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用情抒写美丽的光景
——浅析文清丽的长篇小说《光景》
老彤
近日,读了清丽的长篇小说《光景》后感受颇多,可以借用当年茅盾评价茹志娟的四个字来形容:清秀俊逸。和清丽认识已经好些年了。那时的她喜欢穿军装,很文气很清秀很聪颖的模样,且写得一手漂亮文章。我俩还先后上过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后来因为她才华出众被调到北京,当上全军顶级文学期刊的编辑、成了职业作家。作为老乡加战友,我一直密切关注着清丽的写作动向和状态。这些年来,她不负重托,不辱使命,以勤勉的人生姿态,以作家的真心真情,以井喷的激情活力,相继在军内外一些核心期刊推出了《耳中刀》、《纸梦》、《盼》等一系列优秀作品,好评如潮。在这个需要抒写的时代,清丽的文学创作进入了春花秋实的季节。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不管这流派那流派,她始终保持和坚守着温婉、淡雅、干净、缠绵、隽永的基调和风格,她的作品犹如一首诗、一幅画、一泓泉、一杯茗和一蛊酒一样晶莹剔透、幽香袭人。在她众多作品中,我更看好的还是她的长篇小说《光景》,可以说,这本书几乎浓缩和释放了她多年沉淀和蓄积的才情与感情。《光景》这个书名起得好,很接地气,也很抓人。近两年,比如《人生海海》、《烟火》、《白天比夜晚美》等这样的书名都很生活化人性化,既不抽象,也不朦胧,还不作做,且有寓意。说起光景,既是个老话题,也是个新课题。说是老话题,就是以前表现这方面的文学作品太多了,也不乏经典之作,再涉猎就不好驾驭和超越,容易落入窠臼;说是新课题,就是在新的时代、作家如何突出重围,挑战自我,趟出一条属于自已的新路来。这对作家来说,既是机遇又是挑战更是使命。在这方面,长篇小说《光景》做了艰辛而执着的探索,并且取得骄人的成绩,尤其是作品本身的时代价值、美学追求和艺术形式有了质的突进和跃升。光景,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就是愿景,喻意的是中国梦、复兴梦,对于一个村庄、一隅人来说就是愿望,喻意是小康梦、幸福梦。作为生长在黄土塬上的文清丽,她在这贫瘠荒凉之地度过了难忘的少女时代,对农业的艰辛、农村的艰苦和农民的艰难有着真切的体验和顿悟,作家的初心使命促使她要以笔墨代言,用自己的真心真情来抒写这一段历史和岁月,希冀通过描写和记录时代的变迁和农民的情感历程来抱慰过去、昭示未来。《光景》就是写了半个世纪以来一个家族,一个女人,一个村庄,一个县城的烟火故事和光景往事,写的很简约,很精巧,很凄美,也很新颖、很传神,很芳菲,从一定程度上说,这是一部有所突破有所改变有所启迪的优秀农村题材的长篇小说。贾平凹说,生在了哪,就决定了你在哪。清丽尽管早已走出了生她养她的黄土塬,也习惯了大都市的喧嚣繁华,但她心中难以割舍的仙境仍然是家乡故土,那些山山岇岇、村村舍舍、鸡鸣犬吠、炊烟袅袅、柴米油盐、头疼脑热、悲欢离合的乡村情结,在她心中打下深刻烙印,永远挥之不去,自然写的得心应手,顺风顺水、亲切宜人。她一方面,用饱含深情又赋予诗意的艺术手法描写了故乡的自然风光,这里并不是穷山恶水马瘦毛长的荒芜,也蕴藏着恬静安宁悠然自得的绮丽。另一方面,她以独到的视角和欣赏的态度,塑造了像榆木疙瘩但又知晓耕读之理的父亲,油嘴滑舌但又见过世面的兔唇叔叔,内敛矜持但又痴心不改的郭县长等,这些人物塑造得血肉丰满,栩栩如生。纵观整个小说,就像一幅人与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乡村风情图,悦目且赏心。正如著名作家石钟山所说:清丽的小说,是需要喝着茶,慢慢细读的。那个年代的女人纺线织布,推磨酿酒,小孩子的滚铁环、跳方格,成为人生最值得回味的瞬间。按清丽自已的话说,《光景》是为故土,为亲人,为消失的记忆,为活出自我的人们而作。著名军旅作家衣向东也评价说:重新发现故乡,重新审视亲人间的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感,是这部小说最迷人的地方。《光景》迷人的地方很多。一个是,艺术拒绝冷漠,清丽把清苦的农村生活写的很美,在她看来,只有荒凉的黄土,没有荒凉的写作,尽管那个年代的故土积贫积弱,饱经风霜,多灾多难,但在她的笔下却充满了爱意,暖意和诗意,没有苦大仇深的报怨,没有怨天忧人的牢骚,没有大动干戈的械斗,更没有斤斤计较的自私,而是带着光芒带着理智带着温情去洞悉与参悟大地和人性,并且对荒芜欠收的土地,对破败不堪的茅舍,对生存生活的艰难,对苦难伤痛的无奈,对光景烟火的向往都赋予了诗化想象和柔情意境,能把几十年农村的苦难,沧桑与风霜写成一首诗、一幅画,足见作家本身人格的锻造和作品内核的构建与完善是何等的重要。另一个是,身为女性的清丽,她以通透、阳光、向上的心态,把农村女性形象写的很美,通过叙述一名小镇女性多情而丰饶的一生,真实地再现了乡村女性对生存处境的不甘和对真爱的向往。她笔下的主人公姑姑王玉墨,是一个唇如激丹、天生丽质的女人,一生遭遇了三次婚恋波折,也遭遇了儿女不测的悲催,在生与死、苦与累、舍与得、爱与恨、是与非的夹隙中,依然保持着独立、自由、曼妙、优雅、自信的品质和个性,她可以为爱死心塌地,可以为情赴汤蹈火,可以为生风风火火,可以为人慷慨解囊,她既是浑然天成的农村妇女,又是卓尔不凡的县城女性,叛逆得理性,另类得精致,就连死亡也显得与众不同,最后倒在六十寿辰的戏台上,震撼而悲恸,绚烂而静美。作者在女性人物塑造上采取浪漫主义艺术章法,把一个“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的女性形象活脱脱地晾晒出来,尤其是在设计主人公玉墨的死亡问题上,作家沒有用哭天喊地,哭哭啼啼的笔墨进行过度渲染和夸张,也没有安排让人压抑和窒息的悲情作铺垫,而是用意象之美抒写了死亡的优雅姿态和重生的某种兆示。再一个是,深谙地方戏曲艺术的清丽,她把秦腔戏曲文化写的很美,使秦声秦韵成为作品跳动的音符和戏眼,并且赋予昆曲等诸多的元素,不断营造“偶然间,心似缱”艺术氛围,把个县城熏染得生机盎然,把个村庄浸润得醉意朦胧,把个爱情喂养得芳心萌动,把个寂寞填补得充实丰腴。在西北大地,祖祖辈辈的庄稼汉们把土地和秦腔视为自己的命根子,前者是他们安身立命的物质基础,后者是他们精神图腾的上层建筑。在形而上层面,作者塑造了姑姑王玉墨这样一个把秦腔嵌入骨髓和血液的人物形象,并用秦腔作为红线,牵引着她去追求美去追求爱情去寻觅精神的归宿。她可以抵抗权利的诱惑,不嫁地位显赫的郭县长,却嫁给了爱慕已久的县剧团画布景的张文正,又爱上秦腔名角尚明晖,尽管她的爱最后支离破碎,凄凉凄惨,但她却无怨无悔心安理得,纵然万劫不复,纵然相思入骨,也要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还和尚明晖同台即兴演出了秦腔经典《藏舟》,最后倒在了心上人的怀抱里安然离去。这样新颖的设计和唯美的定格,恰到好处,美仑美奂。最后一个是,清丽认为,文如其人,做文和做人都要干净,包括皮肤,衣裳,心灵和灵魂。弗洛伊德说过:性欲就像一条湍流不息的河流,当遇到阻碍和抑制的时候,就会上升到精神领域,创造艺术和美。性爱,是一个敏感问题,也是许多文学作品都绕不开的话题。在当前一些人不惜用肉身和欲望写作的情况下,清丽却以清澈、明净之心把乡村的性爱写得很美妙很舒服,像王玉墨和刘书朋的初婚之夜,像姑姑和张文正的心跳加快,像姑姑和尚明晖的缠绵悱恻,这些都是根据剧情发展和需要编排的,写得含蓄而不放纵,纯净而不污染,雅致而不矫情,高尚而不媚俗,是人性的自然绽放,而不是兽性的恣意渲泄,充满了无限美感、动感和情感。人的光景需要奋斗,文学的光景也同样需要奋进。在文清丽看来,她文学的故乡还在黄土塬上,那里的人事、风景、黄土、禾苗乃至牛羊,都成了她的血肉和骨胳,是剪不断理还乱的缕缕乡愁。期待着她在属于自己的文学故乡,勤劳耕耘,播种希望,绽放和收获文学本身和人生追求的绚烂来。
文清丽 (1968~)女。陕西长武人。1986年应征入伍,先后毕业于解放军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和北京大学艺术系。历任战士、干事,现为《解放军文艺》杂志编辑。1987年开始发表作品。2006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散文集《瞳孔·湾·湖》、《月子》、《爱情总是背对着我》,小说集《纸梦》。长篇非虚构文学《渭北一家人》
老彤,陕西岐山县人,中国军事影视题材评论协会会员,曾从军三十余载,现转业地方工作,闲暇之余喜欢写作,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解放军报》、《采风》、〈西北军事文学〉、《大昆仑》等报刊发表作品300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