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纪实小说连载：蒋经国访美遇刺记

四、“老板”被迫出场

        夜。素有“花园城市”之称的华盛顿，在夜幕降临之后显示出它特有的安逸、典雅。这里没有纽约或旧金山那里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全城最高的建筑为华盛顿纪念塔，不过是555英尺，其余的大小建筑物都不允许超过它。

        这里的夜也是宁静的。湿润而温凉的大西洋海风轻轻拂过霓红闪烁里的人流稀少的市区 。 在一家印度人办的小酒馆里，一间光线暗淡的雅座内，灯影下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即“杀手”黄文雄和台独副秘书长郑自才。两人一边品着酒，一边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行刺小蒋的计划连遭失败，老板可对你我极为不满！”郑自才待送酒的印度女郎走过后，忙将雅间的房门关紧，眼望着坐在对面阴影里的黄文雄。黄一言不发，好似赌气，只顾独斟独饮地嘟噜着怨言，“这能怪我吗？你们又怪我黄文雄无能？”因酒力发作使脸膛胀红了的黄文雄，突然砰地一下将桌子一拍，说:“是我姓黄的不肯为联盟效力？还是你们每次都只提供时间、地点，而忽略了有效的行动手段？”他又猛地喝了一口酒，“安德鲁斯戒备森严，这小手枪顶个屁用！”他“啪”地将勃朗宁手枪摔在桌子上。“快收拾起来，这是啥地方！”郑自才又改变口吻说:“从安德鲁斯机场失手，你又跟着蒋经国车队，到皮埃尔饭店寻找机会，第二天，又顶雨去拉菲亚公园，诱蒋出宫，是效力了！”郑自才恭维着对黄说。“知道就行！”黄文雄赌气道:请问，老板在哪里？我敢当面质问他……”“嘘……”郑自才本想对黄文雄的接连失利，给一点刺激，不料，黄竟然勃然大怒对他发火，吓的郑自才急忙劝阻说:“黄先生，休要动肝火，对你几次冒险前去执行任务，别说老板，就是联盟所有的同仁都为你的“侠士之气”而敬佩得五体投地，根本没有什么无能之说呀！我是说为什么每次都不能得手呢？”

       “这怪不了我！黄一把撕开衬衫的拉链，将丛生着黑毛的胸口裸露出来，他”咕噜”一下，又饮了几大口烈酒说:“就说安德鲁斯机场吧，有些记者都没有混进入机场，可我混进去了，唉！真是无法接近车队，又如何开抢击蒋呢？”“别说了！”郑自才打断了倾吐苦水的黄文雄，说:“安德鲁斯机场失利，老板非常理解，只是……”“只是什么？”黄文雄听出郑的口气里有几分不满和保留 ，立刻又被激怒了，他掐手指头算着说:“从4月20号下午，蒋经国就一直在白宫与美国官员们会谈。请问，任何有能力的杀手，敢闯“皇家禁地”白宫行刺吗？我的天！那可是美国总统住的地方呀！小蒋每日在白宫，我有什么办法？”黄文雄无可奈何地摊开手。“可是……”郑自才见黄文雄的火气已消了许多，这才又向她发难:“可是，蒋经国这几天毕竟进出过白宫，譬如说，前天，他曾到过国会大厦和林肯纪念堂，你知道这两座建筑是遥遥相对的，中间又有那么一大片绿草坪，还有一泓池水。那天，蒋经国到过对面的林肯纪念堂，那是一次多么好的行刺机会！然而……” “然而什么？”黄文雄余怒未消，瞪圆双眼，说:“你说的挺轻松啊！我何尝不知道那是一次难得的下手机会，可你到过现场吗？早在小蒋的车队到来之前，美国国家安全局的人早已把那块草坪戒严了。我只能在距那些建筑物五十米远的一丛铁杉树林里隐匿。你说，这么远的距离，能开枪射击吗？”

      “别吵——别吵！”紧掩的房门“吱吖”一声被推开了。激愤的黄文雄和为刺蒋计划迟迟不能实现而心焦如焚的郑自才，都大吃一惊:只见一个幽灵般的阴影倏地闪了进来。

      “谁？他是谁？”在难堪的沉默中，黄文雄见闪进的那个身材修长、头戴博士帽的陌生人，偷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与对面郑自才彼此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黄文雄立刻感到郑自才与突然闯进了陌生人十分地熟悉，他猛悟，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 “别惊讶，镇静！”郑自才冷颜一笑，忙将陌生人请到桌前入座，为他斟一杯酒，颇为机密地对盛怒中的黄文雄说道:“这位就是陈先生！”“陈先生！我怎么不认识？”黄文雄显得愣头愣脑和不理不睬的样子。“你这个愚鲁的蠢货，这就是“联盟”的老板！”郑自才当胸捣了黄文雄一拳，说:“老板是专门要来这里与你见面的，你居然连老板的面子也不肯给，算什么为联盟效力的英雄……” “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黄文雄猛听来人竟然是台独联盟的最高首脑，酒顿时被吓醒了，面带愧色，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躬着腰陪笑道:“陈先生，我黄文雄不是不为台盟卖力，只是这几回美保安人员防范甚严，我就是长三头六臂，也实在没有接近小蒋的机会！”“我懂，我懂！这又怎么能责怪于你呢？”老板，阴沉的胖脸上显出几丝冷笑，忙拍拍黄文雄的肩头，机密地压低声音说:“黄文雄，你身负重要使命，一旦行动成功，你不仅在美国，恐怕在全世界马上要成为震动一时的人物了！这绝非恭维，而是事实。因为你刺蒋的目标是一位具有政治影响的人物，文雄！你任重道远，来！我敬你一杯。”

        三人对饮。

        老板几句鼓气的话，给雅间刚才的紧张气氛，霎时为之一扫，显得宽松许多。“值得欣慰的机会总算又来了！”老板沉默了许久，见黄文雄刚才的凶煞气色不见了，在他面前变得规规矩矩，这才接道:“黄文雄，现在又有新机会啦！” “新的机会？”黄文雄暗淡的眼睛顿时一亮。老板的话也使得心灰意冷的郑自才精神一振，什么机会？”“机会……”老板欲言又止。

        在他的眼前，又出现了昨天台盟在拉菲亚公园集会的情景。参加示威的台盟成员们，人数虽不多，但每个人都高举写满口号的横幅和纸旗，再距白宫不远的那座公园里，声嘶力竭地狂呼:“坚持台湾独立！”

“反对国民党执政！”“要求蒋经国出来对话！”……一时间，台独分子们不顾军警们的劝阻，不顾一切地挥旗舞拳冲向白宫对面那条宽坦的街路，直朝白宫逼去。在那群示威的人群里，有奉命前来组织示威的郑自才，还有暗藏短枪，躲在另一侧的黄文雄。不管他们如何摇旗呐喊，那巍巍高耸、重兵护卫的白宫，依然无声无息。正在白宫内举行会谈的蒋经国，根本没有出来对话的意思。这伙人折腾一阵儿，被军警驱散，都灰溜溜地遁逃而去……

        想到这里，老板脸上的笑意忽又不见了。他板着脸说:“很可惜呀！昨天在公园的戏，如若唱好了，那可就……” “就是嘛！他小蒋根本不理睬！”黄文雄睁大眼睛拍着胸口说:“如果那次她肯出来，我肯定“呯”地一枪结果了他，唉……”

“老板，那'新的机会'?”一直不言语的郑自才面带希冀的神态问着老板。“对呀！”黄文雄忽有所悟，他一拍胸口，说:“有新机会，不含糊，我上！”“别忙，”老板从衣兜里掏出一叠美钞，撂在黄文雄的桌上说:“黄先生，我喜欢的不是诺言，懂吗？长久不兑现的诺言就是谎言。”“谎言？我几次刺蒋的经历能证明是谎言吗？”黄文雄接着美钞的手又缩了回来。脸色显出委屈神态，气咻咻地说:“陈先生！您冤枉人了，每一次行动，我姓黄的都是将脑袋掖在腰带上，怎么还说我有什么谎言！”

        “别误会！老板不是那个意思！”郑自才怕他弄僵，急忙打了个圆场。“对呀！黄先生，不要多心！老板大度的一笑，也来一杯酒，抹了几下唇边上的酒珠，左瞧右撇了一遍，轻声地说:“我已经得到十分准确的情报，明天是蒋经国60寿辰，早晨七时，他将在下榻的酒店里举行早餐会。会上被邀请的全是台北驻美各地的新闻记者。”   “好极了！”黄文雄振起精神，将那沓钞票塞进怀里，说:“老板，我有记者证，既然姓蒋的招待记者，我何尝不去闯一闯？”“闯倒是可以闯一闯！在他的下榻处饭店举行早餐，美国保安部门不一定介入！”陈老板和郑自才彼此交换着兴奋的神情。陈老板却又皱紧眉头:“只可惜我们没弄到蒋经国发出的邀请函。”“邀请函？”郑黄俩人闻之怔然，异口同声地疑问着……“是的，我们尽一切办法，也没能弄到手，”陈老板失望地一摊手，又道:“不过，此机会还不可错过呀。既然，蒋经国他办早餐会，又这样地匆匆忙忙，戒严也许不会太严，你不能放过一点点的可乘之机，到皮埃尔饭店蒋经国的下榻处闯一闯，碰碰运气，如何？”

         黄文雄微微地点着头，一双鹰枭般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忽闪着凶狠地冷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