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胜算》开播话谍战(之一)
——隐蔽战线后代恳谈会
与会发言者:罗援、熊蕾、吴持生、钱泓、张僧宝、阎颐兰。
书面发言者:孔丹、谢鹏、冯卫君、李凯城 。
17日,观众期盼已久的由柳云龙主演的谍战大片《胜算》在北京卫视首播。为了让大家更好地欣赏本片,从中领悟我党隐蔽战线的精髓,感悟我党情工人员的高贵品质,特将《炎黄春秋》召集的我党隐蔽战线后代恳谈会的笔录转述于下,以为背景参考。
艰苦卓绝的隐蔽战线斗争造就了一大批无名英雄。他们有的大智大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的深入虎穴,与敌周旋,获取情报;有的舍生取义,面对酷刑,视死如归;有的潜伏敌营,长期斗争,率部起义;有的忠诚可靠,周密安排,确保党中央安全;有的巧妙应对,冲破封锁,保证交通畅通。

他们在斗争中表现出了坚定的革命信念、大无畏的英雄主义精神、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英勇气概。
2018年11月13日,《炎黄春秋》特别邀请隐蔽战线上的几位革命后人来到编辑部,讲述隐蔽战线的历史和精神。还邀请了没能参加现场座谈的革命后代作了书面发言,既是怀念和告慰老一辈隐蔽战线英雄,也是让更多人了解历史,传承精神,不忘初心。
一、隐蔽战线人物研究意义重大
罗援(原中央调查部第三任部长罗青长之子):
今天,炎黄春秋杂志社组织召开这个隐蔽战线后代的座谈会确实很有意义。
我其实还建议应该再找一些更具代表性的人参会,像隐蔽战线卓越的领导人周恩来、董必武、陈云、叶帅、聂帅、陈赓、李强等老一代革命家的后人;

还有像中央调查部的首任部长李克农的孙子李凯城,第二任部长孔原的儿子孔丹以及原调查部其他部领导的后代,但是他们都有事没有来,还有我们隐蔽战线无名英雄沈安娜的女儿华克放,她最近身体小恙,也没有来。
还应有“隐形将军”韩练成的儿子韩兢,他现在正准备搞一个反映他父亲情报生涯的影视剧。
另外,还有刘光典烈士的儿子刘玉平,这些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为什么叫“有代表性”,就是他们是已浮出水面的“有名英雄”,他们代表的是大多数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
隐蔽战线所以称之为是“隐蔽战线”,关键是“隐蔽”,“隐蔽”对人性而言,是一种炼狱;对党性而言,是一种考验。
我想起徐向前元帅在晚年的时候请我父亲到他那里去谈四方面军的一些往事。
其中他讲了一句话,说我们党史军史有一个重大缺陷,就是对隐蔽战线,对情报工作反映得不够。他说我们打了一辈子仗,对“毛泽东用兵真如神”的提法心悦诚服,但是毛泽东用兵真如神是以情报为基础的。所以说,我们打仗都离不开情报。
毛泽东也讲过,我们战胜国民党主要靠两个战场,一个是公开战场,一个是隐蔽的战场。所以,隐蔽战线是我们革命斗争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现在我们对这方面的斗争要么反映不够,要么反映不够真实。这是历史研究的缺陷。
当年董老的女儿,还有李克农部长的儿子都找我去谈过,商量是不是搞一个隐蔽战线后代联谊会,将父辈口耳相传的一些隐蔽战线的历史记录下来,将红色基因传承下去。
我看了你们杂志最近采访了方方面面的人,特别是军事方面的,比如有红一方面军,红二方面军,红四方面军,还有各个野战军后代的群体。
但隐蔽战线后代很难集合起来,成立类似的组织也很难批准,这就显示了这个领域的特殊性、敏感性。
《炎黄春秋》现在是弘扬正能量,传承红色基因,讲述红色历史的一个重要阵地。所以,在这里开辟一个隐蔽战线的栏目,介绍隐蔽战线的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我觉得是非常有必要的。
我们的无名英雄们是在一个特殊的战场进行着一场特殊的战斗。他们天天都要面临生死的考验,早上出去,晚上就不知能否再回来。每天与亲人的告别很可能就是最后的诀别。
他们不仅要承受心理上的巨大压力,天天要面对敌人的猜疑和叛徒的出卖。
聂荣臻元帅曾经说过,他一生中最痛恨的就是叛徒。
而且我们的无名英雄们还可能面对敌人的身体摧残,严刑拷打。
老虎凳、辣椒水、竹签、电刑、断肢、裂肤,其残酷不亚于在战场上与敌人生死搏杀,在他们身上表现出中国共产党人的另类坚贞。
他们真正做到了默默无闻,鲜为人知,鱼翔浅底,丹心素裹,大谍无形,冷月无痕;于无声处听惊雷,于无形处建奇功。
我们现在非常有必要把隐蔽战线无名英雄们的历史记录下来。但是,对隐蔽战线来说要写成一部信史,一部正史,一个比较完整的历史又是比较困难的。
孔丹曾经说了一句话,说我们现在很多后代都在给父亲写回忆录,其实我们也只是道听途说。如果我们现在全都能把父亲的经历说出来,那就不是隐蔽战线了,也不是无名英雄了。
现在“无名”不能一下都变成有名了,原来是默默无闻,鲜为人知,现在都被人公开了,那还叫什么隐蔽战线?原调查部老领导邹大鹏的儿子也讲过类似的话。
现在在座的各位后代们,我们都有一个良好的愿望,就是弘扬隐蔽战线无名英雄的光荣传统。但是我觉得也是有一定的困难。我们或者知之不多,或者知之不真,或者知之不全。

上图:罗青长与周总理
比如,今年是我父亲诞辰100周年,我才从一些纪念文章和老前辈后代的口中了解了一些以前闻所未闻的父亲轶事。
但是,我们即便是道听途说,也是历史的亲闻者,现在亲历者大多已经离世,我们这些亲闻者也大多进入不惑之年或者古稀之年,如果不抓紧把我们所见所闻抢救下来,恐怕连这点历史都没有了。
当然,要写一部隐蔽战线的信史、正史、全史,还要依靠权威的专业职能部门,后代们的回忆或追述只能是一个参考,只能算是一个补遗或者佐证。
我们希望相关的职能部门在适当的时候对一些秘史进行解密,让一些无名英雄浮上水面,在不泄密的情况下宣传、弘扬我们隐蔽战线的光荣传统。
我听华克放大姐跟我讲,当年沈安娜阿姨去找我父亲,问一些研究部门和新闻媒体希望她能够提供一些打入敌人内部的情况,应该怎么办?我父亲回答说,既要保密,也要宣传,这两个看似矛盾的工作要拿捏得当。
实践证明李克农、钱壮飞、熊向晖、沈安娜、韩练成、北平五烈士、吴石、朱枫等一批无名英雄的事迹宣传出去以后,赢得了很好的社会效果。
我认为隐蔽战线历史的搜集、整理、研究和宣传应该有一个整体设计,形成一盘棋。
官方与民间相结合,专业与业余相结合,个人回忆与组织论证相结合,“道听途说”与深度考证相结合,互为补充,互为佐证,最终以官方、专业、职能部门为主、为准。
个人和民间研究必须要有大局观、保密观,讲党性,讲团结,不突出个人英雄主义,也不为先人讳,总之,应该实事求是。民间团体和个人的研究要积极征得专业职能部门的指导,专业职能部门也要给民间团体提供强有力的帮助。
《炎黄春秋》组织的这次座谈会就是一次有意义的尝试。
二、领导魅力,是隐蔽战线事业成败的重要因素
熊蕾(我党隐蔽战线“情报后三杰”之一熊向晖之女):
隐蔽战线工作很重要,宣传和发扬他们的革命精神,我们这些革命后代应是责无旁贷的。
我认为通过影视剧也好,通过撰写回忆文章也好,把中共隐蔽战线的全盘情况向世人多做些宣传,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这些领域的工作者为革命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却大多数默默无闻。
另外,我们的地下工作实际上包括很多方面,有收集情报的,有传递情报的,发无线电报的等等,还有一些关节点,比如说像张大姐(张僧宝)的父亲,很多人过去就不知道他不仅是中国共产党第一部电台的发报员,而且还是“前三杰”的党支部书记,这个就是隐蔽战线里埋得很深的隐蔽工作者。
而那个年代已过去几十年了,回顾这些历史和人物,我们会发现重温他们的故事对我们的现实特别有意义。
今天,我主要谈一谈隐蔽战线那一代领导人的魅力,这也一直是我思考和关注的问题,他们为什么能够吸引这么多人来献身党的革命事业?

从1937年到1949年,我父亲地下工作十二年,他跟胡宗南的接触有十年,这中间还跟蒋介石待了一个月,跟蒋纬国、蒋经国待了三个月,陪着他们在西北视察。
另外还见过像白崇禧等那样的国民党的高官,可是他跟董老(董必武)和周恩来待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十个小时,为什么这十个小时的影响力能比十年的威力还大?我觉得是那一代中共领导人了不起。
在当时资讯非常不发达的情况下,我父亲了解共产党的情况除了在学校读书时,通过老师们和进步学生们的一些潜移默化之外,就是“一二·九”运动,对当时共产党的纲领,也包括共产党人的所作所为,他逐渐感受到是一股进步的力量,是可以给当时处在黑暗中的中国带来光明的力量。
即使那时他连长征都不一定知道,他却受到这股力量的感召而向往革命,拼了命要考清华,考清华就为了去找共产党,那就是为了追求进步、追求信仰。
那时国民党绝不会给共产党作任何正面的宣传,可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吸引无数有志青年献身革命事业?我认为关键还是深深地被当时共产党领导人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我父亲在不断地接触共产党人的过程中,加深着印象。他见了周恩来几面,听过一个报告,董老在武汉又跟父亲谈了一席话,然后到1943年直接跟周恩来有一次对话,尽管仅仅15分钟,再加上一个酒会的时间,大约一两个小时,再到1946年在梅园新村与周恩来见面,周恩来的一个危机处理,正是那个危机处理让我父亲佩服得不得了。

包括韩练成,他当时已经是国民党国防部的将军,也能被吸引过来为共产党做工作。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共产党并没什么钱,而跟着共产党闹革命都是舍家舍业,很危险的,也就是说,指望靠名靠利是根本挖不动这些已经在国民党内享受高官厚禄的人。
所以我觉得就是依靠我党那一代领导人自身的人格魅力,因为他们本身都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为了革命事业时时处处能以身作则。
也就是说,隐蔽战线上的这些英雄们,能够经得起考验,能够排除万难,为革命不惜一切代价,很重要的是那一代领导人自身的影响力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无怨无悔,是隐蔽战线英雄的高尚情操
吴持生(我党隐蔽战线领导人之一吴德峰之女):
我父亲吴德峰15岁就参加了辛亥革命学生军并任班长,1924年经董必武、陈潭秋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我父亲利用其任武汉国民政府常委兼公安局长的合法身份为国共合作、保卫党中央、掩护革命同志做了大量工作。

我的母亲戚元德,1928年经陈潭秋、吴德峰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中央苏区中共中央军委机要科长,他们先后在武汉、江西、上海、西安等地长期从事“情报保卫”“机要交通”等隐蔽战线工作。
父亲“文革”中曾对我们兄妹们讲:“我们家在中华民族存亡危急之际,从‘维新变法’经过‘辛亥革命’,历时三代人最后才找到了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的革命真理。”这是他一生的坚定革命信仰和信念。
父亲常讲,间谍,间谍,只有“死间”没有“活间”……。即随时准备为党、为革命牺牲一切直至生命。
我父亲在领导西安情报工作时就将两把长征用过的手枪的子弹压上膛,放在堂屋正面墙上的佛龛里,外面用神像纸糊死,一旦遇紧急情况捅开就可取枪自卫。他还与我母亲相约,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国民党反动派称我父亲“老奸巨滑”“老狐狸”,多次抓捕都被他逃脱,党内很多老同志称誉我父亲博古通今,足智多谋,有党的“活字典”“百科全书”之称。他认为,要经受住白色恐怖的考验,要抛开私心杂念,做到心中无我。
秘密斗争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孤军奋战,特别是长期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连党的组织关系都要切断,组织活动都要暂停,不能找党,只能党找自己,党不启用时不准发生与党的任何关系,甚至父母、妻子、儿女都不准联系,断绝一切可能暴露身份的关系与往来。
完成任务回来后,他们的工作情况只有少数领导和部门知道,必须经组织严格考查审核后才能重新恢复组织关系,重新安排工作。
很多秘密情报工作的英雄人物,其功绩记录在案但不允许公开表扬宣传,他们在岗位上默默无闻地继续为党工作,我父亲一生就是这样不为名利具有博大胸怀、无私无畏的革命者。
1936年吴德峰﹙左﹚与王震﹙中﹚、张子意
伍修权叔叔曾讲过:“吴德峰这样一个老同志没有进过中央委员会,对他是委屈的,有不公平的地方,主要是他长期从事秘密工作,不被人们所了解。”对此,我父亲从来泰然处之。
他们和他们的战友们在工作成绩、功劳、荣誉面前始终以谦虚谨慎态度对待,经常告诫我们,西安情报是在党中央、毛主席、周总理等领导和陕西省委、西安八路军办事处的大力协同,以及情报组织全体同志不惜以生命代价获取的,先后领导西安情报组织的除罗青长外还有曾三、王中等同志,功劳与成绩应属整个战斗集体,而不是哪一个人可以单独自我标榜的。
我父亲曾经讲过一句话,他说“对于牺牲的烈士我们是幸存者,对于永远不能公开暴露自己政治面貌、真实姓名的无名英雄,我们则是幸运者,我们和人民要永远怀念他们,纪念学习他们为党、为革命无私奉献的大无畏牺牲精神。”
隐蔽战线的很多无名英雄,到死都不能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不能公开身份,甚至不能被追认为烈士。对这些事情,我父母和革命先辈、先烈们都是看得很开的,从来无怨无悔的。
(待续)
本文来源:罗援博客

作者:罗援
著名的军事专家,少将军衔。在国际上被认为是中国军方“鹰派”代表人物。自称为:鹰胆鸽魂,(出版同名著作)是“理性的鹰派”。军事科学院世界军事研究部原副部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军事科学学会常务理事兼国际军事分会会长。全国政协委员,军事科学学会副秘书长、中国战略文化促进会常务副会长。
主要著作有:主编或与人合著《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中国人民志愿军战史》、《军事预测学》、《国际战略论》、《战略学》、《战略评估》、《伊拉克战争点评》等。
诵读:李同生
有着27年的军旅生涯,现任山西省朗诵艺术协会副会长、秘书长,朗诵发烧友。崇尚革命英雄主义和革命浪漫主义作品,求德思诚。其朗诵沉静舒展,情感浓重,心随诗意,自然流畅,时而高亢激烈,时而娓娓道来,塑造真切的画面感,用心与听众交流。他坚信朗诵艺术可以让诗飞翔,让灵魂闪光。
臧鹏飞,青年录音师,毕业于山西省戏剧职业学院。早期从事影视录音、配乐等工作。后创立太原大元映画影视广告有限公司,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用作品赢得了广阔市场,成为行业后起之秀。

配乐:劳丁
微信名:独钓老翁。平日里喜好读书,摄影,业余时间朗读文章,是一名忠实的朗读爱好者。自律格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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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朝兴,广州市城管执法局退休干部(正局),广东五星志愿者,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学会、中国诗歌网、广东省侨界作家联合会、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海珠区作协文创委委员,广州市荔湾区作协理事,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签约作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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