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大个子帮助马筠装好了车,之后,就拉着车先下山了,很快就下了山,不见了踪影。
山路上,人员渐渐稀少了,不一会儿,就没有了人影。马筠看看眼前的陡坡,打了一个冷战。她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四周,然后对两个孩子说:“宝贝们,如果妈妈今天死了,你们什么都不要了,顺着来时的路往家里跑,去找你们的爸爸,明白了吗?”
金雨听了立即大喊:“妈妈,不能死啊,妈妈死了我们怎么办啊?”说完,大哭起来。金露也哭了。说:“妈妈不死,妈妈,要不,我们不要柴火了。就空车回家吧!”
“孩子,我们是有困难,但我们还是要努力呀,或许我们会很容易战胜困难呀!走,你们用木棒别住车子,如果发现车子拼命地跑,你们要躲开,任何时候要学会自保,明白吗?”两个孩子抹了一下泪水,一起回答“好!”
马筠拉着车,慢慢地往坡下走,两个孩子使劲地别着车轮子。忽然,车子像箭一样往山下冲,马筠大喊:“快躲开!”两个孩子躲开了,车子将马筠架了起来,举着马筠往山下飞。两个孩子跟着车边跑边喊边哭。老天还是很善良的啊。车子竟然被一块大石头挡了一下,打了一个斜,翻了几下,也没有翻车,最终还是停在了一棵大树旁。马筠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瞬间,就清醒了,她从车辕子里出来,往山上跑去,孩子还在哭喊着往山下跑,娘几个相遇,抱在一起痛哭起来。这是死里逃生后母子又相见的泪水啊。
日头落山了,天地一片漆黑。他们的水没了,干粮没了,他们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是求生的欲望叫他们必须努力往前走。此时的他们可以说一步一叩首啊。
听到喊声。是吴大个子。他正朝马筠的车子走来。瞬间,马筠感到十分激动。多好的人啊!自己竟然错怪了他。她的心跳有些加速了。“谢谢你呀,她吴叔叔。”
吴大个子把左手搭在车栏上,边推边说:“谢啥,我那破车,真是,爆胎了。”
“是吗?没有关系,我陪着你们,等取来车子再一起走。这深山老林的,深更半夜,可不是闹着玩的。”
马筠几乎是没做任何思考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还得用你们的车。让大小子跟你们拉回去,麻烦你再跟他把车拉回来,接俺们一趟,要不,怎么整。”
“行,可以,没说的。”
马筠把一车柴拉到了家,已是晚上10点多了,她顾不得休息一下,也顾不得给孩子做饭。她拿出几根麻花,让孩子们吃,又带了一些,重新灌了一壶水,嘱咐孩子们挂好门,便拉车上路了。那一夜,等把吴大个子那车柴火拉回来,已是凌晨四点了。
刘卫兵知道马筠整天带孩子艰难地拉烧柴,很是心疼,他疼马筠完全是发自内心的。金大山是好人,他比谁都知道。金大山是被冤枉的,他更清楚。金大山曾经救过他的命,他刘卫兵做到现在这样的位子,也全靠金大山的提携。可是,他之所以这样整金大山,完全是借此机会把他整倒,整死,好得到马筠,实现他20多年的梦。
他驱车来到溪水村,找到马筠。他坚信:马筠虽然很倔强,但通过这几年的苦日子的折磨,她不会不考虑荣华富贵、舒适的生活吧?
“小马,听说你最近生活的很苦,我来看看你。”
“谢谢。”马筠低着头,盯着自己那双打了补丁的棉胶鞋的脚尖。
“你需要烧柴说一声不就得了吗,何必要自己上山拉呢?像你这样的身子骨,哪受得了这样的体力劳动!”
“没什么,我能吃得消。”
“哎,都怪大山,能娶起老婆却不能给老婆幸福,这算什么男人?要是我早和他离了。”
马筠抬起头,用十分愤怒的目光盯着刘卫兵。“大山带给我的幸福是任何人也代替不了的。你找我就为说这些吗?没事我走了。”马筠转身就往门外走。
“小马,你还是这个脾气,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刘卫兵从左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马筠。马筠接过来,打开一看,是离婚书,金大山已经在上面签了字。
“大山已经同意离婚了。也真是,自己的未来难卜,还不要老婆,这叫什么人啊。人啊,都是狼心狗肺的。”
马筠的手在抖,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滚,模糊了眼前的字迹和金大山拿红红的手印。
“是,你逼他的!”
“不是,这几天,我几乎天天都到反省室去,每次去,都看到他和李素琴在一起唠嗑,李素琴还时不时地摸摸他的头,明上是看看发不发高烧,其实……昨天我又去了,我看见李素琴在给金大是按摩胃部,那手……哎!我大喝一声,大山不好意思了,就在我递给他的离婚书上签了字,看,手印按得多有劲。”。
马筠不想再听下去了,转身往门外走。刘卫兵赶过来,右手支在门框上,拦住了马筠的去路。
“小马,我真的没逼他,你就死心塌地吧,金大山不会有好结果的,而且,他的病……很快……他活不了多久了,你就签了字吧!我会给你荣华富贵的,要什么有什么,而且你的大女儿还可以做预备党员,我会让你恢复从前的你,那时的你太漂亮了……”
“啪!”一记响响的耳光,打在了刘卫兵的脸上,他本能地去捂脸,马筠趁机小跑着,奔出屋去。
马筠来到反省室,金大山躺在草铺上,微闭着眼,两颗泪珠在眼角上堆着。
马筠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轻轻地,为他擦去那两颗金莹剔透的泪珠。“大山,身体怎么样?”
金大山听着坐了起来,像看一件工艺品一样端详着马筠,两个人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
金大山去给马筠擦泪,两人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那些难友们也有泪溢出。有的哽咽着出了声。
“老马,离婚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了,你还年轻,找一个合适的,你就可以不用自己上山拉柴了……冒那么大风险……受那么大的罪……生那么多的气……”
“别说了,我不会答应的。曾经,咱们对着山顶上那棵老松树,举手发誓:生,生在一起,死,死在一起,假如不是为了三个孩子,我会陪你一起坐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