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黎正光 , 当过兵上过大学，曾任《四川工人日报》文学编辑、四川青年诗人协会副会长、中国《汉语文学》网站总编辑等职。为写作体验，他曾自费徒步考察长江之源、通天河无人区，《人民日报》还误发过他遗作。创作生涯中，他在《诗刊》《人民文学》《星星》《人民日报》《诗歌报》《萌芽》等全国数十家报刊发表过近八百首（章）诗歌作品，曾数次获国内外各类诗歌奖。出版有诗集《生命交响诗》《雪情》《血羽之翔》《时间之血》和八十万字长篇小说《仓颉密码》，被誉为中国仓颉写作第一人。他的藏地长篇小说《牧狼人》(上下部)已正式出版。他创作有影视作品《仓颉密码》《疯狂的芭蕾》《牧狼人》等，并多次参与影视剧和纪录片策划与撰稿。现为北京某影业公司文学总监，美国国际文化科学院院士，中国自由撰稿人。
《牧狼人》连载（六十二）
作者｜黎正光（中国）
见消瘦许多的扎西睡在洞中，刀疤脸以为扎西身体又出了毛病，迫于结拜兄弟一再追问，扎西只好含泪向刀疤脸诉说了见到卓玛详情。听完卓玛逃出匪巢又在冰崖自杀经过，刀疤脸气得挥拳说：“唉，早知那厨房女人是你的卓玛，我说啥也得先救嫂子再救曲珍！”
扎西：“好兄弟，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我知道，卓玛是怀上土匪崽子无脸再活人世才自杀的。这、这都是恶匪造成的啊......”说完，扎西又抹起泪来。
“这还不简单，我往后多杀那些恶匪，替你和嫂子报仇便是。”为安慰扎西，刀疤脸脑中迅速闪过几种杀匪方案。确实，扎西的痛苦，又激起刀疤脸心中杀人欲望。
扎西：“好兄弟，对你我来说，杀匪报仇并不难，可、可难的是，我冤杀近二百头大狼啊，我心里悔恨难受，我不知怎样才能偿还这笔血债哪 。我扎西对不住乌岗狼王，对不住那些冤死的大狼啊......”刀疤脸这时才弄清，真正击倒扎西的，是他发自心底痛彻脏腑的悔恨。
冷静下来的刀疤脸明白，狼死无法复生，此刻要说服扎西不再悔恨也枉然。刀疤脸毕竟是头脑活泛之人，他走出洞口盯了一阵两座狼冢， 突然计上心头的他，便走回扎西身边说：“扎西兄，我有一办法弥补你错杀大狼的愧疚之意。”
扎西一怔：“兄弟，你有啥法，快说来听听。”
刀疤脸：“扎西兄，这好方法是我们汉人采用的办法，你是藏族人， 不知你愿不愿接受我这汉人兄弟之法，来告慰大狼们的在天之灵？”
扎西慌忙从地上爬起，十分认真说：“好兄弟，只要能告慰大狼在天之灵，啥办法我都能接受。”
刀疤脸：“好，你既是这态度，那我就告诉你，还有二十多天，就是农历七月十五。到那天，你我买些香烛纸钱，来这骷髅谷祭奠这些被你我杀死的大狼。我俩只要烧了纸钱，生活在阴间的大狼，就不会怪罪我们了 。”
“真的？”扎西有些将信将疑。
刀疤脸：“当然是真的，每年七月十五，我父母都要给我爷爷奶奶烧纸钱。我小时问过我父母，他们都说烧了纸钱后，阴间的爷爷奶奶就高兴了。”
扎西：“这样说来，只要我七月十五给大狼烧了纸钱，被我冤杀大狼就再不会怪罪我了？”
刀疤脸点点头，异常肯定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你知道为啥七月十五烧纸钱灵吗？”
扎西摇摇头：“俄呀，我这藏族人哪知你们汉人习俗。”
刀疤脸故作神秘说：“因为，七月十五是鬼节，只有这天，那些阴间的亡灵才会来人间讨要银子。”
扎西有些纳闷：“阴间的大狼也会使用银子？”
“大狼变成亡灵后，在阴间就会使用银子了。”为哄住扎西不要过度自责悲伤，刀疤脸再次使用了善意谎言。
扎西：“好兄弟，你说，我现在该咋办？”
刀疤脸：“你现在只能做一件事，就是跟我回县城休养些日子，七月十五那天，我俩买些香烛纸钱再来骷髅谷。”刀疤脸话音刚落，晕乎乎的扎西，就偏偏倒倒跟着刀疤脸朝外走去......
支撑男人强悍意志的，是他心中目标催生的信念，这样的男人一旦失去目标，信念就会随之坍塌。扎西就是这样的男人。自七月十五扎西跟刀疤脸去骷髅谷，给大狼烧过香烛纸钱回来，直到八月十五整整一个月，不能再杀狼的扎西，就一直窝在刀疤脸小院，成天要不喝酒就是蒙头大睡。从成都进货回来的巴登，也来小院看过他师父几次，均被提不起精神的扎西冷处理。
一月后，曲巴派郎嘎来给刀疤脸回了话，说他们想尽各种办法也没打听到扎西消息。在回小院休养这些日子，扎西曾两次提枪要去同老鹰岩土匪拼命，均被刀疤脸死死拦下。恼怒的扎西曾怒问刀疤脸，不让我去报仇，你还是不是我兄弟？刀疤脸一再劝告扎西，我当然是你兄弟。正因是你兄弟，我才给你讲，现在向土匪报仇还不是时候，只要时机成熟，我一定同你一块去杀恶匪！出于对结拜兄弟信任，扎西最终还是依了死拦他的刀疤脸。
不放心的刀疤脸，担心扎西趁他不在时鲁莽行事，就一直不敢离开县城。即便有时偶尔离开小院，他也一把大锁将大门锁住。为使扎西度过人生最痛苦时期，擅动脑子的刀疤脸，还安排丹珠和桑尼隔三差五带上好吃食物来小院探望扎西。正是在休养期间，扎西宣布要大家从此不要再叫他猎狼人，还说一听到这名，他心就发颤。中秋之夜，刀疤脸用汉人过中秋方式，买来月饼、水果和酒菜，在增添玉香为客人情况下，刀疤脸和扎西几人，在小院过了个快乐中秋。
通过成都断断续续邮来的《蜀学报》，刀疤脸读着他最感兴趣的时势政论和天下形势分析介绍。这些日子以来，正是通过阅读《蜀学报》文章，远在康巴藏地的刀疤脸，才知道前些年还发生过中日之间的“黄海海战”，才了解到“马关条约”签订的历史原因和复杂背景，也知道了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和“致远”舰领导人邓世昌的故事。
最令刀疤脸振奋的是，在同扎西去骷髅骨祭祀大狼前，他从《蜀学报》上知道了，6月11日光绪皇帝颁布的“明定国是”诏书，以及发布一百多道涉及政治、军事、经济和文教等方面内容的诏令，表示了光绪变法决心。同时，他还知道了康有为等人在推动变法运动。他想，大清国若真出现新变法好皇帝，那大清国就有救了，大清国民就有希望。
没想到，令刀疤脸十分遗憾的事终于发生。中秋节刚过，刀疤脸就收到《蜀学报》退他所剩的订报款。宋育仁来信告诉他，只办了十三期的《蜀学报》，由于评议时弊，宣传维新思想，已被大清当局所禁。不过报虽禁，他本人仍暂住在尊经书局内，并欢迎年轻的王成汉回成都来喝茶聊天，到时他再告知在信中不便说的秘密。
又是大雁南飞时节，刀疤脸为快些将卖枪和鸦片银票，带回成都交给罗金刚，也为同宋育仁见面，他心里暗暗决定 ，只要扎西情绪稳定下来，他在一月后就可回成都。没想到，扎西常在梦中同土匪拼杀的喊杀声，竟将刀疤脸回成都计划推迟快到腊月才动身。此时，越来越忧心时局的刀疤脸，竟不顾冰封二郎山危险，仍挥鞭打马朝故乡成都奔去......
通过十来天奔波，骑马的刀疤脸终于赶回成都。在向罗金刚分文不少交差后，守信的罗金刚分给了刀疤脸近千两银子。几年下来，原来贫穷的盗马汉子刀疤脸，通过枪枝和鸦片买卖，终于挤进富人行列。喝酒时，罗金刚心情沉痛对刀疤脸说：“成汉兄弟，你知道吗，清庭已在北京菜市口将谭嗣同、刘光第等六君子砍了头。太可惜了，光绪皇帝的变法美梦，就这样被专权的太后给掐灭了。”
刀疤脸大惊：啥，老佛爷真敢不顾民意，杀害谭嗣同等人？如果是这样，我相信这些维新变法勇士的血决不会白流，他们必将成为我们中华文人义士榜样，激励具有正义感的人去继承他们事业，将维新变法伟大事业进行到底！“罗金刚听后，异常振奋说：“成汉兄弟，具我所知，有你此种态度的人不少，我也相信，中国一个大变革时代即将来临。”
刀疤脸：“罗兄，我真希望能为这大变革尽点自己绵薄之力。”
罗金刚点头说：“好，我为贤弟有满腔报国热情高兴，也预祝我二人能投身到时代大潮中去，来，干杯！”
刀疤脸忙举杯说：“罗兄，全靠你指点，没你那句‘若我们这些有文化的汉人都不关心天下大事，亡国是迟早之事’的提醒，我还昏昏噩噩只顾忙着自己赚钱哩。”两人碰杯喝酒后，刀疤脸把扎西这半年境遇跟罗金刚详细讲后，罗金刚感触颇深说：“唉，一个没文化康巴汉子。能在冤杀大狼这事上有如此深的灵魂忏悔，实属不易也难能可贵。”
几杯酒下肚后，刀疤脸非常认真说：“ 罗兄，这几月我暂不想回冰天雪地的若拉草原去，过了元宵节，我打算到北京和天津去转转，近距离感受下风云变幻时局，不知你意下如何？”
罗金刚一怔，转而高兴说：“贤弟有此想法我完全赞同，若不是我老爸病重，一定与你同行。这样吧，我写几封信，到时你把我送给庆亲王的礼物带上，如何？”罗金刚想起几年前乌尔古善栽培他经历，他也想用推荐方式帮助他看重的成汉兄弟，何况，这次贤弟北上还跟了解维新变法有关。当一切商量好后，刀疤脸才恋恋不舍离去。
腊月二十八，买上礼物的刀疤脸来到尊经书局宿舍，找到了宋育仁先生。在请宋先生和一些编辑去他家馆子吃饭时，刀疤脸喝酒时大赞《蜀学报》曾给他带来的信息大餐。并一再真诚说，没有曾经的《蜀学报》，他就不清楚“黄海海战”是咋回事，也不知《马关条约》丧权辱国性质，更不可能知道康有为、梁启超和谭嗣同等人的维新变法主张。
分手时，刀疤脸悄悄告诉宋育仁他要北上之事。宋先生要刀疤脸正月初十来书局，他也要写信给刀疤脸介绍几位京津两地支持变法的朋友。刀疤脸谢过宋育仁后，又打了大包刚出锅的卤菜，朝罗金刚大公馆走去。
自刀疤脸离开打箭麓后，玉香遵刀疤脸嘱托，每天派手下给扎西送去可口藏餐。一段时间后，消瘦的扎西又渐渐恢复强壮身体。加之丹珠和桑尼经常看望与照顾，扎西心理与精神创伤也修复许多。扎西兑现了给刀疤脸承诺，在他没回来前，决不单枪匹马去报复土匪。藏历新年后，扎西在丹珠和约翰邀请下，还常去教堂听牧师讲解《圣经》。由于一年前扎西用啸叫唤来三尾狐退去狼群，被百姓神化了的扎西无论走到县城何处，总有人围观喊叫他猎狼人。每当这时，扎西总要匆匆走回小院躲起，回避那些不知情喊他猎狼人的粉丝。
冬末几场雪后，初春的微风就像姑娘的手指，又悄然拉开若拉草原嫩绿的窗帘。苦盼结拜兄弟返回的扎西，冬天牛粪火已将他自由惯了的灵魂，憋屈得极度难受。此刻，听见草原上百灵欢叫，嗅到春天芬芳的扎西，偷偷告诉丹珠去处后，就跃上枣红马朝大草原奔去。大半年来，扎西第一次又尝到纵马驰骋的快感！
“若拉草原，我扎西又回来啦......”，随着扎西高亢呼喊声，一些野黄羊、野藏驴、野鸽、大黑鸦和旱獭与鼠兔们，都纷纷逃蹿或飞起。由于视觉、听觉和嗅觉的神奇变化，生命焕然一新的扎西，在草原奔驰时又有不同于昔日感受：似乎草原上生灵都逃不过他的目力和听觉追踪。即便是刚从卡巴拉大雪山起飞的雪鹰，他仿佛也能听见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
纵马飞奔时，心情极爽的扎西，看见了雪山上钻出洞穴的乌岗狼王，看见了天葬台边几头觅食大狼，也发现了老鹰岩站岗的土匪，还发现了从魔鬼寨走下取食物的索朗丹增。对大狼有负罪感的扎西，第一次感到大狼再不是令人憎恨的猛兽，而是草原普通又厉害的猎食者。望着从雪山向青格错跑去的乌岗狼王，扎西自语道：“俄呀，乌岗狼王，我扎西再也不朝你开枪啦。”
一个多时辰后，纵马驰骋的扎西，发现一头在冰崖行走的雪豹。扎西想了想打马朝冰崖奔去。跑拢冰崖雪豹已无踪影。蓦地，扎西脑中忽然闪过卓玛飘向冰谷身影。想了片刻的扎西，跃下马朝冰谷慢慢走去。
刚进冰谷，扎西就听见有利爪划动冰川声音传来。扎西忙取下叉枪，端枪沿冰川朝前走去。又走不远，扎西发现三头雪豹趴在冰川，盯着冰川里的东西，不断用爪划拉坚硬而透明冰面，似乎想抓出里面东西。好奇的扎西想了想，一声吆喝吓走雪豹后，忙朝雪豹趴着地方走去。走近低头一看，扎西啊的一声，惊得不由自主倒退几步。原来，扎西发现了冻凝在冰川里的卓玛。随即，两眼湿润的扎西，扑在冰上，盯着冰里卓玛喊叫：“卓玛，扎西看你来了......”。
哭过一阵后，扎西终于明白，去年卓玛投冰谷自尽后，不久就发生了雪崩。正是雪崩后的厚厚积雪把卓玛封冻起来。时间一长，积雪渐渐转化为冰与古冰川融为一体，卓玛遗体就这样嵌在冰川中保存下来。尔后，扎西从冰川爬起抽出藏刀，使劲砍砸冰川企图将卓玛遗体刨出。没想到，无论扎西怎样用力砍砸，厚厚冰川几乎纹丝不动躺在冰谷。
砍砸累后，喘息的扎西望着远处卡巴拉雪山时，突然想起雪山古墓来。既然我部族远祖头人，都可让自己喜欢的女人葬在雪山，我为何不可让卓玛冰葬在此？若是这样，我想卓玛时，还可来冰谷看看她岂不更好？想到这，扎西将藏刀插回刀鞘说：“嗨，我完全没必要天葬卓玛嘛，冰葬也是可以的。”说完，扎西再次看了看冰下已成冰美人的卓玛，然后朝冰谷外走去。
刚走出冰谷，扎西突然听见不远的山坡后，传来几声狼崽声。扎西愣了片刻忙朝四处张望，他并没发现大狼影子。扎西犹豫一阵，便不自自主朝狼崽叫声方向走去。爬上乱草丛生山坡后，循着叫声的扎西，很快发现隐藏乱石中的狼窝，两只刚睁眼不久的小狼崽趴在洞口，发出嗷嗷待哺求食声。此时，大黑獒发出低沉咆哮后，想蹿上吞吃狼崽。急了的扎西飞起一脚将黑獒踢出丈多远后，忙蹲下朝狼洞看去。
黑黑狼洞深不见底，两只小狼身后不远，还躺着几具小狼崽尸体。扎西很快想到，这窝狼崽父母或许已死在牧人枪口下，狼崽们是在万般饥饿情况下才爬出洞求食的。其它狼崽已饿死，若这两只狼崽不及时救助，很可能活不到明天。大黑獒站在不远，愣愣盯看主人时，又不时看看叫声已弱的狼崽。此刻，弄不懂主人心思的黑獒，头一回感到异常茫然。
这时，仿佛天空突然传来大活佛声音：仇恨永远不能化解仇恨，只有慈悲才能化解仇恨。接着，又传来约翰牧师教诲：扎西，你要爱你的敌人，才能从仇恨枷锁中解脱。扎西猛然将双眼一闭，神情激动两腮不停抖动。随后，两眼湿润的扎西朝狼洞跪下，挥动双拳仰天大声吼叫：“大活佛，约翰牧师，今天，我扎西终于明白你们一片苦心哪，现在，我就遵从你们意愿，用我虔诚的赎罪之心，收养下这两只小狼崽。我将用慈悲，来真正化解我心中仇恨与悔愧！”说完，扎西毅然将两只小狼崽塞进怀中，然后跃上马背朝县城奔去。
天黑回到县城小院后，扎西开始忙碌起来。他先用旧棉絮在木箱中给小狼崽做好窝，然后立即去教堂通知丹珠和桑尼，并要她俩立即给他准备牛奶送到小院。随后，扎西又去醉一春酒馆通知伙计给他送藏餐。待一切忙完后，扎西立即返回小院，观察箱中奄奄一息小狼崽。当丹珠和桑尼送来牛奶见到狼崽时大惊。
丹珠：“扎西大哥，你不杀狼就行了呗，为啥要弄两只狼崽回来？” 扎西：“丹珠，对我来说，不杀大狼是远远不够的，我必须用实际行动向狼赎罪，我的灵魂才能得到安宁。”
丹珠一怔：“扎西大哥，你真是这样想的? "
扎西拿起胸前十字架说：“俄呀，我若说假话，我就对不起你送我的十字架，更对不起约翰牧师对我的苦心开导。”
丹珠笑了：“好呀，若你真是这么想的，我和桑尼往后就协助你喂养狼崽。”说完，丹珠将盆中牛奶倒在小木碗中，然后让桑尼抱着小狼崽，她用小木勺慢慢喂起狼崽来。出乎所有人意料，奄奄一息的狼崽，嗅着奶味尝到牛奶后，立即就来了精神，开始拼命吮吸舔吃木勺中牛奶。就这样，在扎西微笑观察学习喂奶中，丹珠和桑尼轮流将狼崽喂得肚子鼓了起来。
两月后，狼兄妹渐渐长大的狼嚎声，常引起县城百姓恐慌。一直盼着剑客兄弟回来的扎西，只好花钱买了顶小帐篷，他知道，已长大的“嘟嘎”和“巴莎”（这是丹珠给狼兄妹取的名），再不离开县城，不仅要招致民众反对，而且还可能引来狼群攻击。就这样，在一无月夏夜，扎西告别丹珠和桑尼，悄悄带上已能吃生肉的嘟嘎和芭莎去了草原，开始了他真正与狼共舞生活。
从此辽阔的若拉草原，无论是梭磨河还是杂树林中，总能看见扎西耐心教嘟嘎和芭莎追猎旱獭和黄羊；无论是天葬台还是乱草丛生的山岗，也能看见扎西同嘟嘎和芭莎一道觅食；无论是雪山还是青格错湖畔，也能见到扎西同狼兄妹一道奔蹿或嬉戏。转眼间，一个多月又过去了，在同狼兄妹朝夕相处日子里，扎西了解不少狼的习性，也渐渐开始熟悉狼语和狼的独特表达方式。
与狼兄妹亲密接触日子里，最感失落也异常不满的却是跟随扎西多年的大黑獒。它怎么也无法理解主人怪异举动：过去一直追杀大狼的主人，如今却要同大狼生活在一起，还要照顾这两个狼兄妹。有时压抑怒火的黑獒，趁扎西不注意偷咬嘟嘎和芭莎时，这两狼兄妹总要向扎西告状，而扎西知道后就要喝斥或惩罚大黑獒。每当这时，大黑獒总要躲到帐篷后默默流泪。
今天，看狼兄妹已长成真正大狼的扎西，吃过昨夜剩下的野黄羊肉后，然后朝魔鬼寨方向一指。随尖厉唿哨声响起，嘟嘎和芭莎立即朝魔鬼寨奔去。见狼兄妹走后，扎西摸着黑獒头说：“大黑獒，请你理解我的赎罪心情，今后，你同狼兄妹一样，都是我的亲人，你这当大哥的要爱护狼兄妹才行。”说完，扎西用脸蹭蹭大黑獒的头。尔后，似乎听懂扎西之言的黑獒，跟在枣红马后，默默朝狼兄妹撵去。
快跑到骷髅谷时，魔鬼寨上趴在土坎边观察草原的索郎丹增大惊，忙招呼诺巴等人前来观看。令全体麻风病人惊诧万分的是，闻名若拉草原的猎狼人扎西，咋跟两头大狼在一块？而随着扎西手势和他们听不懂的人狼之语，两头大狼跟黑獒一样，竟被扎西指挥得无比顺从。看了好一阵后，索郎丹增仰天长叹：“天哪，猎狼人扎西神经错乱，今后他再不会给我们送食物啦。”
来到骷髅谷狼冢前，扎西下马围着狼冢走一圈后，然后便朝狼冢跪下。在狼兄妹对扎西举动疑惑时，扎西回身用手一指，随之说了两句狼语，很快，听懂扎西之语的狼兄妹也朝狼冢跪下。这时，大黑獒却悄悄朝山洞钻去。稍后，扎西面对冢顶狼头石碑，双手合十说：“大狼啊，我扎西来向你们赔罪了。此生，我将用我行动证明，我要爱你们和你们后代，爱草原所有的狼群。”说完，流泪的扎西朝狼头石碑磕了三个响头，尔后又搂着狼兄妹流下泪来。嘟嘎和芭莎理解主人心情，忙用舌头舔去扎西眼泪，又用头蹭着扎西黑红脸颊。稍后，心情轻松许多的扎西，起身带着狼兄妹走进山洞。扎西发现，大黑獒趴在洞内神情十分郁闷沮丧。
雪顿节前，赶回打箭麓的刀疤脸，从丹珠嘴里得知，他的扎西兄已跟收养的两头大狼生活在草原时，大睁双眼的刀疤脸惊诧问道: “难道，我的扎西兄疯啦? ”说完，急切的刀疤脸挥鞭打马，立即朝草原奔去......
本期荐稿：邓瑛（德国）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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