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提要:三个人满满一台戏,我方唱罢他登场,在这寒冷的夜里,就着苦寒的日子做最好的搭档。尽管条件艰苦,为了爱的人付出也值得,可付出未必会得到回报,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达成共识,暂不谈感情的事,这就是我们对爱的理解。给孩子们上课夜里要先备课,他俩用木板搭成床住我隔壁。每次提到让阿华回家看妻子,他就立马不见人影。我尽力了!卓玛也常到我们的家添些吃的或用的。知道我不擅长家务,她帮忙打理从不提及欧阳的妻。
爸爸打来电话,问我们的情况,我不敢说苦,只说婷婷放假后,让他们一起过来。爸爸担心我说想先过来瞧瞧,他知道我不会照顾人。安慰他一切还好,大伙轮流做饭,就是天气有点冷。爸爸嘱咐我多穿点,他说是否再寄衣服过来,我回答不寄了,待在屋里的时间长。听我这么一说爸爸更加坐不住,坚持亲自来督促我们,劝他暖和些再来,这里冷怕他受不了。爸爸也是倔得很的老头,说要过来就一定要来,只好告诉国涛说爸爸要过来视察我们的工作。他打电话试图阻止爸爸,仍然不成功。
第三天中午,爸爸带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来了,欧阳接飞机。爸爸穿得厚,一见到就说他像熊似的,走路都走不动了,爸爸骂臭丫头,伸手打,我机智的躲到国涛身后,阿华的表情很受伤。爸爸对女婿呵护有加,给他带了加厚的羽绒服。我假意不开心,撅着嘴不安逸爸爸。国涛和阿华情不自禁的伸手拧我的嘴,这尴尬我受够了,让他们回自己屋,我和爸爸谈。
等他们离开,问爸爸有没有高反,爸爸说还好,没什么反应,只是头有点晕晕的。爸爸的身体不错,因为长期锻炼的原因。爸爸看了我的房间后很心酸,埋怨我家里好好的软棕床不睡,非要到这里来睡硬硬的木板床。重庆的气温那么热,这里缺可以冷死狗。我拉着爸爸撒娇,信心百倍的告诉他,我们以后一切会好起来。我们努力,让乡亲们富裕,生活条件就会有所改善。
明白爸爸是心疼我,不忍心我吃苦。他又问厨房在哪里,要去看看。我支吾着说今天不开火,咱们去广场吃火锅。爸爸不听,四处找我们做饭的地方。知道瞒不过,指着房子外面临时搭的小偏房,说那就是。其实就用柴火围了一圈的棚。爸爸的眼泪刷的流出来,执意拉着我要回家。国涛从屋里出来拦爸爸,阿华站在门边不知所措了。
“国涛,她这么折腾自己,难道你就不心疼!还帮她瞒我,让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爸爸对国涛发脾气。
“爸爸,是我自己要来,怎么能怪国涛和阿华。现在条件有限只是暂时的,我们就将就一下,等以后......。”慌忙劝爸爸别气坏了身子。
“以后,以后是什么时候?就你这身子怎么受得了?看看面前这个男人给了你多少伤害,你还想为他把这把骨头埋这里吗?宁小慈,你醒醒吧!不但自己这样,还拖国涛下水!额,气死我了!国涛,难道你也分不清什么是对她好吗?”看来爸爸真的生气了,面对他的问责,我们面面相觑。
“爸爸,您老别生气,别生气,小心气坏身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不随了您吗?她要做的事我哪里拦得住。”好吧,所有的黑锅让我背,反正爸爸拿我没辙。
“我就奇了怪了!欧阳华,你究竟给我们家傻丫头灌了什么迷汤,放弃大城市的优渥条件,千里迢迢心甘情愿的跑这里来受苦?”爸爸知道我的执念是阿华,此刻将所有怨气撒在他身上,我在爸爸身后,看到国涛那个恨不得掐死我的表情,和阿华的苦笑。

“宁小慈,给我站面前来,莫在背后搞小动作。”爸爸发现我的企图,我灰溜溜的挪到他面前。我们三个像做错事的孩子低下头,接受大人的批评。转瞬我眼睛一转,满脸堆笑,殷勤的给爸爸倒水,说您老讲了半天口渴了。爸爸更来气,指着阿华的鼻子骂。哎,我这拍马屁拍错地方了。阿华也不生气,他知道这一切是他该承受的,是他负我,我却不计较他的过去,还是来了。
“好了,爸爸,来乡城是我自愿的,关阿华什么事嘛。您老人家骂也骂了,休息吧!不是说得理饶人吗,别人家的孩子你也骂!”站在爸爸面前求他别再给阿华难堪。
“起开,我告诉你宁小慈,你们明天就乖乖跟我回家。”爸爸下命令,我回头求助国涛。
“哎呀,爸爸,您可千万别气,回头我好好教训这丫头,您老别气了,别气。”国涛这张嘴最讨爸爸喜欢。
“还没说你呢,国涛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看看小慈的身体,这几天,瘦得跟猴儿似的,你不心疼?”爸爸数落国涛不心疼我。
“是是,爸爸,我说过她,下课不让她做事,她非要去做饭,那样拧巴我也没辙。要不这样,以后不让她做饭,我来好不好?”国涛不会炒菜,这时候更没时间学,他是在糊弄爸爸。
“我来做,我会炒菜。”阿华站出来,爸爸不想看见他。
“好了,我最亲爱的老爹,谁也别怪,要怪就怪你有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女儿。走吧,请您吃高原火锅,我请客,国涛付钱。”指着国涛。
“好好,我请,走吧最帅的老爸,还有我亲爱的老婆,欧阳兄。”国涛叫我老婆,阿华偷偷看我,我对他眨眨眼。
“啥,说来说去,还扣我头上,我女儿,怪我不好,太溺爱,太娇纵,才让她如此忤逆。”爸爸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的犀利,却多了几分无奈。
“呃呃,不是不是。是她不对,我吵她。爸爸你就别说她啦,好歹人家现在是人民教师,要脸。”国涛哄得爸爸开心,因为他一直很喜欢教师这个职业,以至于我当教师他是欢喜的。

广场的火锅店很热闹,人也多。我们找了角落坐下,国涛点菜,阿华去厨房看菜,几乎全是肉,我能吃的少之又少。国涛让老板给我炒一份加蔬菜的蛋炒饭。爸爸问:“小慈,你成天就吃这个,身体垮了怎么办?”我笑着说:“阿华天天给我弄些虫子和乱七八糟的补品,身体好着呢。”“你这孩子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替别人着想,有空的时候还是替自己多想想,都老大不小了。”爸爸开始他的念经式絮叨。
“你们先坐会,我去去就来。”阿华说完出去了,估计阿华有村里的事需要处理吧。菜陆陆续续的端上桌,他还没回来,我让国涛给他打电话,他回话马上到。回来时手里提着塑料袋,问他是什么,他说是小面馆包的饺子,让我等会带回去。又递给爸爸一张房卡,是他去扎西酒店开的房间。对啦,我们忘了爸爸的酒店没定。既然他想到了,就让他表现一下吧。爸爸接过房卡问:“这就是你们家的客栈?”阿华回答:“不是,这是扎西酒店的房卡,客栈已经不是我的,再也不会回去了。”
“为什么不回去?哦,卖给别人了?那你住哪里,你不是结婚了吗?”爸爸提到敏感话题。
“我,我不喜欢她。而她是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嫁了我,我会尽快与她办理离婚手续,客栈就算补偿给她的。”欧阳说得干脆利落,话里话外都是对婚姻的不满。
“小伙子,你们这年代时兴自由恋爱,换做以前,面没见过结婚的多得很,若是都学你不回家,怎么成?你是男人,要对家庭负责,对老婆孩子负责,难道说不喜欢就不用管啦。”爸爸说他,他也受教。
“好了,爸爸,又开始啦,哒哒哒像机关枪一样训人,烦不烦嘛。他又不是您儿子,要你这样教训吗?”招呼爸爸不要再管阿华的家事。
“没事,是我的错,爸爸,额,叔叔是长辈,当然可以训斥我,该听。”阿华被爸爸这一通教训也是够了,心里实在觉得抱歉。知道爸爸虽没再提过去的事,但他对阿华还有怨气。
“开动,爸爸,给你倒一杯酒,您尝尝口感如何。”国涛给爸爸倒了一碗青稞酒,爸爸浅尝一口说味道淡淡的,就这样你一碗我一杯的一顿饭吃到店里打烊。爸爸微醺,国涛和阿华送他上了楼,我在酒店大堂等他们。阿华建议我们再去烧烤摊坐会儿。于是,三人挽着手在冰天雪地里砥砺而行。
第二天,爸爸没有提要走的事,因为他看到了我们的热情,像当年创业的他们。既有一腔热血为何不让我们去奋斗!老人家主动要求,留下来给我们做饭,我们吃惊他在一夜间改变。尽管这里的蔬菜品种少,但爸爸炒的是家人的味道,我们在一起工作更加带劲。

一晃已来乡城十天,除了上几堂课,农副产品这边他们还没有收集完我要的数据。半月出差时间对我来说少得可怜,反复考虑案子拱手让给公司来做,还是自己经营。晚上,他们回来吃饭,坐下来总结当天的收获。提出了我的想法,国涛思忖了半天,没有急于开口,阿华建议回公司延长假期。我反对,认为延长假期没必要,可以将现在收集到的资料做一个整理,看看哪些数据可用。还建议国涛回去向公司提一下这个案子,看看领导层的意思。如果他们对案子本身不感兴趣,我就辞职自己做。第一步进行市场方面的调研,召集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起草案子的营销计划。阿华不建议我这么做,如果真的辞职,就意味主动放弃晋升和高薪的机会。来穷乡僻壤,这里不但没有工资,甚至连每顿伙食也跟不上,他问这些值得我这麽做吗。对他笑了笑:“放心,我并不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是为了乡城的老乡和我热爱的这片土地。”阿华多少有些尴尬。
“好,我无条件同意老婆的意见,你这两天别去上课。天气越来越冷,在家整理资料陪爸爸,其他的交给我和欧阳。”没有看错国涛,他的大将之风和遇事果断冷静有主见。
“这样不好吧,本意是你们帮私人一点小忙。可现在竟然要做这么大的动作?连累小慈辞职。”阿华觉得自己让我们失去太多。
“想多了吧,以为我是为你,美吧!其实,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想了很久,只不过现在才实施。你也甭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你那黑脸白菜都不够贴。”说完我自己先笑了。
“小慈,你......。”他脸红看不出来,可我知道他一定脸红,黝黑的皮肤,曾经被我误伤。
几天前,我正在厨房炒白菜,阿华说让他来炒。我看了他一眼,本来就黑的皮肤,又不知哪里去钻了,更是乌漆麻黑。笑着回答他炒出来恐怕没法吃。他不知道自己脸脏,非要和抢,结果白菜给炒糊了,我顺手打他,他不躲,啪的打在脸上。让他把炒坏的菜拿出去倒掉,他还说可以吃。国涛回来问这是什么菜,没见过,怎么黑的。我回答欧阳这边的特色菜,国涛不知情,夹起来,美美的送进嘴里。哇的吐出来,一张脸比苦瓜还要苦。我和欧阳笑岔气,此刻说到这里,阿华觉得好难为情。
“好了,就这样决定。阿华你带国涛拜访一下生产的小作坊,看看他们的情况。国涛你要注意的是手工作坊的卫生和包装分量这两大看得见的问题。”他们答应着,往外走,问他们干什么去,阿华说给我抬火炉进来,国涛送爸爸回酒店。

火炉抬进来,屋里的确暖和多了。我怕烟,阿华说他用的是木炭没有烟不会中毒。好吧,有火烤免得起床冷。我们就在屋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问抽空回家没,他不回答。我一急,吼他说:“你这个人怎么就是听不进好话呢?”他幽幽地看着我,说他心里放不下,我顿时慌乱。
“其实,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我,国涛来这里是为了你。他对你也是一片真心,我看得出。”看着我继续说一些过去的事,我低着头整理他们给的资料。
“既然你放不下,我又不能负他,该怎么?不如就这么相处,做像肝胆相照的朋友,好兄弟,而不是什么情人和夫妻。只有事业做出成绩,乡亲们富裕了,孩子们有好的学校,也有更多的学校上学。我就悄悄的离开你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对他说心里话,很清楚自己身体一向不好,不愿成为他们的负累。如果有一天爸爸先我而去,我就尽了孝道;如果我的生命短暂没办法走在老人家之后,那只有他们完成我的遗憾,至少为了圆我的梦奋斗过。不悔!
“怎么又说一个人隐居的话?难道你舍得下我们而去?再说了我和国涛一定会天涯海角的找你,无论你在哪里。”阿华眼里泛着泪花,他一直知道我过于多愁善感,变着法逗我开心。我老是摇头,因为天生的忧郁改不了。
国涛回来,在门外使劲跺着泥。喊他把鞋拿进来摆在门廊边上,免得早上起来鞋里全是冰。他进来,手里提着老板的面条和饺子抄手,他说老板又包了很多,他不好拒绝。我问他付钱没有,他回答老板生气,说付钱一个也不给我们。老板是个热心肠的人,对我们很照顾。
国涛换了棉拖鞋,凑到火炉旁烤火。冻得发白的唇色,看起来像小白脸。看着他,眼里有了一丝喜色。
“笑什么,难道我脸上有花,还是有白菜。”他又提到白菜,阿华不忿的瞪了他一眼。
“今儿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没忍不住说出来。
“我这老脸,还书生,怎不说小白脸。又不像你,那么白嫩嫩的。”国涛一直说自己是半老头。
“妈呀,我还白嫩,老太婆的干活,欧阳君是吧?”被他逗笑,笑得花枝乱颤。
“太君,花姑娘在这里。”国涛是个沙地里的萝卜,不用带就顺着我说的带出俏皮话,笑死我们不偿命的节奏。有他在,真不寂寞。三个人满满一台戏,我方唱罢他登场,在这寒冷的夜里,就着苦寒的日子做最好的搭档。尽管条件艰苦,为了爱的人付出也值得,可付出未必会得到回报,我们问心无愧!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无数个夜难熬的夜,很漫长。在这里有他们的陪伴,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聊几句又该洗漱上床睡觉了。问他们木板搭的床会不会冷,国涛问我冷吗?他陪我睡。阿华笑着调侃,我火气大,还是我来吧,保你睡到天亮不会冷,我咬牙切齿的喊他们滚。两个狼崽子!今晚没关门,因为火炉在屋里,一可以通气,二他们那边没那么冷。看了木板铺的床,虽然厚实应该不太暖和,让爸爸给他们买了电热毯,估计好一些。清楚的知道他们深爱着我,把最好的给我,我也应当心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