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闲静,“劈啪...劈啪……”。 隐隐传来劈柴的声音,扰了山村清晨的静。
知了声、蛙声、劈柴声断断续续…… 伴着淡淡的珠兰花香。劈啪~ 那力气虽然还很带劲,但已不如从前。大中午的,不肯歇息一会,又开始干活了,难道父亲有使不完的力气?

推开门,一阵夏风吹来,送来几许清凉。天有点阴阴的,欲雨的样子,比昨天还要闷热。凭栏远望,绿茵茵的庄稼耷拉着脑袋,似乎渴的要命,急盼下一场大雨。
何以消暑?劈柴担水吧~
抡起斧头,一斧劈下去,歪了。又一斧下去,连个柴嘴儿都没裂开。不行,重来。再一斧下去,木柴蹦到老高,往空中翻了个跟头,重重地落在我眼前。哎~ 说什么劈柴、喂马、周游世界... 我晕~
父亲看我一脸无奈,唠了一句: 劈柴看纹理 ,说话凭道理。你这架势,半天劈不了一块,一边去吧!我不愿他太劳累,只好拿起柴刀帮着砍小的,然后用绳子一捆一捆扎起来,堆放在屋后。

父亲又抡起斧子,一下一下劈了起来。我在近近地看,又远远地想了起来。这个场景非常熟悉。那是小时候,每逢周末哥哥们一回来,就一定帮着母亲挑水、劈柴,干一些活。
小时候,父亲总是一早把斧头在家门口的大青石上磨得锋快锋快的,再找一个空旷处,把木柴都堆在一旁。然后搬来木墩垫着,将柴放在木墩上,瞄一下,狠狠一斧抡下去。木柴“劈啪。” 一声,就分成两半。一半在岁月的这头,一半在岁月的那头,中间隔着个朦胧的身影。
酷热的天空下,父亲一下一下地劈着。额头的汗珠从两鬓,慢慢渗入白色土布衬衫里,流进泥土里。偶尔回家,我只远远地看着,从不学会拿斧头。在越码越高的柴垛边,那些松木、杉木、樟木的香味,逐渐浓郁起来,仿佛把父亲围了一圈。

劈开的柴,弥漫着好闻的各种木香味。有时,劈出“丛树蛆” 父亲便呼我们拿来小碗,捡起“丛树蛆”放碗里,积攒很多蛆儿后,放入火桶里烤,那可是记忆中美味儿,据老人说可以化食除疳积。
劈柴结束父亲教我们如何码柴,一排排,整整齐齐,有时,架出一个个漂亮的“井”字。等木柴渐渐晒干,母亲则一天搬一把,一根根塞进灶窠里,变着花样烧出一顿顿香喷喷的白米饭,把我们一个个喂养成人。

父亲那把斧头不光劈柴,还做出了各式各样的家伙桶用,饭甑、锅盖,火桶,挂橱……等。哪家房子大修,哪家猪栏牛栏建新,哪个学堂课桌板凳修理。那把斧头一直跟随父亲,这一切成了理所当然,那把斧头好像成了父亲的专利,谁都没有真正拥有使用权。
老屋清幽,那把经年的斧头如今仍然握在父亲手里,一下一下的,常常敲在我的心里,迟钝又猛烈。
若一天,斧头生锈了,谁拿出来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