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圣洁照耀的地方

——西藏素描之一：山峰系列

卫铁生

*冈仁波齐

如果真的有神

那就来吧

我在人间已经准备好

但不跪拜匍匐

我要站着

挺起日出月来的双肩

把五谷和爱

照顾一生

*珠穆朗玛峰

世界第一高峰

她额头的美

只有勇者才能吻到

我不是夏尔巴人

我只是山下

低垂泥土里的一棵草

面对大地之母

一次次发芽开花

落下神圣种子

*南迦巴瓦峰

林芝的桃花火了

南迦巴瓦峰

看见了锦簇的笑

像一个父亲

带着守护神的投影

在雅鲁藏布江边洗祝福

温暖再次涌动的时候

他的皑皑皓首

可以被真菌的孢子

和雄鹰一起祝福

*加拉白垒峰

他和南迦巴瓦峰

面对面站着

中间隔着一道大峡谷

如此的裂痕

生生世世无法弥补

此刻不说兄弟相残

我默默地在峡谷大拐弯处

研究云雾缭绕

尽量让眼角的泪珠

少些频繁的崩塌

*梅里雪山

一群高冷的兄弟

站在青藏高原东南缘

他们在等灵魂

等一个水羊年的神

转山转水转吉祥

这是大体积的集会

如果谁带着罪身朝拜下去

谁就会得到安宁

我捧着澜沧黄杉的落叶

久久不敢出声

*扎日山

塑像和旧日手足印

在珞巴族人的唐卡里

玉麦乡微型的纪念品店

在藏历猴年四月七日

逢凶化吉

我去扎日山摄影

带着镜头里的子孙

在措嘎湖起点

首先完成一回沐浴

神人相契的心灵高度

榆钱儿诗评:

西藏群山！巨大的体积，无端极的时间，苍茫绵亘的空间，冰雪峭寒的绝地，大多数人一生神往而不能登临顶峰，至多是在山脚下仰望，唏嘘，惊叹，赞美。

神在山顶俯瞰世界。而渺小如蚁的我，为什么觉得自己被群山托起，刹那间变得伟大与崇高?

因为我来到了“被圣洁照耀的地方”！

高峰之巅，神如慈父，以圣洁的天光注视我，洗礼我，启喻我——最伟大的神都住在人间！

人间的神，不奴性，不盲从，踏实经营每一天的平凡：“不跪拜匍匐/我要站着/挺起日出月来的双肩/把五谷和爱/照顾一生”。

人间的神，不自甘卑微，不敷衍生命，不搪塞时光，而是像“低垂泥土里的一棵草/面对大地之母/一次次发芽开花/落下神圣种子”。

人间的神，爱自己，爱孩子，爱兄弟，爱亲人，爱朋友。不让亲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道大峡谷/如此的裂痕/

生生世世无法弥补”；“尽量让眼角的泪珠/少些频繁的崩塌”。

人间的神，是君子慎独。日参省乎己，以高标澡雪灵魂，得自我净化与救赎。默默仰望道德高峰，“谁带着罪身朝拜下去，谁就会得到安宁”。

哦，人间的神，在命运转弯处“逢凶化吉”的诀窍，原来就是以朴素纯净温暖的一生，热爱人间，热爱大地，热爱生命，热爱生之所遇啊！

这一组诗，自然之象与心灵之境如神人相契，峭拔的精神高峰，与西藏群山的背景相互投射辉映，无比崇高神圣！