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提要: 外型等腰梯形,看着几乎没有区别的白藏房,内饰却各有特色,让我大开眼界。藏族能工巧匠的雕刻技术令人折服。

第二天一早,他来敲门,说带我参观示范村的典型藏房,是他同学的家。一听到就特别感兴趣,瞌睡也不用睡了。换做平时一个人在家里,肯定睡到中午才起床。穿着肥大的睡衣,披头散发替他开了门,转身钻进被窝回笼一下。没听到他进来的声音,我又伸出头往门口看。他楞住在门口,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呀,我怎么忘了避嫌。掀开被子,光着脚,嚯的把门重重的关上,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因昨晚下了场雨的缘故,滴嗒的雨声搅扰我的梦。梦里的我在一个不熟悉的城市,雨打落一地的花瓣,我拉着衣角一片片的拾起。枝头上初绽的花儿,依旧美丽。怀中的残花显得那样的悲伤。眼泪不争气的流出,一串串的滴落,心仍一阵阵刺痛。仰头想,许是所有的男人都爱傲然枝头的那一朵吧,又不是傻瓜,有谁会再看一眼香魂已去的残花,一整夜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
雨落一地紫荆
总有忧伤的故事
吸引我目光那一刻
再也忘不了
默默的记下你在哪里
与你聊一场风花雪月
惊艳的过往
红尘里的短暂
刹那的绽放
凋零的美丽让人心疼
踮起脚尖
不忍触碰心底的泪点
无人的林荫道惊艳的花火
谁说只有绽放才美丽
为我留下欣喜的伏笔
寄来的花笺玫瑰色的痕迹
“怎么啦?”他敲着门问。
“你等会,让我梳洗了再进来。”哎,不对啊,即便是没洗脸他也不必见了鬼似的,我有这么丑吗?知道自己不修边幅的样子最多算邋遢,也不至于鬼魅一般。
“哦,没有,没有,只是只是……”被推在门外的他反而语无伦次,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什么,本小姐的脸有那麽恐怖吗,至于你那么大反应?”我很生气,相当生气,天下男人皆如此,他也不例外。说白了男生都喜欢精心打扮漂亮的女孩,像我这种普通,又不惊艳的,自然不受欢迎,我有自知之明。
“哦,哦,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开门听我说,我很喜欢你这种居家的模样,看起来很可爱。”欧阳轻轻又急切的敲门。
“可爱?哪里可爱啦!我就知道现在的男人都喜欢身材高挑,婀娜多姿,唇红齿白的妖艳女子。哼,全是一丘之貉。“我撇着嘴,给他开门。
“算了,咱们是哥们。好不好看就那样。这样吧,我把我最漂亮的闺蜜介绍给你,满意了吧,臭小子。”我叽叽咕咕自顾自的说了一通,他在一旁坐下,看着我笑:“你就那么自卑?”
“笑个屁呀笑,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还在唧唧歪歪的骂,他也不生气,坐那儿没动。
“骂够了,舒服了吧,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以貌取人的男人,快些洗脸刷牙,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来吃早餐,真是个小屁孩!”说完一溜烟跑掉。
“什么!竟敢骂我小屁孩,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还没来得及怼他,后半句被他丢在空气里。
几分钟洗漱完,化了淡妆,本想抹个大红唇,一想到他刚才那副表情,骂我小屁孩。决定了就这么出现,不给他争光添彩。下楼来姐姐哥哥没在,只有他在等我。刚落座,他端出半小盆灰黄色的粉末,让我猜是什么,不喜欢猜迷游戏,我哪里知道是什么粉?只觉像糍粑外面裹的黄豆粉,但颜色又不对。猜来猜去,还是猜不着。他说若猜错不给吃,我开始耍赖。
“不让我吃,不猜,拒绝。”
“唉,你这人真是没情趣,除了胡搅蛮缠,就是眯着眼睛耍横。”他习惯逮着机会贬我。没见面之前QQ聊天,我经常说他,话不投机半句多,转眼又聊得天花乱坠。彼此已习惯这样的对方,真实而熟悉。欧阳比我小两岁,我喜欢叫他小屁孩,我们结缘于游戏。这段缘分很奇妙,竟维系了很多年。一直以为网友,不会在现实中做朋友,看看,不远千里找他,铁了心要看他赞不绝口的神仙居所。
“这样弄。”他让我跟着他学。“这叫糌粑,舀两勺青稞面放进自己的碗里,倒少量的酥油茶,用勺子挤压成团状,或用掌心握成团状,捏得紧紧实实的就可以吃了。”我照着他的样子做,觉得好玩。做好了送到他嘴边,他咬了一口,把他手里的喂我。我犹豫着也咬了一点,没尝出有什么特殊的味道。不过好像比面粉多一股清香。难道藏式早餐就是如此的?能说什么,凑合吧。吃完早餐,他让我多喝了一碗酥油茶,说可以预防高反不适。随即背上我的相机,拉着我出发参观他同学达瓦的“豪宅”。
这条街道是出镇进镇的必经之路。早晨室外只有5、6度,凛冽的寒气逼得我紧了紧厚实的冲锋衣,欧阳拍着我的肩问冷吗?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紫外线好强。他点头说冷就再加一件毛衣,我不愿意再上楼,敷衍他穿多了待会儿脱掉拿在手里不好拍照片。他嘟囔说不是有我吗,装作没听见他说的话往前走。广场上仍然有老乡晒太阳,黑红的脸庞上暖暖的笑意,路过他们又是一路的招呼声。
欧阳带着我在田间村寨间绕来绕去,过了一片绿油油的青稞地。整齐的白色藏房掩映在山谷、梯田间,如诗如画。我没见过成熟的青稞,执意要凑进看。欧阳又带我绕回田里,背着摄影包拿着我的外套。近距离见到了,我又要玩自拍,强迫他按照我的要求,照几张以青稞为背景的背影照。他很认真地对着焦距,按动快门。拍完这边,又经过一片开满各色小花的草地,草地上的蒲公英,松松软软的好可爱。我的内心是一个诗情画意的女孩,喜欢用嘴吹蒲公英,让它随着风吹的方向飘远,很美。丢下他,嘻嘻哈哈的跑过去,蹲在草堆里,摘了很多的蒲公英,呼呼的吹,它们飘远的样子像降落伞。欧阳没有忘记抓拍我玩耍的样子,我知道他在拍我,也不怕丑本色出境,拍出来的照片很真实。哈哈,才知道我是一个心机婊。“玩够了吧。”他在呼唤,说同学打电话在催。是了,赴约要紧,其实我没有玩够呢!
他给我讲解乡城白藏房的结构,其实我哪里懂这些。他慢慢的说:“最正宗的藏房一般有五至六层,最底层是牲畜棚。第二层是最重要的生活区,厨房、客厅、卧室、经堂都分布在这层。第三、四、五层大都用来晾粮食。而我们现在的藏房也开始讲究“人畜分居”,有的新建藏房底层也可装修住人。藏房冬暖夏凉,且一根钢筋都不用,全是用的传统藏族方法砌起来的,很结实。房子里面采用原生木材,经堂和厨房,用藏族工艺画法,雕刻精美绝伦的图案,然后染上艳丽的色彩,表示吉祥的意思。”他给我科普白藏房,讲解得清楚明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我涨知识啦。
转过几间小点的藏房,他指着前面说,那就是达瓦的家。抬头望去,好壮观。整栋房屋是等腰梯形的,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与其他藏房外形差不多,只是暗红色的颜料画在窗外我有些不解。门口站着一个黑壮的汉子,他的样子符合康巴汉子的形象。黑是黑了点,但五官蛮俊,身材比例可比欧阳好多了。我不仅斜睨他一眼,他恰好看我。我慌张的咬着下嘴唇,止不住露出来诡异的笑脸,挑衅的扬扬眉毛。他有些气,瞪了我一眼,我做了一个伸舌头的调皮样,同学达瓦看着我们这副模样摸不着的头脑。他向同学解释我不懂他们藏族的规矩,担心有什么禁忌。达瓦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摇头,说出生硬的汉语:“没问题。”走吧,他前面带路,我排在最后。
跨进他家的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抱着孩子迎上来,达瓦说:“这是我妈妈和我儿子。”我礼貌的叫了一声阿姨,从包里拿出棒棒糖递给孩子。那孩子眼角还有泪滴,是才哭过。我喜欢小孩,不过他清澈的眼睛里对我写满陌生。欧阳拉了我一下,让我跟着他走。底层门口凳子上坐着一位更年长的老年妇女,达瓦介绍说:“这是我的奶奶,八十多了。”我叫了一声奶奶,不清楚她是否听懂了我的话。拿出几个准备好的奶糖递给奶奶,转身用眼神求证欧阳,我这么做对不对,他点点头。达瓦回头问我要不要上楼去看看,我大喜,很贪心的点头。他在前面领路,上楼的木楼梯角度起码80度,又窄又小,要上楼就以爬树的姿势爬上去,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设计。根据人体力学往上还可以,若下来也相同的姿势但只能退着下来。庆幸今天没穿裙子,下来后瞪了欧阳好几眼,他没明白我的意思。来到二层,右边是他们家的厨房很大,很豪。中间的木头柱子雕满了花纹,尽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室内墙壁上方刻绘的吉祥图案,内壁画以蓝,白,红三条色带为主线,不明白为什么会用这三种颜色。达瓦解释说代表蓝天,土地和大海。哦,明白了。四面墙都做成壁橱,里面整整齐齐满着瓷碗和银盆。年前去西藏旅游的时候,听说藏族厨房里的摆设是有讲究的,家人在当地的地位越高越显贵银盆就越多。数了数达瓦家好几个这样的盆,果然,真是这村的富户。达瓦从楼下端来两盘干果,我一时没认出是什么东西,拿起尝了一块,酸酸甜甜的,达瓦告诉我这是藏苹果干,还有核桃和藏梨干。旁边一把弯曲着长嘴的银茶壶吸引了我,达瓦告诉我里面装着酥油茶,知道我们要来,他特意为我们熬的。给我倒了一碗,让我趁热喝,我接过喝完,他又添满,我迟疑着喝不下了。他笑着告诉我按照当地的习俗必须喝三碗才是对主人家的尊重。果真?欧阳没有告诉我。这小子害我出糗,我咬牙又向他那边瞪。达瓦替他说话,欧阳家是汉族,没刻意俗成这样的习惯,心下便没再怪他。其实想想欧阳也真无奈,有我这样刁钻难伺候的朋友够他受的。我端上碗,强迫自己喝下三碗。完事后,舔着嘴巴问达瓦可不可以照几张屋内的照片,他很爽快地答应,让我随便拍,看来喝几碗酥油茶还是有收获的。欢欢喜喜的让欧阳把包给我,取出相机咔咔的照个不停。他和达瓦用藏语在聊着自己的事,谈话中夹着几句汉语,我听懂其中意思。莫不是欧阳故意让我听懂?罢了,难得揣摩他的心思,回家收拾他,居然敢说我是小女孩。
二楼平层左边是同学家的经堂,我知道藏民的经堂一般不给人参观。侥幸问了达瓦可否让我参观一下,他居然同意,我的心计得逞又一阵狂喜。佛堂里挂着藏族特色的唐卡,屋子中间有一根神柱,说不能用手触摸。小心了又小心的轻轻走,担心触怒他们的神灵。屋顶绘制三色的图案,象征吉祥安康。进佛堂不敢久呆,心里忐忑,总担心犯某些禁忌。达瓦说楼上有露台,站得高看得远。
露台果然开阔,阳光明媚,超强的紫外线晒着皮肤疼。欧阳扯出包里的帽子给我扣上,还认真的拿出墨镜,要替我戴上。我又不是没手,哪里要他如此献殷勤?不几秒衣服晒着发烫,可在没有太阳的廊下却觉得冰冷。天上云朵很少,360度无遮挡天台真的是豪华级别。一望无际的蓝,蓝得像宝石。往下俯视可将乡城的藏房尽收眼底。我不想再回到令我伤心的城市,真想就在这里住下。欧阳看了看表,告诉我午饭时间到了,下午再带我去另一处地方。真的么,他竟安排的如此紧凑。也是,忙里偷闲的他,好不容易陪我一天,饶了他吧。
“哟,哟,是谁在唱歌......。”凤凰传奇的歌响起,是达瓦的铃声。临走时,我提了一个很过分的要求 ,就是拍几张老人的面部特写,因为藏族老人的面相是最上镜的。既有岁月的痕迹又充满智慧,兼具历史的沧桑感。
达瓦在接电话,说着听不懂的藏语,我看着梁上的图案,心思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欧阳和达瓦是小学的同学,不由得幻想,如果我和他们是同学,会是怎样的场景。估计我是那个拿起一支笔,笔尖落下,描写年少的故事的人。字里行间跳跃着灵动的音符。写满了青葱岁月,回味芳香四溢。偶年相遇相聚,用你那轮明月记录。待岁月刻满痕迹,翻越发黄的书页。映入眼底那一张张稚气未褪的笑脸,勃发的青春,回忆的五味瓶翻倒,恰同学少年,正是我们风华正茂之时。
欧阳碰碰我的手臂,我才收回神游中的思绪,抱歉的看着老人家。老人家慈祥的笑着,深深地皱纹里藏着的又是怎样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