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蝶  （小说）

杭州   莫易

（一）

       秋萍终于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面积是虽然不大，但还是按照职场上的规则设计装潢而成的。

       同事都是羡慕秋萍的待遇，要知道，在当下市场经济规律的体制下，秋萍能分得一间一个独立办公的办公室，确实有点能耐。尤其是车间里的科室实行大办公的今天，能享受到一间独立的办公室，的确有点本领，不是要有本领，还得有人缘，机遇促成这圆满的结果。

       这不，秋萍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学着首长的样子。从抽屉里拿出正宗的西湖龙井，放上一小撮，从饮水机上打开热开关，在杯子里冲上一点水，将杯子拿在手中，左右摇上十几个来回，然后，再将饮水机中热水冲入杯中，坐在桌前慢慢品茗。

       其实，秋萍不会品茗，至少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品茗者，她这样做的真正意义，是想做会真正意义上的自己。

       有人敲门。进来的是朱科长。噢，不错吧，阿萍，你是逮住还机会了，我们都三个部门并到一起了，你到好，反而越来越精细了。怎么，有机会，我也搬到你这儿来一起办公。

        那里，那里，秋萍从座椅上站起来说，科长，说这话就没有意思了，我能有独立的办公室，其中的原因你是知道的，我秋萍有这么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你朱科长的功劳是不能忘记的，我秋萍是理得清的人，到时候，我会感谢你的 ，有可能的话，还会登门拜望你的。哎，说好了，你要谢我啊，不要失言。朱明科长听了秋萍的要登门拜望的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心想，自己来的正是时候，一是表示对下属的关心，二是掏出了秋萍的那句：到时候，我会登门释望你的，那句话。是拜望，而不是拜访，那含义可深邃了。又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杨局长。

       怎么，朱科长对秋萍的办公室也有兴趣。杨局长问。

        是的，刚才朱科长还问我缺什么办公用品呢？朱科长就是细心，关心员工。

      朱明科长，十分佩服秋萍的这一番话语，既给足了杨局面子，又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不缺什么，那就好了，我走了。

       朱明科长自己找了句接过秋萍的话头，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随后又将门轻轻关上，那关门力度杨局/秋萍心里能感受到。

       秋萍要给杨局泡杯茶，杨局谢绝了。

      品茶的日子多着呢，现在上班时间，工作是第一位的。

        怎么样，龙井茶好喝吗？杨局再推辞秋萍为自己泡茶的瞬间，看见秋萍拿出的茶叶，已是自己送给的茶叶。

       杨局给的茶叶，怎么会不好喝呢？况且又是正宗的西湖龙井，我都舍不得拿回家去与家人一起品味，放在办公室里，一个人慢慢品味。赠人玫瑰，手有余香，杨局给我的礼物，你香在手上，我甜在心中，我当然会记在心上的。

       秋萍不愧为办公室的主任，说话左右逢源，杨局听后心里舒展，脸上的表情也松弛了许多。就在杨局与秋萍说话的时候，又有人敲门，进来后，发现杨局与秋萍交谈，都自觉的轻关门而退。

       都什么事，用得着这么遮遮掩掩吗？杨局好奇的对秋萍说。

       就是吗，杨局你对我关心，是正常的事，他们又要多想什么了。

       不会吧，我们局里的员工素质是好的，能源单位，是不会出现没有素质的人的。

（二）

        杨局的话，对了一半。另一半与现实有点出入。要不然的话，杨局这么会在上班后的第一时间来到秋萍的办公室吗？这当然有局长体恤下土的原因。可另一大的诱因是杨局来考察一下，一手提拔起来的办公室主任对自己的如何感恩。都说女人的心思你永远猜不透，杨局不想去猜秋萍对自己的评判，只要自己与秋萍接触那么片刻的功夫，杨局就能看出秋萍对自己的温度，不有那么一句歌词吗：这就是爱，糊里又糊涂。杨局明白，自己给爱秋萍，可秋萍不一定真爱在自己，她仰仗局长的威信，对自己敬之有余，体恤不足。就拿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来说吧，杨局杨局总感到秋萍似乎对自己还不那么信任。

       秋萍啊，今天是周末，我请你去望湖里喝茶，杨局向秋萍发出邀约，更象是命令的语调。

今晚？

       对今晚七点三十。杨局连时间都安排好了。

       怎么，不给局长点面子啊？

       不，不，不是，今晚我小姐妹，找我有点事，约好的。

那好，那就改天吧。

       不，不就今天，我打电话给小姐妹。说着转过身，走出杨局的视线，一会回到杨局的面前，满面笑容地对杨局说，搞定，今晚随你喝茶去，不过，杨局，茶叶我可要顶级的西湖龙井喔，我晚上睡觉要回味西湖龙井的甘醇呢。

        你真会说话，杨局笑着说，并顺手对秋萍的脸轻轻的拍了一下。秋萍的脸红了，感受到了杨局拍自己脸颊的力度，就象昨夜家里的那位拍自己的脸的力度。秋萍心里明白，只要男人用上这个力度拍女人的脸颊，过来的女人都知道弦外之音是什么了。

        秋萍的心跳的厉害，可眼前的现实使她又不便说什么，她也不想多说些什么，言多必失，自己的言语多了，杨局就能抓住点什么，自己电话预约的好戏就会被戳穿。尽量少说话，千万不能让杨局看出自己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三 ）

       怎么样？这顶级的西湖龙井茶？杨局指着杯水的茶问秋萍。

       沁香，有一股沁香直透心田。秋萍回答杨局的话，两眼却盯着那扇旋转门。

        怎么，你在等人？杨局似乎发现了问题。

        不，不，随便看看。既然与杨局一起喝茶了，还可以等其他人吗？除非是局长的朋友。

        你真会说话，嘴真甜。说着杨局伸手想摸一下秋萍的脸。

       来，喝茶，杨局，我们茶代酒，敬局长一杯。秋萍用杯子挡住了杨局的手，她的这个举杯的动作，象是假的，但却又是真的，杯子的确与杨局伸出的手相碰了，杨局缩出手。拿起杯子，对秋萍说。

       不急，品茶，品茶要慢慢品，这茶的香醇才会沁入心脾。杨局不明白，自己在这个时候会说这样的话。

       真的吗，杨局，我分辨不出来，领导就是与我们不一样，会辨别出差别，我佩服。

       你佩服什么啊，男人与男人也是有差别的，你就不想辨别其中的差异。

       秋萍明白杨局的弦外之音。

       秋萍刚想回应杨局的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铃声是，“真的好想你”一听这铃声，秋萍就明白好姐妹阿敏来了。你在哪里啊？

       我在望湖茶楼与杨局长喝茶呀！秋萍故意抬高声音，是的，与杨局一起说这话，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我就在望湖茶楼的旋转门亭，我怎么看不见你啊？秋萍接着电话故意提高声音。

       是嘛。不好意思，秋萍站起来对杨局说。我好姐妹来了，我去迎接一下。

       当阿敏落坐后，杨局为她增添了一杯茶，不过，阿敏的口感比较重，她叫服务生多放点茶叶。

       哇，秋萍，你的小姐妹喜欢喝浓茶，行，我佩服。杨局见阿敏加了茶叶往水杯里放，有点吃惊。

       不好意思，我喜欢喝浓茶，浓茶喝起来回味无穷。小姐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坦然。

       秋萍知道，好姐妹这句话的真正意义是什么，人家既然都来帮你解困了，秋萍只能顺竿爬了。

       是的，我好姐妹阿敏就喜欢喝浓茶，她有一名言，浓茶就像老男人一样，回味无穷。说得形象一点，就是夕阳红。阿敏抢过话头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诗词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吗。

       二个女人一唱一和，杨局总觉得秋萍是这出剧的导演。

       杨局，你说有话对我说，秋萍发话了，没有她人，阿敏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话不说，我们俩之间没有秘密可言，说吧。

       没，没什么大事，杨局喝了口茶说，就是想邀你出来，尝尝龙井茶的清香，聊聊龙井的故事，这不，你都在品味了，一切都在杯中茗香中了，杨局在说慌了，而且，这个谎话编织得非常得体。

       怪不得，秋萍，我与你的好，今天去逛街购物，你说有事，刚才手机与你交谈，原来是在这里陪杨局喝茶这件大事啊。阿敏装作生气的怪秋萍说，你说你今天局里的事，我一个闲着也是闲着，随便出去走走，顺手到了望湖楼喝杯茶解解闷，没想你也在这里，电话里说的有事，原来就是这件事啊。

       秋萍怕阿敏话多出错，止住了阿敏的话头，好了，好了，你也不是来了吗，别说了，给我点面子，好吗?喝茶，阿敏知道，秋萍的一番话说给杨局听的。

        杨局的脸上惊过一丝微笑，杨局明白，秋萍，阿敏二人在自己面前上演了一出折子戏。主角，导演全都是秋萍。这样的女人，杨局喜欢，她越是精通世故，自己就越想品味她，哪怕只有一个时辰，谁叫自己是她的局长，又是一个男人呢?

四

杨局成功了。

       秋萍有了一个人专用的办公室了，她能享有单人的办公室，杨局的功不可没。尤其是在上面有制度。实行大办公室集中办公，提高工作效率，秋萍能从三人一间的办公室中剥离出来,享受单间，杨局的能耐你是可以想见的，可在局的务虚会上，杨局是这样说的。

       财务，统计，销售三个科室可以集中在一起办公，提高办公效率。述

办公室，因为有保密性质，单设一间，位置就在出纳间的左边。

       局长这样的设想，局里谁会去左右其想法呢，何况局里的员工都知道，只要杨局在务虚会上提出的想法，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不能让下属一下就明白自己的意图，但，又不能让参加虚务会的同志，云里雾里不明白怎么回事。

       杨局不愧江湖老手，下属中难免有几位心腹，一下子就能读懂杨局的书写的计划，在他讲完上述条件与自己的设置后，几位心腹，你一句，我一言在务虚会上。将杨局的计划安排阐述得层次分明，使杨局的设置，在务虚会上变成了集体的主张，既分担了杨局的担子，又满足了杨局的欲望。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参加务虚会的男同志，都在使坏吗?显然不是，与会的同志是在图解局长的旨意，落实计划的安排。务虚会秋萍也在其例，每个月的务虚会，她都参加，在她没有荣升办公室主任一职时，是被作为特例代表参加的，秋萍的这个特例代表，在会上不但有发言权，还有表决权，从秋萍作为特例代表参加局务虚会的第二次，局里的同志，就觉得秋萍不久就会荣升为局办公室主任的。像这种心知肚明的事情，局里的同志，是不会点破的，毕竟杨局还是一把手，你以为向顶头上司谏言自己的正确主张，领导就会器重你。

       所以，当杨局在务虚会上的意图，要将秋萍的办公室单独一间时，局里有哪一位同志会反对呢?特别是参加务虚会的同志，又不要自己掏一分钱，管它呢，只要杨局高兴就行的。杨局都破五，奔六了，还有几年好折腾了，该马归南山，随他去吧。

       秋萍是位明白人，自有了单人的办公室后，但已就常给自己提个醒:领导的晚节保不保，很大程度上与办公室主任有关，尤其是女主任。不能都把领导的不忠，全都怪别领导，他的下属，尤其是女下属，也有一定责任，这责任，不仅仅是替领导的监督，还要对领导分忧。就像棋盘的车直行，横走都可以，兵只能一步一步向前冲，不能后退，而相，士，帅只能在自己的方位里走动，出了圈就不行了 ，做人的道理，如同象棋，每个人都是棋盘上的一颗子，一旦位置定下后，只能按规矩办事，出轨是不行的，也是行不通的。办公室主任就是一个车啊。

       秋萍懂得这行规，但她决不去搅这行规的混水，她觉得女人不仅要外表美，更要内心美，一个良家妇女，一旦有了一个灵魂附体是容不得他人黄袍加身的，分寸得自己把握。对于杨局的好心意，也只能心领了。以后的路，自己该怎么走了。秋萍心里明白。

       不过，最近一段日子还得动用自己的好友阿敏，如果有需要的话，叫上局长夫人和自己的丈夫小敏还有阿芬，去望湖楼茶室聚聚，唠唠家事，那肯定的一幅楼上茶茗香，人在望月中。想到此秋萍已破蛹化蝶了。

       只要守住自己的心，美丽的蝴蝶是永远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