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光中国小女子,大战美国TSA


墨西哥裔副经理那两只非典型性美国肩膀颇为美式地耸了几耸,两手小幅一摊:“我们无能为力。”
“你们无能为力是吧?好,你等一下,我要录音!”
从未有过这样的遭遇,半个多小时过去,我的两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将所有口袋掏了三遍,最后一遍才终于摸到手机。虽然这个小小的三星ANYCALL已经过时,但那时爱疯尚未问世,而美国人民也从来不拿这类小玩意儿判断人的身份高低。见多识广的美国警察叔叔更是知道,真正的富人,拼的是别墅、游艇和飞机。也就是说,我虽然不姓李,手机也不咋值钱,但他们也不敢糊弄差事!
我在那儿掏啊掏,他们三人站在那儿等啊等。本来,所有后面有人等待的场合,我都感觉压力山大,都是匆匆了事,以免影响和耽误了别人。但此刻,我那颗从慈父那里继承而来的善良柔软的小小心脏已被这些心理变态的TSA们的恶劣行径淬炼的坚硬冷酷起来。
他们是公务员,靠税金养着,他们就该这么站着,这是他们的义务!
两手还在猛抖,按键总是按错,半天才打开机锁。摁下录音键,再问一遍问题:“您的全名?!TSA的全称?!您准备怎么弥补我的损失?!您刚才说无能为力?!”然后将过时小手机伸到他的鼻子底下:“你说!”
确认副经理亲口发出的那个“不”字已经被我清晰录下,我小心谨慎然而也是心满意足地收好手机。有了这证据,不管你美帝怕不怕中国人民,反正我这中国人民是绝不怕你美帝国主义。坦率说,祖国国情那么复杂,警察叔叔那么强悍,都没耽误我给他们上课,何况在您这据说法院依然讲理的美国!

“你们无能为力是吧?那好,我告诉你们,我有办法。我不飞了。我要留下来,跟你们打官司。”我就近在旁边一个三人连椅上坐下,“在你们美国打官司的程序你们也比我清楚,所以我必须事先郑重提醒你们:我在北京有好几个重大项目正在同时进行,且我的护照很快到期,我留下来打官司,由此产生的一切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相关责任和各种费用以及损害赔偿,全部由你们承担!”
我一个深呼吸,上身往椅背上一靠,两只胳膊胸前一架,昂头,冷笑,用一组美国式的身体语言,甩给他们五个字:咱们走着瞧!
本来,他们认为,这里是美国的机场,是他们的地盘。别说你一个老外,哪怕美国公民,只要你敢不服劝阻据理抗议,他们也完全可以给你扣上个“影响公务”的帽子,公开高调地将你拿下,干脆利落地扔进漆黑一片、没吃没喝的临时班房,就像我一位携带枣种赴美的山西同行曾经经历的那样。等你从那个小黑屋子出来,你再苦大仇深又能如何?毕竟,这世界上,在家手眼通天、出门冤深似海的人多了去了;毕竟,你是恐怖分子还是分母,你刚才那是掏手机还是掏手枪,都由人家说了算,再说那种“警察一声HANDS UP、路人立刻举手投降、不举手的打死活该”的镜头,电视里,网络上,谁都没有少见。
但是,岗在机场,他们个个阅人无数,都是行家老手。尤其,年少警察机敏,年长警官老道,他们能从我的旁征博引慷慨陈词中,听出背后所涉及的一条条玄机和一个个伏笔,并掂量出它们涉及的问题和潜在的麻烦。甚至,就一个中国人能讲这么一口流畅地道、机关枪似的英语,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我和我爸爸虽不姓李,万一姓江姓胡的,更是麻烦。
数秒钟里,他们沉默不语。

沉默不语也是一种语言,不动声色也是一种动作。他们在掂量、在算计。很显然,眼前这个身高不过一米六、体重不过一百磅的中国小女子,完全不是他们司空见惯的那种胆小怕事、逆来顺受、任人宰割之类。虽然他们一边是不可一世的TSA官员,两个是荷枪实弹的美利坚警察,虽然他们这样羞辱刁难过各式各样的美国公民和世界公民,但是他们知道,倘若他们滥用职权迫害无辜而又被人抓到把柄留下证据——这很关键,那么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他们。
一定是想到了这些,他们怕了。
最后,年长警官与副经理闪电对视,然后转身,广告似地大声告诉年少警官:“布朗,你继续四处巡视,我陪这位女士去美联航看看。”
生姜还是老的辣。他这安排,有可能解决我的机票,又能保全TSA的面子,还给自己留好了台阶,一石三鸟,一举三得。
在美联航,年长警官侧身背着我,跟值班女子一阵嘀咕。
很快,年长警官回头问我,是愿否愿意转机芝加哥。
“当然,只要免费!”我高声大嗓,强调免费。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是非对错问题,也就是这场斗争的输赢和责任问题!
那张免费机票,宣告了我与TSA那场博弈的暂时结束和我的大获全胜。
为避免再起冲突,年长警官主动表示可陪我从另一侧大厅做安检。
我有些吃惊:这么小个机场,居然有两个安检区?这才是我记忆中那个比较以人为本的美国,那个曾经以无数这样的细节让我领悟很多也学到很多的美国。

这次当然没有任何刁难,我很快完成安检。
往候机区的路上,年长警官跟我有段对话。
“郝莉,你很像我的姐姐,懂得很多,才华横溢。请问,您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又绕回了这个问题。
“我现在是个……写作者,自由职业。”
“哦?你写什么?”
“语言、文学、音乐……”
“什么,你还写音乐?!你有什么作品?”
“网上有我的北京奥运全球征歌的获奖作品。”
“北京奥运会,我知道,很宏大,很精彩!你的歌曲叫什么名字?”
“我们航行。”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经商和赚钱是本能,打造的是经济基础;科学和艺术是本事,建设的是上层建筑。音乐这东西,不是砸钱就成,要靠天赋。
“对了,请问您的全名?”我突然觉得他跑来跑去挺不容易,考虑要不要起诉TSA的同时给他写封表扬信。
“唉,我这儿有名片。”他边说边掏上衣口袋。不等我有所反应,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当中,他已单膝跪地,膝盖当桌,在一张空白名片上填上了自己的姓名电话,然后站起,郑重其事地双手将名片递到我的手里。
我脑中闪过几张胜军受降的历史图片。
A.M.警官一直将我送到候机区,看我终于平静下来,才礼貌告别,放心执行公务去了。
改签的航班还有几个小时,我坐下,掏出纸笔,飞速记下刚才的一切,用英文,这样才能生动准确。可是,写着,我内心不平又起:他们怎么能那么对我?他们凭什么那么对我?!
气势汹汹地杀回安检区,昂首叉腰,怒目而视。我打定主意:只要这些可恨的TSA们谁敢问我一句想干什么,我就逮住这个倒霉蛋,让TA吃不了兜着走!
出乎意料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TSA们,看我回来找茬,突然之间齐刷刷地全部低头,屏息静气“忙碌”起来,而且一个个忙的“全神贯注”,忙的“不能他顾”。
我这还在战斗状态,对手却成了缩头乌龟。拳头打在棉花上,难以发力。
一个陌生的磁性男声在我背后响起:“这位女士,我能帮您做点什么吗?”
瞬间,我的心被温暖融化,许多陈年往事一起浮现眼前:旧金山一位黑人女士主动为手举一张百元大钞上了公交车的我出钱买票、红木城一对夫妇主动停车帮我检查定速器故障、堪萨斯的米可和玛丽莲夫妇将其主卧让给我住、长岛海边路上一串轿车开窗问我要否搭车、纽约馒头银发的老人为了回答我的问路专门回屋去找地图而他碧眼金发的孙子将我送出很远……

我抬头,向这位名叫BRIAN美国白人先生真诚致谢,同时心中感慨万千。开放包容蔚然成风,善人义举随处可见,曾让总共只有200多岁的年轻的美利坚合众国飞步走到人类文明的最前列,也曾让我对它的培养深怀感激,而今天的它却将我的报恩之旅变成了维权之战,真是讽刺!就像歌里唱的:多年过去,世事变迁,我已经变得不再是我,它也已变得不再是它......
回国途中,几位华侨告诉我:他们全都全力支持我打这个官司,并会设法让这事首先见诸于美国的中文报刊,而我这官司一定能赢,并为他们这些经常受人欺负又只能忍气吞声的华人华侨好好地出口气。另外,他们说,我之所以遭次不公,也是背了某些有钱旅游但行为粗鄙的同胞的祸......
我恍然大悟。难怪!
记下他们的邮箱,我盼着飞机赶紧落地,尽快将刚刚写就的经历翻回中文,尽快提起诉讼,同时昭告美国人民,他们用税金养活的这个TSA,不是在搜捕恐怖分子,而是在制造恐怖分子。我还要正告美国政府:小肚鸡肠,嫉恨打压,不能证明你依然优越和强大,只能彰显你日渐失落和自卑,而且,不是继续提升自己,而是嫉妒打压他人,如此这般,你又如何不被超越?!所以,美利坚,无论第一第二,无论主角配角,无论在家还是出门,请放下过去卸下包袱,公平竞争善待他人,因为,善待他人才是善待自己,才是真正的大国风范!
当然,我也很想告诉自己的同胞:一、学好英语还是有用;二、出国还要注意文明;三、期盼各位,走遍他乡,仍是冰清少女;祝愿大家,看遍世界,仍是英雄少年!
(全文结束)


(图片来自网络)

✍🌹张涵,山东省飞机跳伞队专业运动员,山东省会外语类高考状元,留美MBA,经贸大学、清华大学、中国政法大学全职教师/兼职教授,五家特大跨国外企职业高管/中国首代,世界银行项目咨询/英语培训专家,中英文专职写作者(全球速成《张涵英语》、《张涵自传》《张涵杂文正论》等),词曲唱业余音乐人(《我们航行》北京奥运全球征歌优秀歌曲大奖、《中华在崛起》网转千万并被各大音乐网站收录,《张涵百首诗与歌》,现代歌剧《快快长大》词曲编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