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胖叔叔把金雨举过头顶,左右撞着,挤下了车。下车后,把她放下,扯着她的手,快步来到检票口,检票口无人检票,人流你拥我挤,在一个检票口往返穿梭着。胖叔叔又把金雨抱起来,举过头顶,挤出检票口。
“去吧,一定要小心。”
“谢谢爹,以后我一定报答爹,再见。”
“再见!”
胖叔叔转过身,随着人流,挤进站里,重新上了火车。
金雨看着胖叔叔上了火车,在铁栅栏缝隙里向胖叔叔挥手道别后才离去。
市里可真大啊,宽宽的柏油马路,街道上人来车往,一眼望不到头。金雨小时候常在姥姥的带领下到马路边上玩,到公园里玩,到百货去玩。可那些事都过去好多年了,那时她还小,早忘光了,她所能记得的,就是这些年在乡下居住的情景。那羊肠小道弯弯曲曲,出门就是山,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和大河……一个乡下的孩子,乍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该往哪走,她一概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妈妈呢?打听一下过路的人吗?不行,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她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姐姐曾经给她写过信,告诉过她读书的学校。对,去找姐姐。金雨在人行道上一边走一边往两边看,寻找着那所学校。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找到了这所学校。
学校很阔气,天蓝色的铁栅栏,上面是鲜红的红缨枪头,大铁门刷着银色的漆,关得紧紧的。金雨走过去,趴在大门缝往里看。啊,操场可真大啊!有单杠双杠滑梯什么的,有篮球架排球架足球场地……该玩的东西全有,乡下可没有这么全,想玩都玩不到呢。姐姐多幸福,自己、弟弟、妹妹真是不幸!什么时候,自己、弟弟、妹妹也能像姐姐那样,在这样的学校读书啊!一想到这些不能实现的现实,她的泪水就止不住了。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想着,忘记自己来干什么了。
门卫老爷爷从屋子里走出来,向她 走来,边走边喊:“在那看什么?没事赶快走开!”
金雨被喊声唤回到现实中来。她立即站好,和颜悦色地说:“老爷爷,我找一个人,她是我姐姐。”
“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金雪,啊,不对,她叫金红”。
“到底叫什么?”
“是后改的金红。”
“金红,哪个金红?”
“她长得很漂亮,,个子很高。”
“啊,知道了,就是那个穿得最好,长得最好,学习最好,噢,天天有人接送的主任的女儿吧?那小姑娘,傲慢得很呢,也难怪,老子英雄儿好汉嘛,好,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啊。”
他走了,走了两步,忽然又返回来了:“你是她 妹妹?为什么她穿得那么好,你穿得那么破?她上学坐车,你却站在这里?”
“老爷爷,我是从乡下来的,求求你,快帮我找来吧!”
“啊。明白了,你是她乡下的表妹什么的……”
他嘟囔着走了,一会儿功夫,金雪跑过来,看见是金雨,脸色立即涨得通红。她快速冲出校门,扯着金雨就往门旁的一颗树下跑去。来到树下,她私下里看了看,没有什么人看见自己,就生气地说:“你来干什么?瞧你穿的,尽给我丢脸!快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
“姐,我和弟弟都想妈妈。”
“想也不能见,她现在当大官了,忙得很呢,连我都很少能见到她,快走吧!”
“姐,我和弟弟都没有钱花了……”
“啊,是来要钱的。”她随手从衣袋里取出10元钱,塞进金雨手里。“快走吧,别再来了!”
说完转身跑回学校。金雨望着她那漂亮的衣着,想着她刚才的一席话,痛苦极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纷纷落下。她喊了一声姐姐,便追了上去,将钱塞给姐姐,转身就跑。
金雨来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她打听了火车进站的时间,花了一元六角钱买了一张火车票,上了归程的列车。一路上顺顺当当的,什么事也没发生。
到家以后,金露和幸福围了上来,问着问那,等待着姐姐带回来的好消息。金雨没有说什么,先是做好了饭,让家里的几个人饱饱地吃了一顿,然后才把经过讲给他们听。金露听了,气愤地骂起来:“真是土匪!今后永远不去看她了!见了面也不叫她姐姐了。姐姐,你呢?”
“对,我也是!”
“我也是!”幸福也跟着说。
世界上巧合的事多得很呢。金雨不愿意见到金雪,偏偏在爸爸的反省室见到了她 。那天,金雨提着饭盒,到反省室去给金大山送饭。走到反省室的门口,便看见穿着华丽的金雪站在那里,教训金大山:“金大山,我妈妈告诉你,要老老实实地交代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顽固到底,死路一条!这盒饭是一个星期的,以后不要再让金雨送饭了!”
金雨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一大盆高粱米饭放在地上,那米粒因为欠火候,看上去非常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