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芒种里，您丢下农活，跑来送我

作者：陆可爱

  我虽然名字叫可爱，但是，我长得很粗          糙，其实我是个粗汉子。

我的心翻微信朋友圈，才发现6月6日是芒日，白活了50年了，得要再跟老天借50年来活个明白。

“芒种忙，麦上场。芒种忙，高考场。芒种忙，父天堂。五年一晃！今天阳历寿辰，记心上！”今天我在微信朋友圈发了这一动态，还发了父亲生前在上海游玩的一张照片。照片中，父亲在近身照，人站在照片的正中央，还是平顶头，戴着一副墨镜，上身是白色格子T恤衫，腰间围着牛皮带，下身着肥大西装裤，两手自然下垂。背后是喷泉四射，越过喷泉，就是林立的高楼大厦。看照片，老父亲像个老干部；其实，父亲是个老农民。

今天，我第一次把芒种、父亲和高考三个元素结合起来，我想起了30年前我的那场高考。

那年，我是住堂生，住在县中的宿舍里，没有指望父亲来送考，因为家里正是农忙时节。“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割麦插秧，忙得不可开交，忙得不亦乐乎。

7号一早上，县中大门被送考的家长围得水泄不通。正式开考是9点钟，我大约7点钟挤出校门，要去校园商店买支备用墨水笔。那时，校园商店的门开在校门外。我要挤到店门口时，看到了父亲跟在我后边，满头大汗，眯着眼睛，对着我笑。我也没问他几时来的，也没问他自行车放哪里去了。我只说：“给我五角钱！”他从裤兜里翻出几张小票子，递给我。我挤到柜台边，买了一支圆珠笔，还很奢侈地买了一瓶汽水，跟王宝强一样，立马一口气仰着脖子吹尽了，瓶子还给了店家。他也没有说话，默默地看着我。我拍着肚子，跟他挥挥手：“您回去吧，这儿您放心！”我就心满意足地走向了考场。

那天很热，考场里都搬放冰块。热得我敞开了怀，几乎坦胸露乳了；裤腿差点卷到了大腿跟。我一下考场，就到自来水旁冲了个凉水澡。

三天高考，我一点也不紧张，就跟平时考试一样。出来就不和同学谈考题，也不对答案，听天由命！

就是热，热得不是吃不下饭，也不是睡不着觉；恰恰相反，我是猛吃，猛睡！我要养精蓄力，背水一战！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了！哪有钱给我复习？

同宿舍的，我的上铺，叫什么名字，记不起来了。据说，后来他上了淮阴供销学校。他要我把高三的复习资料给他，他感觉不大好，想要复习。可是，我也不敢大意，我也怕我考不上呢！我就死活没有给他，我们几乎绝交了，我也没有撒手！我一心想着：我自己还要用呢！

    回家可苦了我，口袋了没有坐客车的钱，只好咬着牙，背着一摞资料，步行了四五十里公路，走了一下午，还走了一个晚上，一直到深夜九点才过了渡河，深一脚，浅一脚，终于摸到了家里。书一扔，饭也没吃，就呼呼大睡了。

三十年过去了，我还依稀记着人群中父亲的笑脸，给我信心，给我力量！ 

陆可爱，江苏省作家这会会员，民族英雄陆秀夫第17代后裔。笔名许你一爱、步陆狐、陆西游等。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华中师范大学考试研究院首批特聘研究员，中华语文网2008年十大教师博客，万方数据中小学数字图书馆教学研究员、签约教师。主编教辅作文阅读书籍近200本。散文《酉鸡本命年》荣获大成编客“青春是用来奋斗的”主题征文三等奖；散文集《你若爱，生活哪里都可爱》（四川民族出版社2018.12月)，先后被中国国家图书馆、滨海县图书馆、盐城市图书馆等馆藏，荣获东方散文杂志社“第二届国际东方散文奖”散文集优秀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