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除夕,是金露的生日。长时间的磨练,金雨已经学会了蒸馒头,炒白菜片、炒土豆丝等。下午,在家家户户都团聚在一起,吃着各种炒菜的时候,金雨家也放上了餐桌。金雨做了四个菜:炒白菜片、炒土豆丝、炒土豆片,土豆炖萝卜块。她学着妈妈的样子,蒸馒头时,在馒头上插了几个大枣,这几个大枣不是新买的,是在米柜里找到的几颗干巴得不成样子的小枣。马老太告诉金雨,用温水泡一泡,就会光滑饱满了。
白天,她去给金大山送饭,回来的路上,捡到了一根小蜡烛,只有半寸长。她把那根小蜡烛点燃,让金露吹掉,然后,全家人一起吃接年饭。
餐桌上摆放的,虽然是家常便饭,但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已经是过大年了。平日里,只有金大山的饭盒里才有菜,家里的几口人只有中午才能做上一顿很少的粗菜,早晨晚上全是咸菜和糊糊粥。因此全家人觉得,这顿饭特别的饱,特别的丰盛,油格外的多,特别的香。
吃过饭,金露看着幸福,金雨麻利地拾掇完碗筷,又到外面,把明天用的烧柴抱回来,把她和金露业余时间拾来的煤渣收回来一些,插好门,上了炕。今天既是除夕夜,也是弟弟的生日。于是,金雨决定多点一会灯,弟弟也可以不必学写毛笔字和炼字了,全家人轮流讲故事。
马老太突然说:“先别忙着讲故事,把你妈妈新买的衣服换上,今天过年了。”
“可不是,我倒是忘了呢。”金雨愣了一下,然后这样打圆场。其实,她 根本就不会忘记。她是不想给弟弟妹妹穿。马筠刚把衣服捎来的时候,她曾经给弟弟妹妹们试过了,都大。她自己的也大。她当时就在心里思忖:金露的衣服留着开学穿,自己的留着来年给金露穿,幸福的衣服先留着,来年她就四岁了,虽然离上学的时间还远得很呢,但可以和老师说说,让她去学前班做旁听生,这样,也让姥姥少操一份心。幸福漂亮,苗条,聪明,上学后一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孩子。如果她穿得过于寒酸,同学会瞧不起她,老师也不会收留她。一想到幸福的身世,金雨就想流泪。这个可怜的小妹妹,自从来到她家,一次大街也没有去过。仅仅是几次生病的时候,自己或者妈妈抱着她去医院的路上,从被子的缝隙中,他们指点着告诉她,什么是山,什么是花草树木,什么是房子和街道。除此以外,她就是天天站在窗台上,望着只有窗口大小的蓝天和大地,在她的心目中,天只有那么大的一块,外面的世界也只有那么大的一块,世界的色彩只有这样单调的几种。幸亏每天晚上,金雨把自己每天学习的课文教她背诵,使她学会了一些书本上的知识,不然,很难想象,幸福的智商能得到开发。
现在,姥姥点出来了,金露和幸福都吵着要穿新衣服。金雨只得不情愿地去找。她把弟弟妹妹姥姥的衣服都找来,为他们一一穿上,又给姥姥和幸福 梳了头,给妹妹戴上了那朵粉红色的玫瑰花,然后把弟弟妹妹带到屋门前,对着门上的玻璃照过来照过去的,姐妹仨笑着,笑得满屋喜洋洋的。
“姐姐,你怎么不换上新衣服?”笑够了,再回到炕上的时候,金露这样问姐姐。“姐姐,你也换上吧!”幸福搂着姐姐的脖子说。马老太也劝金雨换上新衣服。金雨故意打岔说:“衣服换完了,咱们得开一个会,每个人都得说说,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打算。”
她的话音刚落,金露就抢先嚷嚷道:“我嘛。我的打算就是见到妈妈。”金露的话说得很响脆,可是,不是时候,把本来很喜庆的气氛,一下子熄灭了。金雨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看到姐姐的表情,觉得说走了嘴,赶紧咬住了嘴唇。“我也想见见妈妈。”幸福并没有察言观色的本能,不知道此时的姐姐哥哥内心深处的痛楚,高高兴兴地嚷嚷着。
“姐姐,你呢?”金露低低地问。
“弟弟,姐姐的打算是当一名五号学生。自从上学以来,姐姐没有一次不考第一的,可是,谁也不选姐姐当五号学生。其实,姐姐十分相当。”
金雨用手抚摸着金露圆圆的头,眼睛望着窗户,进入了沉思。
“当不上就当不上吧。当了,像你爸爸似的咋整?”马老太像自言自语,有像是宽慰金雨。
“姐,咱们这样的家庭,谁会让咱们当五号学生?等爸爸出了反省室,再重新当市委书记,咱们准能当上。”
“什么时候能有那么一天啊!”
“那怎么办啊!”幸福学着哥哥的语调说。金雨支起自己的双腿,双手抱住双膝,下颌放到手背上,半天不言语。
“姐,不当就不当吧,咱们再玩吧!”
“姐,不当就不当吧,咱们再玩吧!”幸福鹦鹉学舌一般地说。
“不,不行,我必须当上。下学期,我该升入初中了,我必须在这学期当上。只是,用什么方法当上呢?”
“姐,你当不上的,你要给爸爸送饭,要伺候姥姥妹妹,还得做饭拾柴捡煤渣。现在,妈妈给捎来的这点钱很快就会花没的,花没了,你还得到处借钱什么的,哪有功夫参加学校的各项活动和劳动啊。我看,你就别再想这件事了。”
“真没有出息!咱家活是多,但是,有办法克服。”
“什么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