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 击
岳永刚
阴山横亘,东坡原始森林的边缘,是一块辽阔的草原。河水蜿蜒,切割开大地,汇入泡沼。立在北岸,向西遥望,远处云端与山头的积雪若隐若现。 山脚下,野牛的家族们群居在这块丰饶的大草原上。逍遥于青黄季节的转换,生养犊牛,将病弱的躯身弃置荒野,留给盘旋在长空的鹰鹫和尾随在牛群旁的饿狼们……
一
落单的公牛并不属于这个牛群,它是头孤单的游子。常年的打斗,冲顶,强健了这头公牛的躯干。群里其他的公牛,警惕地瞅着它,对手!即便是本族群的,也一样会有延续基因的角斗,何况这头来自异乡的陌生客…… 游子并没有急于融入牛群,在稍远的岗坡,边啃食着青草,边瞭望牛群游荡的方向。南天吹来的长风,扑到高山与森林构筑成的屏障上,又折返了回来。湿润而清新的空气,夹杂着百草的芬芳,阳光穿透云翼,向辽阔大地投射着温暖的光芒……一丝熟悉的,而又带着死亡般不安的气息钻进了公牛的鼻孔,跟上来啦!

没有办法,漫川的花花草草,狼族只能欣赏。牛羊才是尖牙利齿的撕扯对象,漫长的追踪,不仅是报复,更为生存,本性决定了狼,必然嗜血。 老狼止步了,目标就在前方,十几头大牛围绕在族群的四周,悠悠地啃食。冒然的出击意味着死亡,它在等,等它的盟友。公牛在转身欲隐入森林的一瞬,突然瞥见了头花青色的母牛,带着犊牛欢快地奔玩,脱离了牛群的视线。危险!公牛本能地向小牛的方向奔去。
二
老狼确实觅到了捕食的战机,一阵蹄音,让它又伏下身躯潜在草丛中,野兽从不缺乏耐心,天黑时伙伴就会到来一起展开猎杀,多余的消耗影响夜战。 公牛驻足在狼与犊牛之间,一块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渐渐云开碧透的青天。多年来与狼族的缠斗,让公牛晓得厉害,如若不脱离险地,将是一场不对等的屠杀…… 水塘的泥,柔软而粘稠,公牛懒懒地在泥水里打了一个滚,又一个滚……仿佛又回到了幼龄时的玩耍,在把牛皮上下左右都糊满泥巴后,公牛挺立起身躯,缓缓向犊牛和它的母牛妈妈靠近。 下午的太阳热烈而温暖,轻风带走泥牛身上多余的水份。犊牛并不惧怕这头滴着水的泥做的身躯,反倒是母牛发出哞哞的声音,催促小牛向觅食的大群靠拢。
草场是丰美的,翻飞的蝴蝶留恋着色彩斑斓的各式花朵,引来各路食客的大自然是慷慨的,却又是残酷的。公牛需要加固它的铠甲,一个夏季它都在松林里磨蹭、打造头上的利角,皮毛上粘挂的一层层松脂都是它与众不同的证据。

三
游戏可以暂停,时光永远向前奔驰。天色渐暗,太阳早就隐身到云岭的背后,泥牛披挂的铠甲也逐渐干躁,坚硬。在黄昏的朦胧中,犊牛母子眼里映衬出泥牛清晰的身影。怎么还不快点离开此地,向大群靠拢……泥牛有些烦乱。时间开始向野兽倾斜,黑暗有利于残忍的猎杀。它频频向花牛发出警示,驱赶其领着犊牛赶紧走,这里危机重重!这里即将成为战场!老狼仍在原地潜伏,鼻孔里游走的风带给它方圆三里之内所有能饱食一顿的动物的信息。风也会指引伙伴来到此处,垂涎已久的肥牛、嫩肉、幼畜青春的鲜血!多久没有享用了,只靠与猛禽争食腐肉,残喘着维持生计,哪里还像个豺狼!组团作战,狼族不能再分裂下去了。几天前老狼的邀约得到了响应,四面群山嚎叫此起彼伏,属于狼族的荣光随着暗夜笼罩了草原。 老狼的伙伴到了,一只行走不稳的饿狼。空气里牛的味道在减弱,老狼失去了耐心,不能让嫩餐溜掉!直扑了出来,丝毫没有犹疑,锁定小牛犊儿的味道!阻击老狼,截杀!泥牛挺身而出,一身的铠甲就是为了与狼族的战斗打造。护身是为了更好的搏击,血液里的雄霸激发出了护卫同类母幼的斗性。

老狼的鼻腔里都是幼犊母子身躯的气味,完全无视泥牛的存在,直奔犊牛猛扑了过去。截击在一瞬间完成,在老狼进捕的路线上,泥牛的头成功地撞击上狼的前肢。老狼毕竟是老狼,几千次的进袭猎杀,让它爆发出腰劲,横扭着全身腾起,避开锋利的牛角,顺着坚硬的牛头的撞顶之劲,翻飞了出去。泥牛顶、挑、扬起脖颈一气呵成将老狼放飞,挑甩出去。重重摔在草地上的老狼,在那一刻也天眩地转啦……尾随老狼进攻的饿狼,扑到泥牛的左侧后臀上,迟滞了泥牛前蹄向老狼的跺踏……犊牛受了惊吓与花牛迅急奔向牛群。饿狼,扑到公牛的臀上,利爪抓到坚实的泥甲,钩挂不住。一口咬到的也是泥铠,撕拽不了。没有受伤的公牛后腿一弹,饿狼的胸口中了蹄子,滚败一旁,落荒而逃。掌握了主动的泥牛,发起了第二波进攻,从地上滚起的老狼失去了信心,在锐利的牛角的不断威逼下,狰狞着连连退却。老狼凶残的眼睛里,带着不甘与仇恨,调转身子向着饿狼逃脱的方向,头也不回地窜跑开了……
尾 声
夜色完全掩饰了景物,漫天的星辰闪烁着奇幻,仿佛先知的指引。公牛披挂着它的泥脂糊固的铠甲,嗅着犊牛遗留下的气息,向着隐没在暗夜中的牛群追去……
作者简介:
岳永刚,笔名小城。黑龙江省诗词协会会员,肇州作协副秘书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