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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窗

文/蓝野静

很久以前我在自己订的《散文》杂志上曾经很认真地拜读过我很喜欢的作家周晓枫的散文《后窗》，感觉相当不错。后来在自己买的周晓枫的散文集《你的身体是个仙境》里又重新认真拜读了她的那篇《后窗》，感觉更加相当不错。其实，很久远的那时，我家也曾经有个后窗，不过一直以来我一点都没去注意，一点都没去想过，莫要是认真仔细的去注意，去想过了。在“新型冠状病毒”这段非常时期，长时间深宅蜗居猫在家里，无聊透顶，于是便想起我家那时那个后窗来，想起来还是相当挺有意思的。

我家那时的那个后窗，在我家最老那个老屋的卧室后面那垛稀泥巴和稻草截一起糊的竹篾墙壁上，一个一尺来长，一尺来宽，四四方方，正方形洞孔。窗的中间竖起两三根两指来宽变质发黑所谓防盗木条。没有雕花窗棂，整个后窗，说白了就是一个很简陋很狭窄的木窗。窗外屋檐下是一条滴流瓦沟水的阳沟，其实是阴沟，但老家人都把阴沟说成是阳沟。阳沟前是一个长满了各种各样各色杂草，一米左右高的泥土保坎。阳沟后面墙壁旁时常竖立着一捆一捆晒干用来做柴烧的苞谷杆，有时是一捆一捆晒干用来做柴烧的麦杆。多数日子里只有很狭窄窗口亮出来，白晃晃都说不上，墙壁几乎都被紧挨密挨的苞谷杆遮挡着。一些时候后窗的窗口下面紧靠着墙壁是我们读书，做作业用的书桌。后来的一些年，后窗就连很狭窄的窗口也被卧室靠墙的床上的纱布罩子遮挡着，而且那样的一些年的日子还很长。后窗外稍微再远的地方，是一大片，一大片青青翠竹林，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长年累月干枯的竹叶飘落下来，给卧室屋顶的黑瓦上铺垫厚厚的一层。由于竹叶铺垫得很厚，铺垫在瓦沟里经常挡住下雨的流水，让雨水倒灌漏滴到卧室的床头，地上。后窗外那些大片，大片竹林是我们儿时的乐园。儿时我们有事没事就跑到竹林里去玩耍，我们在那些竹林里：春天掏取鸟窝，夏天捕粘鸣蝉，抓捉蜻蜓，喂请蚂蚁。竹林里的蜻蜓才叫真的蜻蜓，几乎全身子都是青色的，我们把那种蜻蜓土话称为“洋鼓鼓”，本来蜻蜓在我们老家的土话就叫“鼓个定”。至于秋天和冬天，我们就在竹林里寻摘竹林里的麦麦冬籽……青青翠竹林里有一条陡坡小路通往后面的一个岭岗。岭岗坡度不高，面积不大，很矮小。小路石头铺的梯子坎旁有一棵高大的树，那树我叫不出名字，树干有刺，十几米高，叶锯齿形，夏天爬着八角叉（有的又叫八角钉），树顶梢经常有一个很大的喜鹊窝，就像一大堆干柴干树枝搁放树顶上。那些年，老家喜鹊真多，其它雀鸟也真多……它们不时喳喳叽叽着从我家后窗飞过。自从塆里人修房造屋，就把后窗外那些竹林毁掉了，变成了一个泥土坝啦，那些年农村推行沼气池，我家的沼气池就打在那里。

后窗那个地方，太阳，月亮清楚明白粗壮的光线是照射不进来的，要照射进来都很艰难，辛苦，一般照射进来的都是散淡的光线，——除非那天，那夜，那时太阳最大，月亮最圆那种清楚明白粗壮的光线才照射得进来。也许是后窗的角度位置与日月照射的角度位置不匹配吧！或许是后窗与日月光线的关系不好，不到位。尽管如此，那个地方仍然是我儿时最爱呆坐的地方，最爱痴凝呆望的地方。那时我最感兴趣的就是最爱，独自地一边呆坐在窗口下仰望着那窗口发呆，一边聆听窗口外面或者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或者沙沙，飒飒的风雨声，竹叶声。经常一发呆聆听就是几个小时。特别是深秋，深冬黄昏，黄昏后恬淡，宁静的夜晚。那时比较小，还没有读到过吴均的“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还没有读到过郑板桥的“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也没有读到过《红楼梦》里描写林黛玉潇湘馆“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之类的诗句。要是读到过了，想来聆听起来肯定会更富有诗意和画意。发毛读书，读小学一年级了，母亲在外面屋子一边做事，同时还要一边监督我读书，为了监督我方便，母亲要求我读书必须读出洪亮声音来。于是我就经常坐在后窗下面靠着墙壁那个案板做的书桌子旁，把书放在上面叽里呱啦乱读一阵“望天书”。我叽里呱啦的乱读“望天书”，母亲还夸奖我读得好呢！也许母亲是为了鼓励我，让我继续努力读，有意假装的对我进行夸奖。有时窗外吹着风，下着雨……风声，雨声与我叽里呱啦的读书声混淆一体，真有一种“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的感觉。不过，这感觉也是我长大读到了马南邨（邓拓）的《事事关心》里，说到的东林党人顾宪成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那副对联后才回想起来的。

不知道是哪一年，我们家卧室那张围台铺床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调换了方向，移动搬迁到后窗那边去了，依靠着墙壁。床很宽大，把后窗全给遮挡了，罩子（蚊帐）是白色纱布罩子，透明的，光线可以通过白纱透明过来，透明过来的光线像过滤了似的，显得干净但也更暗淡了。那样的情形一直到我们离开卧室从老屋搬走到老屋的下面婆婆，爷爷他们居住的老屋为止。被床遮挡住的后窗，我们就很少到后窗去了，实话说也没法去，只是调皮时候偶尔跑到床上去，在床上透明过罩子向窗口外望。望到的内容，大都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白，或者一片黑，那样的感觉望很少一点时间，很快就会头晕眼花。偶尔的偶尔，如果再调皮一点，就是趁大人们不在的时候，把罩子扯开，在床上从后窗向外望。被大人知道了，少不了一顿责骂。

后窗被床遮挡住了之后，不能到后窗那个地方去了，我们就一定距离，距离产生美地，对后窗美好地遐思乱想。比如窗外的蓝天，白云呀；比如窗外的明月，清风呀；还比如窗外的鸟语，花香呀……不过，我最美好遐思乱想的就是打仗，因为我小时候最喜欢看打仗的电影，最喜欢玩打仗的游戏，我就把后窗假设成瞭望孔，想象着拿着纸裹卷成筒的望远镜向窗外远望，侦查敌情，或者假设成射击孔，拿着棍棒当枪炮向后窗外敌人射击……后来，更多的时候，我就最爱去回想曾经呆坐在后窗下面发呆，呆望的那些时光。离开老家，离开后窗好多年了，如今后窗的一切的一切，便更是成为了我永久的记忆和回想。黄昏那般，夕阳那般，回想起来，后窗的记忆就像倒放着的一部静静电影默片黑色胶卷上的那些一个一个方孔。想着，想着，后窗的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又回来在昨天，回来在眼前……

作者简介：

蓝野静，原名殷众。中国国际文学艺术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长寿区作家协会会员，现在重庆长寿北城中学任教。自编诗集《黄昏：是一种观点》。多篇散文，诗歌，随笔入选长寿区《十年文学作品选》丛书。《冬天的长寿湖》曾获全国湖泊散文大赛优秀奖。《无标题的思绪》，曾获2015年第二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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