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文/門婆亞君

  离家已一年有余，异乡的孤独.单调.乏味的生活，让我倍感时光的漫长，同时更加思念我的父亲！

  13岁那年，我考上了重点中学。全家人都很高兴，尤其是父亲，他那皱菊似的脸庞常在繁重的劳动之余惬意地舒展。可问题也来了，学校离家很远，这就面临着吃饭和住宿的问题，骑自行车吧，可家里当时穷的连辆自行车也没有！只好住校吃食堂，于是送粮送面的差事就落在父亲的身上。在他们心目中，住校对于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一个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们的农村孩子，一下子要从他们身边抢走——要独立生活，这使他们在舍不得之余，更多的是担心。于是，我便享受到别的同学没有享受到的待遇:我不用担心再去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带着百十斤的小麦而摔倒！然后再去到粮站看工作人员的脸色！最后到食堂换取饭票.菜票……繁杂的手续！

  不管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寒风刺骨的隆冬。不管是大雨倾盆的雨季，还是雪花漫天飞舞的冬天。不管是东方微白的清晨，还是满天星斗的夜晚。当我“弹尽粮绝”之时，总能看见父亲瘦弱的身躯！每一次送粮总是连坐会都不肯，有时候，我实在不忍心，提前打几个馒头，（那时候农村基本上没有吃纯小麦面馒头的）趁他不注意时，偷偷放在曾经伴随他多年的黑色提包里。开始我还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但星期天到家一看，我的“杰作”还完好无损。父亲总是说:“娃啊！爸爸吃不惯那面包似的白面馒头，感到还不如窝窝头顶事儿好吃，娃啊！还是你吃吧，我娃吃了好长大，赶明好上大学！”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我本不想哭，可泪水却……父亲见我一怔，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说:“我娃不哭，看，都十多岁的大男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呢？老爸真的很爱吃这红薯面窝窝头，不信你看”。说完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他吃得是那样的津津有味儿，仿佛是一顿美味佳肴！我的泪流得更猛了……

  父亲是一个小知分子，由于历史.家庭等诸多原因，他养成了很“爆”的脾气。

  那年的学费是160元，开学都三天了，父亲还是没有凑足我的学费。无奈之余，父亲让我拿着近日来东挪西借的全部收获——120元钱。声音低沉的对我说:“先拿着，到学校先报个名，余下的我想办法弄够马上给你送过去”。我不想让父亲犯愁，同时也担心按学校规定未能交够学费，报不上名！不给发书。所以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爸爸，我不想上学了，我想即使上也不一定能考上”。父亲很生气的瞪了我一眼，颤抖着手指着我吼到:“你以为我让你们上学，就是为了升官发财！”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虽然他经常发脾气，甚至骂我打我。他说得很伤心，“你们都错了，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多学点知识，将来成为有用的人。”说完那浑浊的泪珠便滚滚而下！望着父亲日渐加深的皱纹和满头的白发，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恐惧，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失去我亲爱的爸爸……同时，我想起我们村的同龄小伙伴，他们也和我一样大小，甚至连小学都没有上完，便早早的到外面闯世界了，我为什么还要做“寄生虫”呢？去吸食父母少的可怜的“血液”！我不相信，我会比他们差！这样每学期不但省下160元的学费，而且吃穿自己都能解决。无论如何年底也能给家里捎回几个吧！虽然不能解决什么大困难， 也算尽一个做晚辈的和作为一个家庭成员的一点义务。想到这儿，我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激动不已。忘记了为学费而忧愁，忘记了父亲的气愤。仿佛看见那一张张百元大钞在向我招手……

   我知道，父亲不会答应我外出打工，但我还是  把这个打算告诉了父亲。父亲听了，“啪啪”两声脆响落到我的脸上！我没有去摸火辣辣的脸庞，更没有像小时候挨打那样哭嚎着乱窜。我知道这是我考上中学以来第一次挨打，虽然很疼，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您——爸爸！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爸爸，您怎么哭了？您不是经常告诉我们：“眼泪是弱者的象征，只有小孩子才会哭”……在我的心目中，父亲的一生是坚强的一生！在那个疯狂的年代，他有诸多名誉！什么“臭老久”.“反革命”……但所有的这些都未曾使他低过头.流过泪。而今天，在他的家中，他却为他亲爱的儿子，或者说他被他亲生的儿子气得流下了眼泪！对于晚辈来讲，这是一种怎样的罪过啊！

我不能不说自己在父亲面前是一个罪人，但是我除了继承了他老人家的血液之外，似乎也接受了他老人家的倔强。最终我还是走了，离开了家乡，离开了父亲，独自飘荡在异乡的街头……

  世事如烟，我想的最多的还是父亲！父亲，您在天堂还好吗？【中国🇨🇳新闻诗文网】值班编辑： 朱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