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古至今流行着这样一句话:七十三,八十四,炎黄不请自己去。
父亲是2 007年11月27日上午9:40去世的。阴历10月18日,享年84岁。
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父亲啊,我很想你。你一生拉扯我们兄妹5个很不容易啊。一辈子再苦的日子都能过,再累的活都能干。再大的委屈都能忍让。
1947年,你和母亲带着2个姐姐去东北吉林讨饭,听姐姐讲衣服多次被狗咬烂,吓的半天不敢动。一天等于几年的日子过着。好容易盼到49年解放了,才回到老家砀山良梨乡分得了土地。从此过上踏实的日子。
按 砀山当地的农村习俗,每一七都要到坟上烧纸钱。就是从去世那天起每7天为一七,每七都要到坟上去祭拜,一直到五七。五七是一个比较大的祭拜日。也就是自家的儿女子孙仍要穿下葬时的孝服上坟祭拜。

父亲给自己选择了终日。
2006年3月份父亲生病,经查确诊为食道癌,父亲脑子太好用,什么事都很明白,也瞒不住他,父亲心态很好,积极配合治疗。07年8月份再次复发,父亲不愿治,他说这个年龄这个病复发是治不好了。任我们怎样劝都没有用,我们说你不要心疼钱,我们有钱。父亲说:“有钱还有买死的吗?现成的近路不走非绕远路走。我还能熬2,3个月,正好农忙结束,我也就‘走’了。”父亲坚持把果子下完入窖,父亲怕丢了地里的果子,他舍不得。果子下完了,梨叶也拾完了,父亲真的“走”了,永远的走了。
父亲没上过学,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但他很认真学习,他不识字,不会看书本,只要能学的他都学,听广播听收音机听大鼓书,他知道不少历史知识,人文典故。父亲是一个很讲究的人,做人很认真,踏实善良。60年代末,我已记事。那时的日子都很苦,邻居尚叔生病,家里很穷,就是想吃碗好面条(纯麦面),父亲从我们家里挖满满培尖一大瓢面,按按结实,再培上厚厚一层,配上半袋子红薯片子,送给了尚婶子,给生病的尚叔吃面条。我用舍不得的眼光看着父亲并说,我也想吃好面条。后又用极快的速度说我也想尝尝。父亲说:饱时一斗,不如饿时一口。至今我仍记得这句话。我们每次回老家,他都会很激动很高兴,提前到村门囗的公路边上等着我们,找出家里平时舍不得喝的好酒来,刷一摞盘子,把酒杯·筷子·凳子都干干净净的摆放好。我们烧菜时,父亲就围在旁边一会说还有这菜来,一会说还有那菜来。生怕我们少吃一口。我们该走的时还要挑出最好的梨子用箱子装好了带给我们。

父亲是出过苦力的人,年轻的时候就下河逮鱼,踩藕。一开春就开始下河挖藕,那时的河水还是较深的,深水里站直了两脚是够不到底的,必须憋住气,气个水猛子,整个人在水下用脚踩呀,挖呀。憋累了露出水面,吸口气,再来个水猛,这样反复好几次,最后双手从水下托起一大颗四·五节藕瓜连在一起,白白的,嫩嫩的。像胖娃娃的胳膊一样好看。父亲从水里上来,全身都冻得青紫青紫的,阴历三月份的天啊,河水还是冷啊!父亲把挖上来的藕一一摆好,用蒲草拧几个劲,捆起来挑到周围的集上换一点点粮食回来填满全家人的肚子。父亲弟兄二个,姊妹四个。他们都没上过学。叔叔要去参军,奶奶不让,时刻看着,就连睡觉都要把床横在门口挡着,奶奶睡着了,叔叔从床下偷偷爬出去参军走了,叔叔走后奶奶哭了整整两个星期,抗美援朝回来留在了北京。我们全家一直为此骄傲。父亲生病期间,叔叔来过两次,每次都住一个多月陪父亲。
后来,父亲在那时的供销合作社找到了一份稳当的苦活------拉角。也就是拉板车。给那时的合作社拉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布匹等百货。就这样,14年来都是一天星星出门,一天星星回来。母亲做好饭,在煤油灯下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等到父亲拉车回来吃完饭才肯睡觉。到了夏天,身上的衣服被汗水侵透,像是大雨淋过一样,从没有一天穿过干衣服。到了严冬,父亲粗糙的双手冻裂很多口子,还流着血。每天晚上回来吃完饭,母亲烧水给父亲泡脚,烫手,然后用胶布敷上黑膏药盖上裂口。走远路的时候还有带面粉,干粮·锅,饿了就停在路边,就地拾块坷拉头,把锅支起来,拾把树叶,树枝,烧把火,把面和和,拍几个厚厚的面饼子下到锅里煮熟,就吃了,没盐少油。有时货多都装到两千斤左右,父亲就用两根细棍缝一个帆,我还记的很清楚是用家里的白蓝条的粗布床单缝制的。顺风的时候能帮父亲一把力。这时候父亲靠拉角补贴家用。
我们村是一个较大的村子,有一千多人。村里的老人自发组织了一个丧委会。父亲是丧委会成员之一。是主事人之一。父亲知道我们不太懂丧事的条条道道,讲究多。怕我们为难。他说;“趁我还活着,你们去把白布白鞋买来,这样买不急,能还还价,少花点钱,我来破孝”。给这个人的多长,那个人的多短,都是有数的,把白布孝撕好就省点心。父亲安排着,我们用笔一一记下。他是在给自己办后事啊!可怜天下父母心。

父亲病重期间,都是二姐伺候。二姐心特细,特孝顺,一直守护在病床前,她舍不得离开半步。二姐尽心尽力,没让父亲受半点委屈。父亲走的很安详,很安静。他不愿意给儿女留一丝的遗憾。父亲从此阴阳两世与我们隔开了。
火葬对农村来说,大多数老人想不通,好多老人临终前嘱咐子女,你们给人家花点钱,开个火葬证,给人留个全尸。而父亲恰恰相反,果断的做出决定。
父亲啊父亲,我好想你啊!父亲。我们回老家时,谁还在公路边等我们呢?我们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了。
父亲下葬的那天上午,雨一直不大不小的下着。还没等起棺下地,雨就停了,父亲没有让他的亲人淋雨。他再呵护着他的亲人。天也为父亲落泪。

作者:丁淑芳 淮北市容局现已退休 , 爱好写作、烹饪、种花、摄影及传统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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