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赔我家玻璃就算了?赔我家药费,如果我家孩子有危险,我让你们全家偿命!”
金雨听到偿命两个字,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又想起了小浩死时,朴英子对妈妈爸爸以及姐姐和自己的刁难,那情景,早已像小树一样,在她幼小的心灵上扎下了根,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了。“赔什么命啊,朴阿姨?你说清楚点。”
“他打坏了我家的玻璃。玻璃茬儿扎在了洪姬的头上,血射箭一般往外穿,我告诉你,孩子要是有一个一差二错,我平了你们全家!”
“那,怎么办啊?”
“去买药,给洪姬治病!”
金雨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跑回屋子里,拿出钱匣子,取出三元钱,头巾来不及戴上,叮嘱金露看着幸福,就朝医院跑。到了医院,医生给她开了云南白药,红药水,绷带,消炎药。她把这些东西送到了英姬家。
朴英子把药接过来,看了看,生气地说:“就买这么点?”
金雨愣愣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朴英子放下那张拉了二尺长的老脸。英姬看金雨那么为难,就嗔怪地斜了她妈妈一眼:“妈,你也真是,用没了不会再买吗?”
“再买?岂止是再买!说不定得再买多少呢。你听清楚啊,洪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让你弟弟一命赔一命!”
金雨的脸都吓青了,抖作一团。英姬推她一把:“还不快走!”
金雨有了台阶,顾不上说一句感激英姬的话,就跑了出去。
英姬跟在后面,来到大门外,金雨回头看到她 ,就站住了。“英姬,对不起,都怪我弟弟不好。”
“没什么,咱俩是好朋友,要是我,不会让你去买药的,可是我妈她……我也没有办法!”
“英姬,我弟弟打坏了你妹妹,你还当我是你的好朋友,真谢谢你了,我也当你是好朋友,永远永远!”金雨说完,眼睛一热,转回身,跑回家去了。
金雨进了门,看见金露躲在姥姥身后,吓得直打哆嗦,幸福也挤在他的腿前,一动不敢动。
金雨本想打他一顿,出出气,看到这种情景,气早已消了一大半。她把幸福抱起来,一手把金露拉出来,让他跪在炕上,开始教导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打人家玻璃干什么?贵就贵,可以不买,这下好了,三元钱花了一半,爸爸这一周也别在吃上肉了。”
“姐,我错了,下次再不敢了。”金露抬着满是泪水的脸,望着金雨说。金雨心疼得泪下如雨,弓腰去拉金露,金露猛地抱住她的腿,说:“姐姐,我们多可怜啊,妈妈也不管我们了……”姐弟俩抱头痛哭,吓得幸福也大哭起来。这一折腾,早已过了上学的时间了,姐弟俩只好在家自学。
下午,金雨带着弟弟刚想去上学,还没等跨出门去,迎面碰上了朴英子。她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嚷嚷开了:“还得上医院,都发炎了,发高烧,这样下去耽误课谁负责任?”
“妈!”跟在后面的英姬觉得她妈妈的话太难听,脖子粗脸红地叫了一声。
“朴阿姨,别急,我现在就带洪姬去医院。金露,你自己去上学,放学赶快回家,别到处乱跑,听见了吗?”
“听见了。”金露战战兢兢地走了。金雨、朴英子、英姬、洪姬一起来到医院。医生打开绷带看伤口,哪来的什么发炎了?米粒大小的一块破皮,已经干巴了。作为医生,他本该做出痊愈的诊断,可是,在那个年代,像金雨这样的身世,谁会向着她说一句话?!医生依旧上了好多药,又缠了厚厚的一层绷带。包扎好了,写了一张单子,递到金雨手上。金雨看不懂上面的药名,但能看懂价格,又是一元六角。她半天说不出话,因为她身上只有一元五角钱。还差一角,她不知该怎么办。
“咋?不想交钱是不是?快去交钱!”朴英子横横地催促着。
金雨突然大哭起来。“朴阿姨,您要是有一毛钱,先借给我,我回去就想办法还你。”
“行,我妈兜里有,什么时候还都行。”英姬看金雨哭了,赶紧这样说。
“死丫头,吃里扒外的贱货!”朴英子在英姬的脸上狠狠地扭了一把。也许是碍于面子吧,朴英子从衣袋里掏出了一角钱,递给金雨。
一毛钱的问题总算解决了,可是拿什么去还呢?回到家里,金雨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候,她想起了妈妈在的时候,一切都是妈妈操心,那时的她该是多么的幸福!现在没有人帮她,没有人给她出主意,没有人心疼她,她该怎么办?她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英姬从大门外走了进来。“金雨,怎么了?是因为我妈那一毛钱吗?你别着急,我这有两个鸡蛋,是在草地上捡来的,你拿去给我妈,她会同意的。我妈就是爱占便宜。”
“英姬,谢谢你,我只是哭我的命苦。像你多幸福,什么事都不用管。”
“别哭了,有什么事我会帮你的,快拿着,去送给我妈。”
金雨接过鸡蛋,蹑手蹑脚地走进朴英子的家。朴英子放下手中的毛衣,恶狠狠地看着金雨。
“朴阿姨,我没有一角钱还你,这两个鸡蛋就算那一角钱吧。”
朴英子走过来,接过两个鸡蛋,看了看,握在手中,盯着金雨:“哪整的?挺有章程啊!”
金雨刚想说捡的,可很快就把话咽了回去,一句话也不说。
“走吧,这一次就拉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