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 情（小小说）
杨延斌
武汉宣布封城那天晚上，水家屯党支部和村委会就召开了紧急会议，研究部署应对疫情措施。一个基层组织反映如此超前敏捷，是因为村支书兼村长杨一梦，在大学期间看过一百多年前发生在哈尔滨的那场鼠疫资料。他牢牢记住了就是当时的封城措施，才有效阻止了鼠疫向全国蔓延。
尽管两委会成员都认为武汉离水家屯一千多公里，再说上级政府也没有明确指示，村里没必要反应过度。杨一梦还是主张立即在村口设卡。他的理由是，水家屯在武汉打工或工作的村民有二十几个，据他了解，包括他弟弟和弟妹在内的几个村民，要在年三十儿下午前赶回水家屯过年。他毕竟是个大学生村官，知道病毒一旦在水家屯传播，对一千五百口村民意味着什么。
杨一梦向两委会成员讲述了清朝末年发生在哈尔滨的鼠疫惨状。他见大家仍然反对在村口设卡，便决定力排众议。他决绝地说：“我知道大家认为武汉的冠状病毒肺炎离我们水家屯很远。可我认为病毒离水家屯就是一张飞机票或火车票的距离。我知道自己上任才几个月，论资历，我应该采纳两委委员的意见。可这是事关水家屯村民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就行使一回一把手权力。一会儿散会后，就在村口设卡！凡是从武汉回来的人，绝不许进村。直接打医院120，到医院进行体检观察几天，确定安全了再回来。”
两委委员们有的摇头，有的明确反对。他们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这样做太绝情，影响水家屯的稳定。村民骂娘或上级怪罪，大家都吃罪不起。
杨一梦说：“对上级我承担责任。村民要打要骂，我顶着！我认为冒这次风险值得！不过我有个要求，两委委员要轮流在村口值守，凡从武汉或湖北回来的人，就坚决档在村口！我弟弟和弟妹可能明天晌午到家，我在村口等他们。病毒要的是人命，认可重视过度，绝不麻痹大意！如果这样做错了，责任全由我负。要是证明做对了，功在大家！村里不是还有闹非典时剩下的口罩嘛，大家都要带上。切记，要和疫区回来的人，保持两米开外的距离说话！”
一向安稳的水家屯混乱起来。腊月二十九深夜，有堂兄堂妹两人从武汉回到水家屯，他们都是杨一梦的光腚娃娃。一听说不让进村，两家的爹娘都疯了一般来到村口。他们当着村干部们的面破口大骂。
大过年的，村干部们谁也不愿挨骂，都说我们是在执行杨一梦的决定。两家人就把怨气撒到杨一梦身上：你他妈黄嘴丫子还没退净呢，刚当个小村官，就这么使坏心眼儿不让我们过个团圆年？你可别太狂妄，我们能把你选上来，也能把你选下去！
杨一梦任他们说啥，就是笑脸相对：“骂我打我都行，他们就是不能进村！”他指着俩光腚娃娃说，“两位，得罪了，过后，我给你们揍我一顿的机会！今夜，我得打120，送你们去体检一下。你们得在人民医院隔离几天！”
在两家爹娘的叫骂声中，疫区归来的兄妹俩，很不情愿被120救护车拉走了。从现场村干部一边倒的情绪看得出，杨一梦是很受孤立的。
2020年1月24日中午，正是大年三十儿。听说杨一梦的弟弟弟妹正在赶往水家屯的出租车上。有上百的村民仨人一帮俩人一伙来到村口处，他们就想看看杨一梦这个娃娃村官，是否真能挡住弟弟弟妹进村。
杨一梦的爹娘认为这是小儿子结婚后的第一个年，大老远赶回来若进不了家门，不就搅了这个年的团圆。
出租车停在村头卡口，一对年轻人拎着大包小包下了车。杨一梦迎上前：“弟弟，弟妹，你们…….”‘
没等杨一梦搭上话，他娘就猛然跑到跟前，扯破嗓子般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还动真的呀？你要不让他们进家门，我就死给你看！”
“才当几天官，你就这么不通情理！要是逼死你娘，你就是当上县长省长，俺也当没有你这个儿子！”杨一梦的爹看到救护车来到村口，给小儿子打个手势说，“二梦，领你娘和媳妇回家！”
“二梦，弟妹，听哥话，上120吧！”杨一梦示意村干部们拉住爹娘。
杨一梦他爹大怒：“你太绝情啦！”
作者简介：
杨延斌，笔名水务。1956年2月生于山东省平原县王凤楼镇水务街。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德州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华散文网创作委员会终身副主席。作品曾获《黑龙江日报》征文优秀奖（1987），黑龙江省征文一等奖（1989），山东省杂文奖（1995），《工人日报》文学作品优秀奖（1988 1989）， 报告文学《魂归》获北大荒文学特别奖（1991）。散文《老黄》2015年荣获第二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钓鱼台授奖）。《让人心碎的笑声》同年获全国散文大赛银奖（钓鱼台授奖）。
住址：山东省济南市槐荫区绿地国际花都一期六号楼
邮箱：yyb_0218@sina.cn
电话：13791077449 （微信同号）
更多内容请长按二维码关注“芃芸国风”：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