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让烟火侵颜色
——写给清河边的女子墨言
艳丽是她的本名,笔名为墨言。我习惯喊她笔名,因为认识她就是从笔名开始的。听说阎良作协里有一位叫“墨言”的会员,未见其人,未识其“字”,先就惊异于她的“不避嫌”的胆大与果敢。等见了她的人,读了她的文,了解了她的日常生活的一角,便为她的性情气质而感动了。
听墨言说过,她是从少年时听广播小说《夜幕下的哈尔滨》起,就开启了对文学的幻想,也初步确立了自己做人的方向,那就是要做王一民那样的人,温文尔雅又行侠仗义。命运弄人,墨言初中毕业即走入社会,早早过上了为开门七件事奔波的日子……
梦似乎越来越远,而梦,却始终不曾远离,在抚养儿女、赡养公婆、种树种田的繁琐忙碌的乡村日子里,她把对文学的热爱深深地植入身体和灵魂:栽种的季节,她与脚下的土地对话,与枝叶间的虫蚁谈心;收获的季节,她邀请朋友去她的梨园采摘、游戏,做好吃的饭请大家尝鲜;在难得的闲暇里,她笔耕不辍,小说散文多番尝试,还终于让市电视台的“百家碎戏”栏目采用了她的剧本。她生在清河边,喜欢清河的风声水声,也发自肺腑地热爱着这黄土地上的乡音,她爱秦腔,不止爱听,还爱唱,擅长老生,偶尔也串一下旦角;她还申请了一个微信公众号,自编文学刊物“北屯乡土文艺”。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刚结识的女子,一方面我觉得她的肩上担着比很多同龄人更沉的生活责任,过得既充实又辛苦;另一方面又觉得,她因此也更多地体验着生活的深度和广度,感知着更丰富的生命形态,审视着更深层次的人间的美好与苍凉,过得既勇敢务实又浪漫、辽阔。
看着墨言的小说,回忆着脑海里她的欢快的言笑、深邃明亮的眼窝,我想到了另一位女子,她是法国女画家塞拉菲娜。塞拉菲娜是一战前后生活在法国乡下的一个女仆,家境赤贫,没有土地,也没有房屋,白天在有钱人家帮佣,干的都是洗衣服、擦地板的粗活;而当夜晚来临,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小租屋里,就摇身变作一位真正的画家,用粗糙的手指蘸着用池塘里的泥沼和偷来的猪血做成的颜料,开始在薄薄的木板上作画,描绘心中的花朵与果实,此刻她一改白日里的粗笨木讷,显得那么怡然自得,喉咙深处轻轻哼岀小曲,脸上慢慢浮现岀被天堂照耀般的圣洁之光;有时,塞拉菲娜在河边洗完衣服,会爬上高高的山坡,再努力爬上坡顶的一棵大树,坐在枝杈上仰头、闭目,静享天上的阳光和天地间流动的风声。

我用这么多篇幅来描摹塞拉菲娜,这个不美、没钱、也不再年轻的异国女子不是要拿她和墨言相提并论,而是,我在她们的身上,忽然发现了她们身上各自都发着一缕光。或许,上天赋予了每个生命一缕光,却常常被忽视而蒙尘,就不再发光了,显出灰暗和疲惫。于是,我为她们从厚重的人间烟火中走来,却保持了生命原本的光亮而感到惊讶和欣羡;为她们没有被穷街陋巷困住手脚,任凭双脚走到广阔的乡野里去,任凭心灵在无际的原野上放歌而发出由衷的赞叹!

我是通过传记电影《花落花开》知道一百年前的法国乡下有个塞拉菲娜的,是通过阎良作协知道现今的清河边有个农家女子墨言的,她们看似平凡,却真是自己生命形态的主宰,不好高骛远,也不妄自菲薄,听从上天和心灵的召唤,绽放出自己的生命光彩。
蓦地想到一句话—未让烟火侵颜色!以此表达对她们的欣赏,也为烦恼的人间能滋养岀她们这样的人而感到喜悦。祝愿渭北平原的清河边,永远有墨言唱戏的欢声和她用文字对大地的私语。

李红梅,西飞职工,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国防职工文学协会副秘书长、阎良作协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