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掇完碗筷，金雨就铺好了被子，给金露和幸福脱了衣服，熄了灯，四个人便躺下了。窗外，先是一群孩子吵吵嚷嚷的打闹声，接着便是一阵大人骂架的声音，再接着就是一阵狗吠声。三个孩子吓得大气不敢哈，蒙着头，在被窝里听，个个满头大汗。忽然，幸福喊着要撒尿，金雨把事先准备好的罐头瓶子摸过来，抹黑给幸福接尿，接完了，又抹黑把罐头瓶放在头上的炕沿下，再将幸福放进被窝，掖好被子。幸福刚躺下，又大叫起来：“湿，姐姐，湿。”金雨将手伸进她的被窝，发现刚才尿到了褥子上，湿湿的一大片。金雨只好起来，披上棉袄，点上油灯，怕被外面看到亮光，她把油灯放进被架里，挡着光亮，把幸福的褥子翻过来，打湿的部分贴在炕上，然后将幸福放进自己的被窝，搂着幸福，哄她入睡。“姐姐，点灯，姐姐，要灯。”
幸福不习惯这漆黑的夜晚，这寂静的令人胆寒的气氛，吵着闹着要灯。
“姐姐，我看咱们点上灯，玩一会吧！”金露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点上灯吧，太早了，幸福不会睡的。”马老太也劝说着。金雨重新点燃油灯，给幸福穿上衣裤，对金露说：“小弟，放上桌子，你学字练字，我看孩子。”
“姐，太害怕了，能学下去吗？”他轻轻地撩起窗帘，外面黑洞洞的。
“别怕，我已将菜刀和小斧放在枕头底下了，假如有坏人来了，咱俩一人拿一样，猛砍，记住，咱们不把坏人打死，就会被坏人杀掉，一定要勇敢。”
金雨一本正经地教育弟弟。
“行，我不怕，鬼子来了，我一定给他一刀，把他的头砍下来，扔到土豆窖里。”金露吹嘘着。
“我也不怕，我也不怕！”
幸福也跟着嚷嚷。金露开始练习毛笔字，金雨边哄幸福，边指导金露，马老太也披上衣服坐起来，陪着他们，炕桌前，又有了欢声笑语，刚才那种怕的感觉暂时地离开了这个橘黄色的屋子。字学完了，一共学习了十个字，又炼了五页的毛笔字。金雨让金露读一段《林海雪原》。
“我读不完整。”
“妈妈在家时你不是读过吗？”
“那是你和姐姐告诉我的，现在忘了许多了。”
“没关系，像姐姐从前那样，不认的字就根据意思顺下来。”
“好吧，书在哪？”
“在外屋的米箱子里。”
“我不敢去取。”
“怕什么？拿着菜刀去，要学习杨子荣的勇敢精神，杨子荣一个人敢上威虎山，跟那么多土匪斗，咱们在屋子里，坏人是进不来的。”
“对，我不怕，我就是要做杨子荣。”金露拿起菜刀，穿上鞋，嘴里大声唠叨着：“我是杨子荣，我谁也不怕，我是……”
金雨知道，他心里害怕，有意这样大声唠叨，给自己壮胆。金雨在屋里大声喊道：“小弟，别怕，姐姐在看着你呢。”
金露匆匆翻到了书，又匆匆往屋子里跑，绊倒了小板凳，也顾不上扶起来，一步跳进了屋子里，又一大步跨上了炕。
“真丢人，还说不害怕，就拿一本书就吓得要死。”金雨打趣地说。
“谁害怕了？我是快点跑罢了，我才没害怕呢。”
“是的，小弟最勇敢了，小弟是小萝卜头。”
“不，是杨子荣。”
“对，是杨子荣。”
“对，是杨子荣，快读书吧！”金雨鼓励着弟弟，金露开始结结巴巴地读起来。金雨和幸福不时地用掌声鼓励他。金露越读越来劲，越读越有经验，许多不认的字都能很顺利地顺下来了。读了有一个小时的功夫，他们都困倦了，幸福的眼皮开始打架，吵着要睡觉。金雨让弟弟把书放起来，熄灭了灯，四口人重新躺下。幸福刚挨枕头就睡熟了。金雨金露仍议论着书中的情节。忽然，外屋传来似敲门的声音。“当当当，当当当……”
‘姐姐，有人敲门。’
“别吵吵，仔细听听。”
当当当的声音依旧，似远又近，不大且轻。
“姐姐。”金露轻声叫了一声，向姐姐身边靠过来。
金雨大气不敢哈，认真地听着。响声停了一小会儿，很快又响起来了。
“弟弟，咱俩下地去看看。”
“我不敢。”
“怕什么？刚才还说你是杨子荣呢。”
“对，我是杨子荣，我什么都不怕。”
金雨金露一人拿起一样武器，从被窝里站起来，摸着黑下地穿鞋。马老太坐起来说：“小雨点儿，干什么去？”
“别吵吵，有动静。”
“啥？有啥？”
金雨不再答话，姐弟俩悄悄往厨房走。走到屋门前，金雨把金露扯到自己的身后，自己躲在门旁，耳朵贴在门上听。厨房又响起了当当当的声响。金雨把头挪向玻璃的部位，向外看，厨房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金雨又把头缩回来，仔细谛听。响声依旧。
“小弟，咱俩出去好不好？”
“好，我不怕。”
“看见坏人就砍，听见了吗？”
“大人咱俩也打不过啊！”
“打不过也得打，我抱大腿，你就往脑袋上砍，多砍几刀，不能叫他活着，记住了吗？”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