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了。”
“走吧。”
金雨把门推开，战战兢兢地往外走，金露扯着她的后衣襟，抖得像筛糠。他们来到厨房，向外屋门走去，当路过鸡架时，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小鸡在啄鸡架外面的纸壳儿。
金雨金露直起了猫着的腰，面对面哈哈大笑，笑得小鸡发出毛愣愣的叫。
外面的狗吠声又响起来。小姐俩跑进屋，钻进被窝，蒙上头睡去。
学校组织宣传队的队员去鹤岗参观万人坑，金雨金露都是宣传队队员，自然也得去了。
金雨很为难的就是幸福怎么办。她同马老太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送到反省室李阿姨那里去看几天。
老师要求，去参观万人坑的同学，都得穿白布衫、蓝裤子，每人都得带一个橡子面窝窝头。吃过晚饭后，金雨就翻箱倒柜，费了很大劲儿，才把她和弟弟的衣裤找出来。她先让弟弟试了试，金露的衣裤都短，那是马筠做的夏装，用来套棉衣，怎么能行？金雨又试了试自己的衣裤，和弟弟的差不多，又瘦又短。马老太看两个孩子的衣裤无法穿出去，自己又有一只手不能动，着急地说：“小雨点儿，拿来针线，姥姥教你，把底边儿放开，再缝上。”
金雨拿来了针线，坐到姥姥身边，金露抱着幸福也坐在一旁看。
金雨把两件上衣两条裤子的底边都拆开，在马老太的指导下，密针密线地缝起来。缝完了，再学着妈妈的样子，把烙铁烧红了，垫上热毛巾，熨平，再试试，穿着不像先前那样短了，尽管很不合体，但是还是可以将就着穿的。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半夜了。金露学完字，练完字，已经领着幸福进入了梦乡，金雨才洗了脚，上炕睡觉。
刚想躺下，又想起还没有橡子面窝窝头，到哪里去弄呢？她叫醒了弟弟，同他商量。
“姐，我看咱们去英姬家买两个吧。她家喂猪都是这种东西，很多的。”
“不知她会要咱们多少钱。”
“要是三毛钱的话，买两个才六毛钱。”
金雨下地，打开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紫红色的小木匣，那是马筠在家时装钱用的，马筠走的时候，在里面装了一些钱，她答应，等金雨他们花没了，给她捎信儿，她会再寄来的。她走了以后，金雨就把这些钱按计划用在了生活上。金雨有一个小本本，每星期都买了什么，她都记到本本上。她在自己身上一分都不用，每个星期，她给姥姥买一斤饼干，二两糖块，给幸福买一斤苹果，一斤油茶面，回来的时候，一样分给金露一点点，自己一口不动，剩下的钱全部按计划，像马筠那样，隔几天就去买二两肉，给金大山做了饺子送去。每次送饺子，金大山都劝金雨：“小雨点儿，下次别再买肉了，很费钱的，把钱省下来，给姥姥和幸福买点零嘴吃。”
“有钱。爸爸，还有不少呢。”金雨这样搪塞着爸爸。其实，妈妈留下的钱越来越少了，眼看着这个月就没有买粮的钱了。她数了数，只有三元了，如果花掉六角，爸爸就少吃两顿饺子。什么都可以不买，但是爸爸的饺子不可以不吃。妈妈在家的时候说过：“没有了爸爸，这一家子就完了。”
要想永远地有爸爸，就要让爸爸的身体好，爸爸的身体要好，就得吃肉。幼稚的孩子这样想着。
“不行，六毛钱太贵了。”
“姐，你明天去问问吧，要是便宜就买，贵就想别的办法。”
“我看行。就这样吧，睡吧。”
第二天一大早，金雨就爬起来，她把姥姥的尿盆和幸福的尿罐都倒了，刷干净，放回到原处，没有先点火，就跑到权泽豪家找英姬。英姬正好在外面解手。
“英姬，我想问问你，你家蒸橡子面窝窝头了吗？”
“蒸了，干什么？”
“我想买两个，你问问你妈妈。多少钱？”
“行，你等着。”一会儿，英姬出来了，告诉金雨，她妈妈要一元钱。
“一元？谢谢你。”金雨头也不回地跑回家。“真坏，不是好东西。”金雨边点火边嘟囔。金露起来以后，听说要一元钱，非常气愤。“真坏，那老矬鬼，真是坏透了。走着瞧。”说完，他提着脏水桶，出门倒脏水。他把脏水倒在垃圾堆上，把水桶放在院子里，带上门，直奔朴英子家的南窗户。站在不远处，他看看四周，没有人，他拾起一块小石子，背在身后，稳了稳紧张的情绪，朝着朴英子家的窗户，将石头掷了出去。石头在最下面的那块玻璃上着落，只听清脆的一声响，金露知道这是打中了，由于紧张，他顾不上看一看打碎的程度，就匆匆转回身向家跑去。
刚到大门口，大门还没有推开，朴英子已经站到他面前了。她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一记耳光，金露的脸上立时出现了四个红红的手指印。“有娘养无娘教的东西，真他妈的随根儿，老子坏种也坏。”
金雨在屋里听到骂声，赶快跑出去。“朴阿姨，怎么了？”
“怎么了？装什么相？问你弟弟。”
“露珠儿，你怎么了？”
“我打碎了她家的玻璃。”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简直气死我了。”金雨使劲儿在金露身上一推，金露向后一仰，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倒在地上，他委屈地要哭，姐姐这是第一次打他，而且是帮着自己家的仇人，他觉得理解不了，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的眼圈红了，拔腿跑回屋去，趴在炕上哭了起来。
“朴阿姨，对不起，我赔你家玻璃，好吗？我弟弟他不懂事。”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