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雨背上书包走回到教室。全班同学都像欣赏怪物一样静静地看着她。
老师见她进来了，就问她 ：“金卫，刚才你看到史娃手表了吗？”
金雨冷静地回答道：“没有。”
老师的目光并不离开她的眼睛，目光分明在说：“你还嘴硬，就是你拿去了。”
金雨读懂了这目光，脸红得像熟透的大苹果。金雨本来没偷，可是，越是担心别人怀疑就越是紧张。一紧张，不免就表现在了脸上。她的脸这一红不要紧，老师同学都以为就是她拿去了。
“那，别的同学都睡觉，你为什么离开教室？”
老师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继续追问。
金雨想说出刚才史娃骂她的事，可转念一想，说了，以后会更加受气。于是，改口说：“我不想睡觉，我睡不着。”
“你平时生活挺俭朴的吧？”
老师用委婉的话语说出了自己怀疑的依据。
金雨不太明白老师的话中话，但是，根据老师的表情、语调，她判断老师说的不是好话，因为有几个同学都笑了。
她立即觉得老师是那么的可恨，相信了同学们的怀疑。但她 不想申辩，她觉得自己就是有一百张口，也说不清楚，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于是，她什么也不回答，只是瞪着愤怒的眼睛看着老师。
“好了，不必再查了，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大家都睡觉吧！”
老师用这样的话做出了最后的结论。
忽然，一个高个子大叫一声：“表在这。”
老师和同学都围了过去，她继续解释着：“刚才我一低头，看见表就在金卫桌子底下的脸盆里。”
老师接过手表擦了擦，斜眼看了金雨一下，递给史娃，说：“好了。大家都睡觉吧，没事了。金卫，你也睡吧，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它了。”
金雨躺在桌子上，枕着书包，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滚。谁叫自己吃的穿的都不如他们呢？谁叫自己有这样的爸爸妈妈呢？一时间，她又恨起金大山和马筠了。
“我再也不叫他们爸爸妈妈了。”
她这样对自己说。
金雨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那红肿的眼睛告诉人们，她曾经十分伤心地哭过了。
金露高兴地迎了出去，“姐姐，你回来了，我……”他突然停止了，因为他看到了姐姐那红肿的眼睛。他很乖地去抱柴，帮助姐姐生火。
金雨做好饭，端到炕桌上，全家人谁也不说一句话，各自默默地往自己嘴里吃。幸福平时吃饭都是金雨喂，今天，她特别懂事地自己吃，而且一句话也不说。吃饭的时候，她一会看姐姐一眼，恐惧得像自己惹了什么大祸似的。马老太也看出金雨今天不高兴，她有心问问清楚，可是怕惹孩子再哭起来，最终还是止住了话语。
夜，静极了。一弯新月挂在窗棂上。窥视着茅草屋里的一切。
金露先教幸福五个生字，又教她 练习了半小时的毛笔字。幸福自己练的时候，金露也开始练习自己的作业。金雨双手支着两腮，呆呆地看着窗棂上那弯并不很亮的月牙。
“姐，你怎么了？就这样坐着，都两个小时了。”
金雨还是没说话。
“姐，你怎么了吗，你这样，我们怎么办啊。”金露的声音有些哽咽，幸福练完字，看姐姐不说话，就默默地到炕里去玩那几个破瓶盖去了。
金雨听到弟弟要哭的声音，就转过头来，看了看弟弟。“小弟，你恨爸爸妈妈吗？”
“恨，也不恨，你呢？”
“我恨。”
“为什么？”
“是他们给咱们带来了灾难。”金雨把白天的事说了一遍，马老太听了，哽哽咽咽地说：“孩子，你的命苦啊。谁让你们摊上这样的家庭呢？”
金雨走过去，给姥姥擦掉眼泪。“姥姥，别难过，我不怕，会好的。”
“对，会好的，姐，你等着。”
金露说完下了地，在木箱里掏出一个大大的西红柿。“姐，给，你明天上学带着它，当着那些同学的面吃，省得他们瞧不起你。”
金雨看见了那个西红柿，眼睛瞪得十分吓人。她一把抢过来，大喝一声：“哪来的？说，哪来的？”
金露吓得面如死灰，爬到炕上，一言不发。金雨急了，拿起笤帚，再大喝一声：“过来，跪下！”
金露爬过来，用仅有的一条腿跪下。
“说，哪来的？是不是偷的？”
“不，姐姐，不是偷的。”
“不是偷的，哪来的？”
“是，是 ……”
“说！”
“是……”
“小雨点儿，快别这样，这几天，我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就是想西红柿吃，我念叨了一句，露珠听见了，就出去管别人要来了。”
“要，管谁要的？说！”
“管大道上的人要的。”金露说话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金雨知道他在说谎，急了，把金露按到炕上，用笤帚使劲地往屁股上抽打。
“小雨点儿，别打了，要打就打我吧！露儿已经残废了，还这么孝心，多可怜的孩子啊！”
马老太慢慢地挪过来，趴在金露身上，大声哭嚎。金雨不再抽打，把马老太挪回到褥子上。回过头，把金露扯起来，让他坐下，厉声问道：“说实话，我就不打你。”
“是我偷的。”
“在哪偷的？”
“镇上供销社卖菜的地方。”
“怎么偷的，说。”
金露把偷西红柿的经过说了一遍。金雨更加生气了，又操起笤帚打起来。边打边唠叨：“你可丢死人了，爸爸妈妈天天教育咱们，宁可饿死也不能拿别人家的东西，难道你忘了爸爸讲过的‘不食嗟来之食’的故事吗？一个乞丐连嗟来之食都不吃，咱们不是乞丐，是市委书记家的孩子，却去偷，说，你还偷不偷 了？”
“姐姐，原谅我吧，我再也不偷了，要不是为了姥姥，我不会去偷的，那个卖西红柿的人见了我，没抓我，让我走了，他们都可怜我……”
“可怜？人活着为什么要让别人可怜？”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