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湖
作者/老夫子
播音/月娥
北方的冬季对于务农的人应该是一年中最悠闲的季节,因为北方的冬天到处冰封雪盖所有植物的生机都隐藏到了地下等候春天的勃发,人们天天聊天或打牌消遣,也算给自己放一个长长的假期。
我始终感觉生活在北方的人是最符合天人合一顺应自然的,不像南方气候暖热,人也终年劳碌不得休息。我们虽在北方但临渤海,所以土质多盐碱,不太利于粮食作物的生长,只有那些生命力顽强的芦苇、蒿草长得异常繁茂茁壮。

芦苇编织成苇帘苫盖物资,可以替代帆布,虽易燃,但因其廉价实用,在物资紧缺的年代也只能选择它。再粗壮一些的苇子去皮后压劈制成蔑可以编席,铺炕或者晾晒物品既透气通风又干净卫生。所以冬季的芦苇是大自然无偿赐予我们这些清贫农民的礼物,人们也相当珍惜这恩赐。到了收割芦苇的时候,大家会早早的磨快镰刀备好捆扎的草绳,把车具检修停当,迎接这一年的收获。
隆冬时节割芦苇是一件很有意趣的工作,苇湖的水不是太深已经冻成了厚厚的冰,用镰刀贴着冰面收割非常省力,此时的苇杆相当干燥,由于根部冰冻的原因镰刀割过很是脆爽。人们随身带一小块磨刀石,一旦感觉镰刀有些钝了就用石头磨一磨继续劳作。芦苇成片成片的刷刷倒下整整齐齐丝毫不乱。

苇湖中多有小动物栖藏,其中以野兔居多,在那贫困的年代人们终年少见肉食,如果能够吃到一只野兔真是幸运之极。为了防止野兔逃窜,人们从四周围起收割芦苇,受惊的野兔自然会向苇胡中央逃窜,直至包围圈缩的相当的小,野兔又会绝望的向外没命的冲出来,由于外围的芦苇已经收割殆尽,空荡荡的冰面上没有遮身之处,野兔完全暴露在这杀戮的屠场上。此时的人一见到惊兔,所有的疲惫都被这即将到嘴的野味诱惑驱赶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无论男女老少都涨着兴奋的发红的脸狂笑着,高声尖叫着,把手里的镰刀狠狠的击向野兔,像飞刀,像乱箭,像流星,雪亮的镰刀在寒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一声尖利的啸叫击向这些可怜的家伙。被击中的野兔或脑浆崩裂或受了重伤在冰面上痛苦的翻滚挣扎,绝望的惊叫着,喷涌的兔血冒了一股热气之后就冰冻凝结了,瞬间冰面被涂了一层血色的颜料,在晚霞辉映下异常的红,好像要跳动起来。

记得有人说过人类的第一职业是猎人,我想这也许是有道理的,在生产力极其低下的时候,猎杀就是最直接的获取生存需要的手段,尤其是在寒冷的北方,人们需要更多热量,所以就要更加残忍的猎杀嗜血才能生存,形成北方人粗犷、易怒、好斗的性格。自然就像一条威力超群的马鞭把包括人在内的所有生物驱使的恰当好处,你可以不承认,但他确确实实就在你的血液里,并且世世代代遗传下去。再密实的网也会有漏网之鱼,有些受了轻伤或者侥幸逃脱的野兔会冲出包围圈,蜷缩在坑洼处隐蔽起来以求偷生。但人们还是不会放过它们的,待芦苇收割完毕捆扎装车后,就会四围点火,冬季的苇叶已经干透又有一层蜡质,所以极易燃烧,火舌喷着热浪向苇湖中心烧去,噼噼啪啪急速而热烈,过火之地一片焦黑冒着黑色的烟。那些可怜的家伙或者原地活活烧死或者拼尽最后的力气冲出火海,像一个急速滚动的火球,一旦停下,很快就成了一具焦尸。人们重又奔进苇湖,不顾尚有余火的烫热,用手里的镰刀翻弄着那些疑似焦尸的物体,这样烧焦的野兔直接就可以食用,所以人们急切的盼望一顿就地的肉食美味。一阵抢掠过后浑身上下都已成了黑色,但因有或多或少的斩获心情自然是畅快的很。人们喧闹着驱赶着牲口回家,就像围猎而归的猎人又像得胜回来的军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