明原委,她才点头表示听懂。
“好,一会放学,我们去给生活老师请假,到宁老师家吃晚饭好吗?老师这里也有一个小宝宝啦。”我指指自己的肚子,她很开心,笑容可爱,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
“乖孩子,去上课吧。”摸摸她的头发,充满了爱怜。
“谢谢您,宁老师!”格桑恭恭敬敬的向我行礼,我笑着点点头,心里很温暖。格桑上课去了,我给爸爸打了电话,让他多炒两个肉菜,这孩子太需要营养。爸爸告诉我做的红烧肉,赞爸爸威武。国涛电话里说:“今晚会晚回家,有商家洽谈订购业务。”我回话:“好的,不等你开饭。”
晚上,爸爸端出几个荤菜,孩子满眼都是惊喜,我觉得心酸。格桑用可以感动全世界的笑容对爸爸说:“爷爷烧的肉真好吃,格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她说的话里夹着我们听不懂的藏语,用手势表达她的意思,我大概明白她是对爸爸表达谢意。爸爸又夹了一块半肥半瘦的猪肉:“好孩子,喜欢吃就多吃点,以后经常和宁老师来爷爷家吃饭啊。”她说可以听懂我们的话,以后一定学好汉语。
晚饭后,爸爸拿出送给格桑的衣物和学习用品,格桑更加开心,又对爸爸鞠了好几次躬。爸爸很喜欢格桑,一再表扬她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到更多的知识,把家乡建得更好,格桑泪光闪闪的答应爷爷一定好好学习。等她做完作业,国涛才回来,给他热了菜,他吃完后说:“走吧,一起送格桑回学校。”我摇摇头:“你累了,休息吧,我去就行。”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走吧,就当散散步。”他坚持陪我。
“那行吧,爸爸,我们送孩子去了。”我对爸爸说。
“去吧,格桑以后经常到爷爷这里来吃饭,加油了!”爸爸向格桑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格桑认真的点头。
就这样我时常带着格桑到家,辅导她的功课。她进步很快,又肯吃苦,渐渐地成绩已在班里名列前茅。婷婷也和这位没见过面的小妹妹成了好朋友,托爷爷寄来很多学习用品和书籍,相互共勉。孩子们可以友爱互助,真的让我感动。老师这个神圣的职业是用来教育人,也是感化人的。我的老师对我们也是费尽心力,那时候不理解她们对我们的一片苦心,不按时完成作业,不认真上课。现在自己当了老师,才明白为人师表的这一片苦心。“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份责任重大。
还有一个月我们就可以见到孩子,心里有忐忑有激动。国涛每天抱着我的大肚子狂吻,我连笑也觉得费力。婷婷放假后自己乘飞机来了乡城,告诉我们她已考取本校的高中。说实话,一中在重庆是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我们在乡城也一直没回去,她坚持下来,真的有毅力。来的时候第一个要见的是格桑,说她们约好一定要一起努力。很欣慰,我的孩子都很乖。
晚上,格桑来我家和婷婷见面,这对小姐妹窝在被窝里一直讲到很晚。提醒她们该睡了,格桑第二天要上学,准备期末考试,这才阻止她们继续聊下去。肚子里的孩子,也在调皮的翻动,国涛让我不必太操心这些小事,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一个月很快过去,焦灼的等待孩子的降生。国涛和爸爸认为我应该回重庆生孩子,毕竟医疗设施齐全,保障系数大。他向学校请了假,和爸爸也一起回来,等着孩子降生。
这两天我做的梦里有妈妈的身影,她问我想要一个怎样的孩子?我不知道。她又笑着对我说:“你来看看。”她的手指之处,全是孩子,但是每一个孩子都被一层轻纱笼罩着,有点像我们小时候的蚊帐。依稀看到没有洗干净身子的孩子,脸黑乎乎的。我爱干净心里琢磨:“这些孩子怎么都脏兮兮的。”妈妈见我犹豫,问:“这些孩子我不给你,给你一个干净的孩子。看,那边!”顺着妈妈的手指转过身,蚊帐里端坐着一个全身白得发光的男孩,咧着小嘴对我笑,我感觉那个笑容好熟悉。
“这个孩子白得发光,我配不配得到他。”很犹豫,侧着脸问妈妈,却发现与妈妈一起信奉基督教的教友载回答我:“想要的话就心存愿望,下定决心要他。”
“真的吗?我确定要这个白得发光的孩子。”对那位认识又好像不认识的阿姨说。
“那你回家等着吧,他会来的。”阿姨劝我回家,一转身醒了,原来南柯一梦。而后告诉国涛妈妈说的话,国涛说妈妈来看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爸爸听后,没有言语,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过了两天,一个更奇怪的梦,让我在梦里梦外也冷汗淋淋。漫天的乌云压顶,夹着风暴中的魔鬼,离我越来越近,我无法动弹,拼命地想跑怎么也跑不掉,动也动不了,眼见乌云来临,我快要窒息。正在绝望的当口,见儿子侧着头,躲过灭顶的灾难和夺魂的风暴,一切危机在那一瞬间化去。天气放晴,阳光明媚,妈妈的背影在我的泪眼中糊,是妈妈给我带来的孩子。

医生告诉我,由于骨盆太紧打不开,肚里的孩子没有入盆,只能选择剖宫产。我被推进手术室,护士让国涛给我做了术前清洗工作,他在耳边念叨说:“老婆,我爱你,你要坚强,老公等着你们。”我眼泪花花的看着他,这一刻真怕自己就此长眠,麻醉师给我注射麻药后,问我的名字,家住哪里?头脑十分清醒,护士一直用针刺我的大肚子,是不是有感觉。渐渐地又开始做梦,梦见自己一直奔跑在窄小的隧道里,隧道里只有我一人,身边很亮的光。我怎么一直在跑,难道不知道累吗?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宁小慈,孩子生了,6斤重的健康男孩,放心睡啦。”
“生了?还真累了,睡会儿。不过肚子有点疼。”对痛敏感,眼睛依旧无法睁开,痛感强烈。
“哪里疼,你说?”那人接话。
“就是肚子左边那里。”很清楚知道痛的地方,那是几年前的那次手术留下来的。
“没事,一会就好了,医生已在缝合,一会就好了,孩子好好的,忍忍啊。”
“哎哟,这会又是右边角上。”我感到自己快撑不下去了。
“好了,我们就要成功了,再坚持2秒,孩子还在外面等着你的,加油了,宝贝!”不知道是手术医生还是护士在和我说话,已经分不清。那几秒比过了一辈子还长,以为就要死去。
“完工,宝贝!你真勇敢。”使劲睁着重如山的眼皮,模糊的看到医生和护士。
“推出去吧,6小时后取沙袋。”这下我认出那个医生,是住院部的主任黄医生。手术车推着我在病房的楼道里经过。模糊的看到墙壁上的宣传画。“我活着,真好!”默默地为自己加油。女人这时候已经没有了尊严,后来怎样的我记不得,任由自己别人抬来抬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伤口疼得醒来。想翻身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是国涛的脸:“老婆,你醒了。谢天谢地,谢菩萨玉皇大帝保佑。”醒来,国涛在念咒语。
“老公,肚子痛不舒服,感觉好重。”动了动身子,一股钻心的疼。
“别动,有六小时了,我去通知护士取沙袋。”国涛跑出病房,我咬着牙忍着强烈的牵扯痛感。
“快快,护士,时间到了,我老婆感到很痛怎么办?”国涛问护士。
“麻药过了,是有些疼,到时候再看,实在忍不,打一针止疼针,我建议最好不打。”护士很年轻,哪里知道这种滋味,我痛得灵魂已升天。
护士出去,国涛抱着孩子给我看。小毛头长得好小,头只有我的洋娃娃那么大;脸儿圆圆红红的,像只大苹果。他睡得甜,眼睛闭得紧紧的,看不到缝。眉毛浅淡如新月,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吮吸。他被小被子包住扎紧,一动也不动。这个皱巴巴闭着眼睛安静的睡去的小不点,就是刚才还在肚子里翻腾的小猎豹?真怀疑抱错了。
“国涛,他很闹腾的,你确定没抱错,怎么这么安静?”对我说的话,国涛笑到直不起腰。
“老婆,我儿子就是缩小版的我,怎么会抱错,长大了又是帅哥一枚。”他真不要脸,间接称赞自己长得帅。
“不要脸能不能有点底线,你这是在说儿子帅吗?”轻轻地说话,稍微大声点或咳嗽就会牵扯着伤口疼。
“老婆,干嘛皱起眉头,很疼吗?我去叫医生看看。”国涛把孩子放在我旁边,去叫医生。
“别去,我可以忍,哎哟,别和我说话。”他的跳跃思维弄得我紧张。
“好好,老婆别动气,我不说话。”活动一下颈椎,脊柱腰椎也疼,钻心的疼。好怕自己忍不住,眼泪流出来。
“怎么了老婆,真的很疼吗?天啊,心都要碎了,你咬我,掐我吧,我帮你疼。”他眼眶里泪打转,握着我的手,蹲在床边。我使劲的攥着拳头,疼得心尖尖在颤抖。“哇哇”身边的孩子哭了,我忽然忘记了疼,侧脸看襁褓中的孩子。他张着指头大小的嘴巴,向我们抗议。
“他怎么了?”不懂他为什么哭。
“你去问问医生,孩子怎么了?”我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突如其来的哭声。
“恐怕是饿了,兑点奶粉给他喝一点,你剖宫产奶还没有下来。”旁边病床的产妇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是饿了吗?那我给他冲奶粉。”国涛拿着奶瓶一溜烟跑出去,大概问护士应该兑多少。新生儿的这一切,对我来说那样陌生,尽管这之前带过小宁,那也是在卓玛的帮助下,依赖她。真正做事的是她,我只照她说的做,没想到临到我已经抓狂。果然,孩子是饿了。奶嘴送过去,他本能的睁开眼睛,伸小舌头吸奶。我的乖乖,他好可爱!国涛很激动,抱着孩子一个劲的说:“这小子挺厉害,哭两声就通知他饿了。”是呀,记得小宁那次也是。果然小孩子都以这样的方式表达饿了。吃完半瓶奶,红嘟嘟地脸蛋闪着光亮,像九月里熟透的苹果。
“老公,我想亲亲他。”看到他的小脸,忍不住想亲近。
“好,你别动。”他把儿子递到嘴边,我轻轻的吻了吻,真怕碰伤他,国涛吻吻我的头发。
“老婆辛苦了,爸爸回家炖鸡汤,医生叮嘱一定要通了气才可以吃。”
“通气?通什么气?”
“医生担心黏膜粘连,所以必须通了气才可以喝汤。”
“哦,如果一直不通气,岂不要一直饿着,过几天会不会被饿死?”
“呵呵,老婆你真幽默,怎麽会饿死?”说话间我已有点屁屁的感觉,国涛假意捂着鼻子说臭。我觉着好笑,一笑,又扯着伤口疼。
“你们小两口真好,哪像我都没人陪。”隔壁那位产妇是第二胎,听说生了两个女孩。哎,现在人情淡薄真的无法用言语形容。我和国涛只顾着和孩子亲热,没有顾及别人的感受。看看国涛,对他使眼色,让他好好坐着,他个子偏高这会儿一直跪在床边,我的傻男人!
“老婆,儿子睡了,你也睡会,我问问爸爸到哪儿了?”
“不要催他,让他慢慢来就是,我还不太饿。”不想让爸爸太心急,大老远的拿着那么多东西,还要开车。
“好吧,爸到了,你看下孩子我下去接。”不喜欢别人来医院看我,邋里邋遢的,蒋爸爸执着非要看孙子。国涛下楼去,带着蒋爸爸进来,我想起身,却没法动弹。

“小慈,别动!我就看看你和孩子,晚点婷婷会来。”是了,今天周末婷婷休假。蒋爸爸和我聊了几句,看着熟睡的孙子:“谢谢你,小慈,谢谢你,嫁给国涛!谢谢你给我们蒋家添丁,辛苦啦。”蒋爸爸太开心以至于情绪激动,国涛劝他注意血压。
“爸爸,这是我应该的嘛。说到感谢,我才应该感谢国涛对我的不离不弃。”我所说的话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蒋爸爸点点头说:“你们幸福也是我们的幸福,涛儿,今后一定加倍的对小慈好,知不知道。”国涛重重的点头,他的心意我明了。
“哟,亲家来了。”爸爸的声音很爽朗。
“嘘,哎哟。”我着急又扯着伤口。
“哦,看我高兴得,忘了这是医院。”爸爸压低声音提着大大小小的锅子和汤壶,国涛快步接过爸爸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
“怎样,打屁没有?”
“爸爸您怎么说得那样粗俗,人家那是通气。”我红着脸埋怨爸爸。
“哎呀,就那个意思,怎样?国涛你问医生没有?”爸爸怕我饿着,问国涛请示医生没有。
“问了,医生说等会来看看,通气就可以先喝点清淡的汤。”国涛和爸爸出去问医生,蒋爸爸说他不太会照顾人,只能在这儿待着。我摇头:“爸爸能来看我,心意小慈领了,谢谢爸爸。”
蒋爸爸从包里拿出一张金闪闪的银行卡,给我放在枕头边。没看清楚是什么,身子又不能动。
“小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着,让国涛给你买些好的补品补一补。”蒋爸爸又拿钱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爸爸,您说的什么呀,我爸爸会炖鸡汤,慢慢调理就好。”我一急又扯到伤口,疼得我直咧嘴。
“好了,好了,别用强,你这孩子,要注意伤口。”蒋爸爸按住我的肩膀。
“老婆,医生说可以喝汤,你要不要喝点,爸爸说还是热的,我给你弄一点。”国涛轻轻的哼着歌谣去锅炉房给我盛汤。两个爸爸,看着熟睡的孙儿笑得皱纹都平了。
“对了,小慈,给我们大孙子取的什么名字?”
“大名叫天赐,乳名天天。好不好?”两位爸爸点头赞同,说这个名字很有意义。
下午,婷婷放学看我和婴儿,她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很惊奇小孩子怎么那么小,我笑着说她也是弟弟那么小长大的。她又悄悄对我说想抱抱弟弟,我说可以,可是国涛说弟弟太小,等他大些了再给她抱抱。婷婷挺委屈,我对她眨眨眼睛,她明白我的意思,借故让他去送蒋爸爸,婷婷就如愿以偿了。
她抱着襁褓中的弟弟问弟弟的名字,我说叫天天,她笑着说,叫天天向上吗。咦,怎么没想到这茬。“妈妈,弟弟的睫毛好长,像个女孩子。”我不敢笑,让她不要逗我笑,一笑肚子的伤口会牵扯到疼痛。
“妈妈肚子怎么会痛?是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来好吗?”婷婷关心我的身体,和我的感情比亲生母女还亲。
“乖乖,妈妈没事,不用叫医生,这个伤口呀只有自己慢幔长。”叫她坐下来,孩子大了反而风风火火的。
“妈妈,我可以看您的伤口吗?帮您吹吹。”她仍那么单纯善良。
“才动了手术,伤口血肉迷糊的。乖乖不要看,蛮吓人,等恢复再给你看。”才做的手术,伤口缝的美容伤口,但还是狰狞可怖,我怕吓着孩子。
“哦,好吧。”她一贯知道我不会拒绝她的要求,这次拒绝一定是对她好的,我的手机响了,伸手拿过,是阿华打来的。
“喂,小慈,生了没有?上午打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可真急死我。”他的声音急切而深沉,是那个我熟悉,怀念的声音,此刻听到他的声音,竟忍不住滴下幸福的的泪花,他仍然可以让我心动。
“我很好,已经生了,是儿子,他叫天天。”努力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嗯,生了就好,剖腹?你以前做过手术,会不会……。啊,对不起,我忘了。”欧阳在电话里打住了话头,知道自己旧事重提。
“没事,母子平安就好。你要养好身体,要多让爸爸给你炖鸡汤,我寄过去的虫草炖在汤里,小米早上熬来喝。国涛不会做这些,你让他请一个保姆给你调理,爸爸毕竟是男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给我感觉他是我妈附身。
“知道了,啰里啰嗦怎么还是没有变呢?不知道的以为是我妈呢,好痛!”我忍住笑,但还是没忍住。
“怎么了,哪里痛了,国涛呢?”他在电话那头干着急,如果在他面前有一辆火箭,估计也敢开过来。
“没事,不小心绷着伤口,没事了,放心吧。”国涛送他爸爸下去了,婷婷和弟弟玩。看着坐在凳子上,眼睛也不眨的看着天天的婷婷,莞尔一笑。
“阿华,这下婷婷和小宁有好玩的了。就这样吧,我累了。”
“好,你休息,我后天过来看你,给你带补品。”
“你一个人盯在那里,不要过来,我很好。”我就担心他会不顾一切跑过来,还没说完,他挂了电话。这家伙还是不改那急脾气,好好的过来看什么嘛!
“谁?”国涛刚好进门,听见我在嘀咕。
“哦,送走了?阿华呀,他说他要过来看我。那边怎么可以没有人看着,瞎凑什么热闹。”埋怨他的急脾气。
“看就看吧,他来了高兴高兴,咱哥俩也絮叨絮叨。”他挺乐呵。
“那边没人盯着,有什么事咋办?”就他们这样,我真有些急。
“没事,亲爱的老婆,尽管放心老公和孩子的干爹吧,天塌下来由我们顶着。”
“干爹,谁?欧阳?”我就奇了怪了,他们认亲可真快。
“当然,你是小宁的干妈,自然欧阳就是咋儿子的干爹了。”国涛不含糊,随他们吧,我懒得理清这些事。
“怎么婷婷抱着天天?说了孩子太小,等大一些了再给她抱。”
“没事,婷婷是姐姐,可以抱弟弟。”
“好吧,就知道你惯她。”国涛知道我对婷婷视如己出。
“哦,对了,一会天天还要抱去接种新生儿疫苗和黄疸素的检测。婷婷宝贝,你放下弟弟,等会和爸爸一起看弟弟打针,怕不怕?”国涛想让婷婷勇敢的当这个姐姐。
“不,我怕打针,不去。”婷婷是女孩子,怕打针很正常。
“嗯?做姐姐就应该在弟弟面前坚强些,不就打个针,就认怂了?”国涛哪里是锻炼小姑娘的胆量,明摆着欺负她胆小。
“婷婷,别怕,和爸爸去,没事的。你最勇敢妈妈知道。”看着婷婷眼神笃定。
“真的吗?我可以,妈妈,我很勇敢的是吗?那我去。”听我的话,做出视死如归的豪情。
他们父子三人出了病房,隔壁病床的产妇醒了,也许她根本没有睡,只是闭着眼睛休息。“美女,你也是生的二胎?大女儿都那么大了,又听话。可你看起来好年轻,哪像我们这种中年怨妇。”那产妇侧着脸看着我说话。
“是吗?哪里年轻了。”其实,如果是以前那个孩子在的话,今天不会是这样。
“真的,你看起来最多二十八九岁,完全不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这回好了,一儿一女,团圆了。”她幽幽的充满了羡慕,我不争辩,别人的话就让别人去说吧,爸爸洗碗,收拾好碗盆。说他回去了,接婷婷一起走,明天再给我送汤。告诉爸爸,婷婷和国涛带天天种疫苗去了让他休息一会,隔壁产妇又喊我爸爸,说他有福气,外孙女和孙子都有了,全家又那么和谐。我侧过来脸,对爸爸眨眨眼睛,爸爸没明白我的意思,弯下腰问我什么事。
“哦,没什么,就说婷婷回去让她早一些睡觉,不要一直玩电脑。”我没话找话说。
“嗯,就是,现在的孩子就喜欢玩电脑,劲头可足了,是该管管。”爸爸真认为我说的是这个问题,稀里糊涂的说了一通电脑如何如何影响现代人什么的。哎,我只好沉默听他老人家唠叨。国涛他们很快回来,说护士站没什么人,不用排队。给天天做了手模和足模,还有国涛和婷婷的两只不同的掌印,好萌!
爸爸欢喜的看了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掌纹,叫婷婷一起回家,我让国涛回去洗澡换衣服再来。
“我身上很臭吗?”
“嗯,是不太干净的味道,但我又想陪你和天天。”国涛知道我喜欢干净,其实不是我嫌弃他,而是让他回去休息。
“回去吧,休息一会,吃了饭给我带套换洗的衣服。哦,枕头下面的东西,你拿回去还给爸爸。”我差点忘了蒋爸爸给我塞在枕头下面的东西。
“爸爸给的,什么东西,我看看。”国涛伸手拿在手里看。“咦,这不是前天爸爸让我给他看了账面余额的金卡吗?哈哈,他老人家还真偏心,我逗他说给我的,原来他是拿给你的。老婆,知道这里面是多少钱吗?可是老头一辈子的积蓄。”国涛凑近我耳朵,悄悄的告诉我金额,吓我一跳。6000多万?看起来情感淡漠,不苟言笑的蒋爸爸对我这个儿媳妇真不当外人。失去很多,但得到了家人的真爱。亲情不是用金钱衡量的,而他们对我真的很好。
“啊?那你还不赶快还给爸爸,我可不敢伸手,老爸会骂我的。”我们家的经济情况虽不如国涛家宽裕,但也不至于老是伸手要老人的积蓄。
“好,我先带回去,等你出院再说这事,我先回去,一会再来,任何事等我回来再做。护士那里我问了,暂时没有什么需要配合的。这是呼叫器,实在有紧急的事,摁一下护士就来了,知道吗?”国涛交代好事宜,回家去了,我在床上躺着和隔壁产妇海吹胡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