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的电话
文/冷吟
“过几天就要拔花生了……”——还没起床,父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道土黄的阳光,从百里之外的山村飘进小城的窗口。
时光一天天老去,转眼又是秋天了。那些籽粒饱满的花生,又在蝈蝈们的催促下鼓起了回家的愿望。父亲,想到这儿,我心头泛起的不是喜悦,而是一阵阵的不安和疼痛。
我仿佛看到:八月的原野上,父亲佝着身子,两腿叉开,一次次用极凝重的手法让花生们重见了天日,然后一捆一捆把它们孩子似的抱到地头的三轮车上。风吹过他稀疏的头顶,生命中第六十五个秋天,在他背上发出盐的光芒。
这几年。当了一辈子教师的父亲,真的像一支燃烧的蜡烛一截截矮了下去。高血压,心脏病,脑梗塞,椎间盘突出……在他贫瘠的身体里硬生生长成了一季茂盛的庄稼。而我却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农夫,找不到镰刀的方向。
“你忙就不用回来了……”——父亲的话说得简单而轻松。他知道儿子的认真和身不由己,所以从未向我要求过什么;当然也没发觉自己的每句话都握着一根鞭子,狠狠抽在我白皙的脸庞。
父亲,明天我就要回去,回去。不为那红红的山楂树,也不为缤纷的蒲公英和野菊花,我是担心:这个秋天,你会不会像一粒熟透的花生,一不小心就落在了地里,被厚厚的尘土和落叶——无情地埋葬。

作者简介:冷吟,本名徐勤举,男,山东新泰人。先后在《诗刊》《星星》《诗林》《诗潮》《绿风》《扬子江》《散文诗》《诗歌月刊》《中国诗人》《上海诗人》《儿童文学》《北京文学》《山东文学》《时代文学》《鸭绿江》《青海湖》《草原》《杂文选刊》等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等800余首(篇)。部分被《青年文摘》等刊物转载。著有诗集两部。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泰安市诗歌学会副会长,泰安市文联首批签约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