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野故事】
山东省临邑县第五中学 张万明
乡村是故事的发源地,我私自认为。从小在乡村中长大,在乡村中生活,倾听了很多故事,大多以“鬼”故事居多,而且还是真名真姓,就发生在村人身上,不由得你不信。想想那时听故事的兴奋与紧张,现在想来还历历在目,饶有趣味,或许也还有些“聊斋”的意味儿吧。
一.二爷爷讲的故事
那是一个冬季,冬闲无事,村里又请来了“武虎”把势,晚上“点灯”,教我们“武虎”(我们这里把练“武术”称为“武虎”,把会武术的人称会“武虎”,极言其厉害,因白天忙,一般都是晚上练习,俗称“点灯”)一天大伙吃完晚饭,都来到二爷爷家等着,因师傅在支书家还未喝完酒。大伙挤在二爷爷家的屋子里,抽着烟,说笑着。
不知谁说了一句“二爷爷,啦一段吧。”大伙都撺掇着,只见二爷爷把旱烟叶放在烟斗里,对着炉火点燃,吧嗒了几口,眯着眼说“那就讲讲前村刘伍的真事吧!”有一年,刘伍去相隔十八里的盘河去赶集,晚上回来时已经很晚,又赶上是个月黑天,伸手不见五指,他推着车子走在路上有些害怕,不由得脚下加快了脚步。走到刘庙村时,他稍微喘了口气,歇息了一下,心想还有五里地就到家了,他推着车子走了起来,走了不大一会儿,看到前面一点亮光。
他心头一喜,可遇着伴了,他急忙追了上去。追上一看,是一个人打着灯笼在走,遂对那个人说“老哥,到哪里呵?”“到前村”那人答到。“呵!那咱俩是同道”“那你看,我是谁?”说着那个人回过头来,刘伍借着灯光一看,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双腿直大哆嗦,嘴也说不出话“你…..你是?”原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脸有一尺多长,半巴掌宽的人。
刘伍推起车子就跑,跑着跑着,看到前面又有一个人打着灯笼在走,心想这下可好了,又问到:“老哥,去哪里?”“前村”“奥,那咱俩是同道,刚才碰到个人,脸绺窄老长,吓死我了”“那,你看我是谁?”那人一回头,刘伍“啊”的一声,吓得撒腿就跑,原来这个人脸比前一个更长,有二尺,更窄,也就三指宽,长舌头还耷拉着。
刘伍如是碰到了三次,第三次那个人脸更长更窄,吓得他车子也不要了,跌跌撞撞跑到家,一头栽到炕上,再也没起来,三天后死去。二爷爷的故事讲完了,在炕沿上磕磕烟袋。这时我发现整个屋子里静静的,火苗舔着壶底,发出“吱吱”的响声,自己的浑身都湿透了,看看几个小伙伴,脸上也都淌着汗,连平时最调皮的二狗也哑了似的。
这时支书推门进来,说师傅在场子里等着了,我们都鱼贯而出。这天晚上,我的几个动作老是学不好,练完回家,觉得老是有个影子在跟着我。夜里,躺在炕上,老觉得那个长脸的鬼趴在窗台上看我,害得我一宿没睡好。

二.三爷爷讲的故事
我觉得三爷爷是个能人。三奶奶死的早,他既当爹又当娘,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在那种艰苦的年月,真不容易。他百巧百能,编筐,钉锅盖,种瓜,料理庄稼都是好手,而且还会练武,会说书,还会看阴阳宅。他活了八十多岁,这与他的乐观是分不开的。
有一天,热的很,我口渴的要命,到井边喝了点凉水,还是不解渴,就跑到三爷爷的瓜地里去了,看到他正在瓜棚里睡觉,我就偷偷地摘了几个甜瓜吃了起来。小红籽甜瓜,又香又甜,光顾吃了,三爷爷突然站在我的面前“小兔崽子,瓜棚里吃去!”我跟着他来到瓜棚,吃饱了挺着圆圆的肚子,黏糊着他给讲故事。他说那就讲讲我亲身经历的真事吧。
前些年,有一天我从郑家顺着大沟回家,骑上驴刚出郑家村,碰上两个小小子拦着我,说“大爷,我是前村的,捎一下我们吧!”我想这么晚的天,这是谁家的小子啊?也不认识,捎着再说。我就让他俩上了驴,一前一后,就走了起来。可我发现这头挺有劲的毛驴怎么走的这么吃劲。
当时我也挺紧张,到咱村只有三里路可却走了整整一个晚上,快天亮时,两个小子非得下驴,我听说某些东西怕见太阳,于是我死死的抓住他们,就是不让下,太阳出来了,我一看两个小子不见了,驴身上却成了两块大石板,我到家后拿出斧子对着石板砍了下去,发现石板上竟然出现了鲜红的血迹。
你说这俩小子是不是“鬼”啊!这可是我亲身经历的真事,我有几次从大沟中走,大深夜的还有两回有个小媳妇,挎着个小包袱拦着我,那是不是“女鬼”啊!三爷爷瞪着眼问我。
我摸着圆圆的肚皮,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绿油油的瓜地,听着树林里的蝉鸣,不知可否的摇了摇头。我那时常常想,那两个小子怎么变成石板了呢?小媳妇怎么单单拦着三爷爷呢?
以至于我想的常常头疼。现在想来,这或许是在苦涩的年月里,三爷爷聊以开心的乐子吧!他单身那么多年,没有了女人的温暖,用这么凄美的故事安慰自己那颗孤寂的心吧。
三:八叔讲的故事
一天和八叔去外村看电影,回来已经很晚了,秋天的夜晚,原野里静的很,不知名的秋虫呢喃着不肯入睡,星星眨着慵懒的眼睛,露水打湿了路边的小草,鞋子也湿了。
我俩默默地走着,到了江家村,八叔说“歇歇脚,喘口气,抽袋烟"于是我们脱下鞋子坐在上面,他说“给你讲个故事,就发生在咱坐着的地方”原先这里是一片树林子,咱村一个木匠到江家村给人干活,晚上扛着锛回家。刚到树林边,忽然一个老太太拦着他,对他说“木匠,我家的门槛坏了,麻烦你给修一下,拾掇拾掇”。
张木匠不好推辞,就跟着她到她家,用锛给她家几个门槛修理起来,费了半天的工夫才修好。老太太给他吓得面条,他也真是饿了,吃了三大碗。吃完饭,也快天明了,刚也走,却发现屋子不见了,自己竟然在一片杨树林子里,几个粗大的杨树跟,暴露在外面被他修理得很平整。
他正纳闷,觉得胃里一阵难受,接着吐了出来,一看竟然吐了一地马勺子(我们这里方言把“蜥蜴”说成“马勺子”)他从此再也不敢走夜路了。
我听了八叔的拉呱,看着烟火的一明一灭,觉得自己的腚底下好像也有马勺子在动,以至于我现在想起这个故事就有呕吐的感觉。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