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提要: 大年初三是乡城老乡们认为最热闹的日子。她们穿戴盛装在香巴拉休闲广场围成大圆圈,跳起了欢快的锅庄。随着歌师的唱词,男女舞者手牵着手踏着节拍边唱边跳,让节日的乡城充满了喜庆的气氛。节日跳原生态的乡城锅庄,是乡城县由来已久的习俗,一般要从早上跳到黄昏时分。

雪,对乡城的大多数老百姓来说,不是诗意,而是极为寒冷的天气!和欧阳忙着厂里的事,忘了一眼今天的雪似乎比昨天下得更大。我穿着最厚的羽绒服依然难以抵挡刺骨的寒冷,一个寒颤接一个寒颤地抖!国涛见我脸色惨白,让我穿上保暖内衣。我从小就是一个奇葩,不喜欢穿秋衣秋裤,总觉得厚厚的,绷着腿,不便走路臃肿不堪。可是在这样寒冷的地方,也顾不了那么多,穿就穿吧,反正这里的人都是熊猫似的圆球。婷婷和国涛却异常的兴奋,在雪地里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悦乎。玩着玩着,婷婷拉我陪她,没法子丢下手里的事陪着疯一会儿。阿华笑着说:“去吧,你也玩会,这里有我呢。“原本我也是个好玩的人,趁忙里偷闲的机会,像被特赦的囚徒,尽情的在雪地里撒欢。拉着婷婷,骗国涛树下等我们,使坏的摇晃树干,落了国涛一脖子的雪。看着他在雪地里哇哇大叫,又为自己的恶作剧开心得像孩子。被恶搞的国涛不服气,跑来抓我们,我们早就做鸟兽状跑远了。他被整了好几次,从此对大树有了癔症。
啊雪花,你带了什么
带着晶莹,带着凉意
带着轻盈的舞姿
带着爱慕的心
啊雪花,你飘向哪儿
飘过山岗,飘过江河
飘过梦里的桃源
飘向有你的乐园
啊雪花,住下吧
住在森林里,住在苍树巅
住在红色房顶的边缘
住在露台亮堂的玻璃上
啊雪花,别走了
别追赶春天的步伐
别让温暖将你融化
别让我看见你流泪的模样
啊雪花,有你的地方
就是我的家,就是我的天堂
就是为你老去的容颜
就是为你冰封的宝座
第一次乡城过新年,不知他们的除夕夜是不是和我们一样,踩气球,吃年饭,贴对联,邀请卓玛一家,老板一家,一起过。吃的零食丰富,有老乡送的,自家做的干果,核桃,牛羊肉干。最让我感动的是卓玛班里那个叫洛桑的孩子。他家住在几十里外的深山里,冒着大雪封山的危险,给我送他亲手摘的雪莲。当他脏着小脸,邋遢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没有忍住搂着那孩子哭得稀里哗啦,把给婷婷的新年礼物送给了他,许诺回去补给婷婷。婷婷很懂事,摇摇头说:“妈妈,你送给他吧,他比我更需要。”礼物是一只怀表式的指南针。爸爸给孩子洗了脸送了一身衣服给他,让他和婷婷挨着我坐在火炉旁边。国涛摸摸孩子的头,抱来一大堆零食放在面前让他别拘束。起初,婷婷和洛桑交流起来有难度,但毕竟是孩子,很快熟悉,婷婷将自己最喜欢的钢笔送给洛桑。看着孩子们友好的相处,为婷婷感到高兴。没告诉欧阳,悄悄将他妻子请来,眼见快临盆的她,心里很愧疚。自从婚后欧阳就没看过她一眼,更不曾关心她。来的时候,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只有我欢欢喜喜的迎接她,国涛随后跟过来接过她手里带的什么东西。

“对不起,我来晚了。回老家去了一趟,给你们带了点家乡的特产。呵呵,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女子说话有条理,并没有在这尴尬场面怯场。
“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阿华脸色黑得吓人,眼里全是怒火。
“不关她事,是我请她来的,你干嘛!”我对阿华吼。
“来了就好,大着肚子还拿那么多东西,小心些。”拉着她的手坐下,让婷婷陪爷爷坐另一边。问她什么时候的预产期,她小声答复就这几天。扶她坐下,给她倒一碗酥油茶,她泪光闪动,点头接过。此时,阿华的眼神野兽一般犀利。我抬起头,瞪了他。他低下头没敢再看,只一个劲的喝闷酒。国涛走来,问我是否开席,我回答开始吧,人都已齐了。
觥筹流觞,杯盘交错,该醉的已经醉了,该玩的开始玩了,剩下的就是收拾残局的我和卓玛。让她别动,我来就好,她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随后到厨房,卓玛问为什么弟弟不知道弟媳要来,我回答事先没有告诉他,知道他一定不同意,所以来个先斩后奏。卓玛指指我:“你呀,明明知道他的心思,干嘛还要这麽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麽做?他就快当孩子的爸爸了,难道连孩子也不认吗?”并不认为自己做错,希望他能正视这个问题,毕竟孩子无辜。
“知道呀,问题的根本在你身上,解铃还需系铃人。”卓玛提醒我。
“所以,我就是要解开大家的心结,另外还有一件事宣布。”要宣布的是和国涛的婚事。洗了碗,打扫干净厨房和客厅的卫生,大伙闹嚷嚷的在一起聊天。看了看阿华,他已喝的全身发红,国涛、卓玛的警察叔叔,老板陪着他。爸爸,婷婷,洛桑还有那一对宝贝用笔记本玩拼图游戏,老板的家人和阿华的妻子在客厅看电视。
“好了,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是除夕,孩子们该拜年拿红包了。”话音未落,几个孩子扑通跪地上磕头,红包拿到笑呵呵。洛桑笑嘻嘻的看着磕头的孩子们,怯怯站在后面。剩下五个红包,招手叫洛桑过来。孩子过来,我将手里的红包交给他,叮嘱他回家后也给家人发红包,洛桑摇头不肯收。让他坐在凳子上,我蹲下告诉他,这是老师送给他家人的祝福,请他一定带回去。洛桑低着头不伸手,我再一次告诉他,这是老师的一点心意,等老师忙过这一阵子,还会给他们上课。听到这话他才带着喜悦看着我:“真的,老师您还要给我们上课吗?”
“嗯,喜欢听老师上课吗?”摸着他的头问。
“喜欢,喜欢,非常喜欢。”洛桑满脸堆笑的说他喜欢我的课。
“那好,乖了,收下老师的祝福。等开春了就给你们上课,好不好?”孩子喜欢我的课,以后就抽空给他们上课吧。他这才欢喜的收下红包,我清了清嗓子宣布:“诸位,今天请各位来给我们做个见证。”上前几步,拉着国涛的手站在客厅的中间。
“请大家祝福我们要结婚了。”啪啪啪,婷婷高兴地拍手,小孩子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起拍手。在场的除了爸爸和卓玛满脸高兴以外,其他人都有不同的表情,国涛不明白我这突然的举动,不敢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反悔了!”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国涛。
“怎会?没想到你会答应。”他这时才慢半拍的感动。之前他求了很多次,每次都没有结果,这一次也不敢相信幸福悄然而至。
“好,我们回去就结婚,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娶到我的女神了。”国涛欢喜的抱起我在屋里打转,孩子们围着我们欢喜雀跃,大家也纷纷拍手祝福。只有那一双被酒精烧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我知道今天的所作所为,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但我是为了断了他的念头,对他的孩子和妻子负责,孩子应该在完整的家庭中成长。我狠心走出这步,他才能将放在我身上的心收回,一心一意的对待他的妻子和孩子。我们欢喜的大笑,阿华却狠狠的灌自己。让国涛放下我,牵着他的手来到阿华身边。
“阿华,祝福我们吧!我已找到幸福,相信你也会幸福。”端起酒碗,敬他,他斜睨着我,眼睛红的吓人,我的心痛得已经忍不下去了。
“喝了。”我端起碗就喝。
“干嘛,你又不喝酒!好,我祝你们幸福,我喝。”阿华夺过碗去,一饮而尽。看到他眼角滑落的泪水,我的心如刀割。
“谢谢。”我又端起一碗酒,和着眼泪吞下,一口气没顺过来,吐了阿华一身。
“不能喝就别喝,你看你......。”国涛扶着我坐到火炉旁边,满身是酒还是泪水已经分不清。
“小慈,快十二点了,放鞭炮,踩气球吧。”卓玛最懂我的心,她知道弟弟的心更苦。
“好好,孩子们和卓玛老师去放鞭炮和玩气球吧。”大伙儿全部到院中放鞭炮,阿华的妻子跟在后面。屋里只有我和阿华,泪眼望着血丝充盈的眼,中间仿佛隔着银河的距离。最苦的人就是眼里的彼此,明明爱却不能爱。

大年初三是乡城老乡们认为最热闹的日子。她们穿戴盛装在香巴拉休闲广场围成大圆圈,跳起了欢快的锅庄。随着歌师的唱词,男女舞者手牵着手踏着节拍边唱边跳,让节日的乡城充满了喜庆的气氛。节日跳原生态的乡城锅庄,是乡城县由来已久的习俗,一般要从早上跳到黄昏时分。穿着疯装、戴着华丽饰物的卓玛告诉我,虽然自己的锅庄舞跳得没有当地原生民族老乡跳的好,但新年里和大家一起跳锅庄是一种特别的享受,可以释放心中的激情,享受本土歌舞带来的欢乐。听卓玛和孩子们说,从大年初三开始,在香巴拉广场上,除了锅庄表演外,最吸引人的还有新春游园活动。在欢快的音乐声中,老乡们成群结队的赶往香巴拉休闲广场参加游园活动。活动有夹珠子、投飞镖,筷子入瓶、弹球入杯等趣味项目。虽然这些活动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新鲜感了,但孩子们喜欢。拉着我一会夹珠子,一会儿投飞镖,还套圈。我的腕力不大,让婷婷请他爸爸帮忙,婷婷和几个孩子缠着国涛去了。我站在广场中间,看着各色的人群,穿着各色的彩装,突然觉得自己好孤单。
阿金抱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小男孩,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吓一跳。其实他并不是突然出现,只是我心不在焉。他说抱着的是他第四个孩子,让孩子给我拜年。因为是新年,我的衣兜里揣着压岁红包。递给孩子一个,那孩子小小的人,知道是给他的,一把抓过去。阿金用藏语骂了一句,没听懂,意思是说孩子不礼貌之类的吧。我笑笑说:“不碍事,小孩子嘛,过节开心就好。”阿金问我和阿华搞的厂房怎样了,他可不可来上班呀之类的话。我回答还顺利,欢迎来厂里上班,也可以介绍朋友过来。“真的吗?”阿金圆圆胖胖的脸上笑意很深。答应他可以的,工厂的事找阿华就好。那边玩的孩子在喊阿金去看什么新奇玩意,阿金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我没什么兴趣,说你去吧,有点累了想歇会。他跟着孩子看热闹去了,我一个人觉得累坐在广场的水泥台子上。因为穿得太厚,没感到凉意。
“怎么一个人坐这儿,不冷吗?”阿华手臂上带着红色的袖章。
“额,做什么还戴着这个?”这两天不知他去了哪里,没回我们那边住,也许回他自己的家了吧。但愿,不枉费我做了如此狠心的决定。
“这两天村里执勤,维持轶序忙着呢。没回家,也没告诉你。”看了看他,低下头,又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呢?”他的声音还是令我心猿意马。
“没有呢,累了歇会。”不能再让他窥探我的心。
“哎,其实你们一来我就看见了,你一直闷闷不乐,我都知道。”他为何要揭穿隐藏好自己的我。
“你不要再自以为是,我很好,也很幸福,我......。”已经说不下去,那些话卡在喉咙里,无法开口。
“好了,其实我懂你的苦心。小慈,你又何苦为难自己呢?”他的话字字句句烙在我心里,烫得快要窒息。低着头,眼泪一串串滴在地上,我慌张伸出脚遮住,他站在我旁边陪着没有走开。不敢抽泣,压住自己的冲动说:“你忙吧,别再这里,让我一个人待着。”赶他走,生生的怕了他,我们已无法回头了。亲爱的人,最近怎么样?不敢看,不敢问,请你不要再一次撕开我的伪装,我们就这样吧,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
“如果那些都是你想要的,我答应你。但是,请让我在你左右,只要能远远的看着就好,不要赶我走。”他低下头,我的心承受不了这样的悲情,手脚冰凉。
“我求你,走吧,要我死了你才甘心吗?”此时的我觉得冷得针刺一样的痛,控制不住全身的颤抖,无法预知的血压高到快要冲出颅骨了。头一晕,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睡在自己的床上,动了动身子觉得浑身疼。“别动,怎么感冒发烧都不吭声呢?还好有欧阳在旁边。”国涛压住不让我起来。
“我是怎么了?”想不起怎么回事,自己一下就晕了,不是在广场吗?
“你发高烧啊,怎么不告诉我?喝口热水,来。”他端来温热的水,让我坐起来。
“怎样,头还晕不晕?一定是累的。节后,把你的事交给我,我和欧阳处理剩下的事,你给我好好休息。别逞强,以为自己是铁打的吗?”国涛婆婆妈妈的数落我,蒋婆婆附身,念叨个没完,真像我妈。
“哎呀,别念了,本来不晕被你念晕了,又不是唐长老。”我嚷嚷着反抗。
“都是为你好,又说我念叨,说了又听不进去。”他有耐心,可我真想打他耳刮子。
“好了,爸爸呢?”我岔开话题,特烦他。
“爸爸和欧阳给你找野生天麻去了,快回来了吧。”
“天麻找来干什么?”
“炖鸡补身体,你就是个倔脾气,哎!”国涛拿我没法。
“难吃死了,才不要喝鸡汤。”一听到鸡汤就有鸡汤恐惧症,想到各种中药味的汤水想吐。
“你看爸爸生不生你气,他辛辛苦苦弄来,你不好好喝。”这倒是,爸爸这片心我是不敢辜负的,再怎么难吃也得吃下去。
“哦,婷婷哪去了?”没见婷婷的影子,孩子们哪去了。
“她和卓玛那对孩子一起做作业呢,她知道安排,你不用操心。”说起婷婷,他比我还放心。
“好吧,我再睡会。”缩进被窝里想再睡会。
“饿没有,先喝点小麦粥吧。灶上热着,我给你盛一碗,有咸菜。”他提醒我真有些饿。
“好像饿了,给我盛一碗吧。”
“是有点饿了......。”他学我的腔调,扭扭捏捏的出去。他那屌样,真想抽他。何时起我变得有些暴力,可是我们之间不就是这样一种情结吗。
他端着粥进来,黄黄白白的蛮好看,凑到鼻子前一闻,好浓的清香味。这味道像青草和阳光的味道,像他。
“这个粥是欧阳守了一天熬出来的,怎么样?”这是阿华做的,我知道。
“嗯,可以。”每一口都是他藏在心里默默的关心,我也知道。
“哟,醒了,多喝点。”爸爸回来了,带着满身雪花。
“嗯,爸爸,这么大的雪,哪去了?”将碗递给国涛看到爸爸风尘满脸的样子很心疼。
“还好找到,还真得谢谢欧阳那小子,费了不少心。”爸爸拿一块板筋形状的东西给我看。他说是老乡自己上山挖的,晒干开了春可以卖个好价钱。欧阳辗转问了不少人才找到这家有好货,又游说了半天人家才肯卖给我们。
“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就是累了,我休整两天就恢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想着又要喝怪怪味道的鸡汤头开始疼。
“呃,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不领情呢,大家一番好意花心思去找,还说没用,真没良心。”爸爸开始数落,我成了他们发泄的话桶了。
“又来一个,好了好了,怕你们,我喝还不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